《森林里的辛德瑞拉[西幻]》 第1章 《森林里的辛德瑞拉[西幻]》作者:何棋【完结+番外】 文案: 女巫x王子 虽然身为王子却上演了一见钟情的戏码显得有些没出息,但是谁让我的辛德瑞拉是如此的可爱,如此的让人想为她尖叫呢!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爱神的话,那她一定朝我的心上咻咻咻的射了三支箭 名字就叫:阿瑟,阿瑟,阿瑟 —— 作为伟大的森林女巫,未来的魔药大师,阿瑟为了她的小玫瑰,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救命之恩? 那就用爱来偿还吧。 捡到人的第一天,她就给对方喂下了迷情药水。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骗来的爱情不够真挚,她的小玫瑰连一片花瓣都不肯盛开。 没办法,只好宣布虚假的恋情破产了。 —— 莱内斯特从来不相信,他会这样爱一个人。 也不知道,他爱的会是这样一个人渣。 内容标签:西幻 轻松 主角视角:阿瑟莱内斯特 一句话简介:说,玫瑰和我谁更重要! 立意:爱使人成长 第1章 “阿瑟,快点,你都磨蹭多久了!” “等等,马上。” 昏暗的阁楼内,阳光从屋顶的小缝隙间漏下来,扬起一片细密的灰尘,同时温柔的笼罩着摆放在黑木桌子上的玻璃罩子。 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没有土壤,没有水源。 静静地盛开在温暖的空气里。 木门哗啦一声被推开,外面进来一个女孩,披着黑色斗篷,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桌子前,谨慎的将玫瑰连同玻璃罩子一并揣入怀中,然后重新冲了出去。 “来了。” “又是这朵怪花。”奥罗拉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走到哪儿都要带上它。” “你不觉得它很美吗?” “给我一个金币,我保证你将会拥有一屋子的玫瑰花。” “可它们都不是我的玫瑰花。” 交谈声慢慢变轻,木屋逐渐隐匿在森林深处,寻不到半点踪影。 阿瑟是一个女巫,但她既没有尖顶帽和水晶球,也没有鹰钩鼻和阴森森的大城堡,更没有飞天扫帚和随身蝙蝠。 她生活在普通人中间,吃饭喝水长大,活得就像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女孩,只不过住的位置稍微偏僻了点。 奥罗拉不满意她话中的漏洞,“对,就偏了那么一点儿。” 从小镇边缘到阿瑟住的木屋足足要走两个小时! 即便是再强壮的马儿,在茂密的森林里也难以迅捷前行,所以若非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就连奥罗拉也不愿意足行两个小时去找阿瑟玩耍。 “你就不能从那栋屋子里搬出来吗?总是一个人待在那里,我都怕你将来不会说话。”少女挽着好友的胳膊,又一次提出了自己的愿望,“如果你搬到帕罗镇,我们就能天天见面了。” 阿瑟看着奥罗拉,为难的皱眉。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奥罗拉做了个闭嘴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又变得活跃起来,“对了,你觉得密斯切尔那个人怎么样?晚上的舞会他估计会有大动作。” 密斯切尔? 阿瑟回忆了会儿,记忆里没有这个名字的踪影,“他是你的追求者吗?” “笨阿瑟,是你的追求者!”奥罗拉恨不得把她的脑子摇晃清醒,“密斯切尔,你忘记他啦。就是一直给你送牛奶的那个人,他给你送了一个月的牛奶了,你竟然一点记忆都没有!” 阿瑟被她摇得脑袋晕晕的,不得不制止好友的举动,缓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牛奶是我在山姆叔叔家订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已经付过钱了。 奥罗拉叹了口气,“密斯切尔是山姆叔叔的儿子,在他们家订牛奶是要自己去拿的,只有你,幸运的享受了牛奶王子的亲自运送。” 阿瑟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她是个典型的宅女——当然,女巫基本上都是宅女——密斯切尔送牛奶的时候,她基本上都在日夜颠倒的睡觉,自然不知道这项外卖服务是额外加的。 奥罗拉先是把她带到自己家,黛娜和老科林也在家,一看到她们两个,脸上就露出了亲切和蔼的微笑。 “阿瑟,下午好。”黛娜微笑着在她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黛娜阿姨,科林叔叔,下午好。”她刚打了招呼,就被兴致高昂的奥罗拉拉到了楼上。 床上摆着两条裙子,奥罗拉把阿瑟推到镜子前,拿起其中一条在她身前比划,“我就知道黑色最适合你了。” 阿瑟乖乖的站在镜子前,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等身玩偶,任由奥罗拉·未来的时尚先锋·科林在自己脸上左涂右抹,就连那头笔直的黑发也用火钳烫成了鬈曲的卷发,在胸前晃荡。 黛娜给她们送吃的,正巧看到这一幕,瞬间就来了兴致,“奥罗拉,说不定那条浅蓝色的发带更适合些。” “不,肯定是这条绿色的更适合。” “奥罗拉,你在怀疑妈妈的眼光吗?” “妈妈,你都打扮阿瑟那么多年了,也该轮到我了。” 那边,母女两个为了一条发带争得不可开交;这边,阿瑟从首饰盒中随意挑了一条,将长长的卷发系在脑后。 “阿瑟!”奥罗拉双眼放光,紧紧的盯着她,“站在那儿别动!” 第2章 窗边,少女沐浴在落日的光辉下,简单的黑色裙子勾勒出身体的动人线条,白皙的肌肤映上火红色的云霞,同绑在黑发上的红色丝带遥相呼应,美得不可思议。 黛娜微笑着摇头,“阿瑟也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了。” 奥罗拉嗷了声,一个猛扑,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下,“你也太漂亮了吧!” 在好友的兴奋眼神下,少女的脸渐渐变红,连带着耳廓,也染上了丝丝的红,黑眸中雾气朦胧,真诚的回了句,“你也很漂亮。” 奥罗拉哈哈一笑,从小到大,阿瑟都是呆呆的,只有在别人夸她时才表情生动得像个活人,她最喜欢逗这样的阿瑟了。 —— 舞会很热闹,吃的东西也很多,可惜阿瑟碰上了大难题。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拒绝了,面前的少年还是不肯走开,反而一幅越挫越勇的模样。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阿瑟你现在肯定也没有喜欢的人,那么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我呢?” 褐发少年上前一步,固执的像头小牛。 她安静的听完密斯切尔的话,认真的考虑了下,然后摇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说完,她拎着裙子就想从边上离开,却被少年左跨一步,正好堵住前路。 奥罗拉在舞池里和别人跳舞,人声鼎沸,音乐喧嚣,自然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 密斯切尔知道如果今晚让面前的人走了,那他肯定就没有机会了。他咬牙,一把握住少女的肩膀,颤抖着低下脸,嘴唇动了几下,“对不起,阿瑟,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少年的力气很大,普通的女孩根本挣脱不了。 精致动人的面容越来越近,褐发少年的手却抖得越来越厉害,“阿瑟,我要亲你了。” 黑发少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听见他的话,还歪了歪头,像是根本不明白话中的意思。 密斯切尔看着她的眼睛,最后还是狼狈的松开手,呜咽着捂住脸,“别这样看着我,阿瑟,真的很残忍。” 少女不解的看着他的动作,过了一会儿,提起裙摆,没有丝毫停顿的从他身边离开,就像是离开一棵树,一粒石头,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感情。 “阿瑟。”密斯切尔突然喊住她,呜咽的语气中夹杂几分期待,“你会记住我吗?” 她穿着黑裙,绑着酒色发带,漂亮精致的宛若森林中的精灵,就连盛大的舞会也成了少女容貌的陪衬。 阿瑟想了一下,疑惑道,“你是谁?” 杀人于无形之中。 森林女巫阿瑟非常优秀的掌握了这门技术。 她偷偷地从舞会上揣了一堆的食物——她答应奥罗拉参加舞会的目的就是这个——溜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打算把它们全都解决了,好好填一填她的无底洞。 热闹的人群在身后渐行渐远,火光依稀可见。阿瑟在一棵大树下坐下,抖开她悄悄带上的布,里面的食物一件一件的飞出来,成功着陆在她的手上。 她把小玫瑰摆在身边,轻轻地敲了敲外面那层玻璃,“小玫瑰,一起看星星呀。” 帕罗镇的星空很美,银河抬头可见,蜿蜒着铺到天的尽头。夏季,树丛茂密,萤火虫点点,在树丛间钻来钻去,像是流淌在地上的星河。 安娜阿姨说,“阿瑟,这是一颗魔法种子,你要用爱去培养和浇灌,等到它彻底开花,你就会拥有一个属于你的爱人,他会一直陪着你。” 安娜也是一个女巫,不过从来不定居在一个地方。 阿瑟对安娜阿姨的话坚信不疑,从她十岁拿到这颗种子开始,她就一直相信,等到最后一片玫瑰花瓣打开,属于她的爱人就会来到她的身边。 收拾好食物残渣,阿瑟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准备回去。 突然,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也许是颗石头,也许是截枯树枝,反正酒足饭饱,思考能力减弱的阿瑟直接被绊倒,顺着有些弧度的山坡,迎着月色,像颗球样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 除了在某些方面,女巫跟普通人一般无二。身为帕罗镇唯一的女巫,阿瑟绝对不会承认,她比“一般无二”还要降低些。 也不知道滚了多久,当身体终于停下来时,她生出一种诡异的“啊,竟然停了”的可惜感。 她撑着胳膊,想要爬起来,脚下一滑,整个人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啊!”一声惨叫。 不是她发出的。 借着月光,阿瑟仔仔细细的扒开地上密密麻麻的落叶,原来下面还垫着一个人。 难怪刚刚着地的时候不太疼。 她把自己挪到旁边,赶紧查看她的小玫瑰有没有被压坏,顺便把那个疑似再一次昏迷过去的人从落叶堆里扒拉出来。 奥罗拉和她说过,凡是捡到的东西,就赶紧带回家,要是主人找上门,那还给他,要是没人找上门,恭喜,你白·嫖·到了。 这个是她捡到的,理应赶紧带回去。 为了防止东西的主人找不到,阿瑟犹豫了会儿,在原地竖了个木牌,上面刻了个箭头,指向森林深处。 安娜阿姨警告她,绝对不能在普通人面前表明女巫的身份。虽然这些年因为王室的努力,女巫与普通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不少,但还是有不少人敌对甚至仇视女巫的存在。 第3章 一个昏迷的暂时属于她的陌生男人。 ——不是别人。 阿瑟心安理得的替自己做出解释,给他喂了瓶魔药,男人沉重的身体就漂浮在了半空,晃悠悠的跟在她身后。 第2章 莱内斯特是个王子,货真价实的那种。 在今天之前,他绝对想象不出自己会在一张连腿都伸不直的小床上醒来,更别提睁眼就看见一只蜘蛛悬挂在他的眉心之上不足5厘米的地方。 蜘蛛辛勤的在他脸上空织网,莱内斯特呆滞三秒钟,尖叫着从床上滚下来,差点粘了一脸对方的劳动产品。 他冲到镜子前,动作急躁得把脸盆打翻,幸好里面没水。等到确定镜子里那张淡雅如山雾的美丽脸蛋没有丝毫损伤后,他这才撑着桌子,放心的松了口气 要是这张脸有了瑕疵,王城里的万千少女绝对会悲伤到卧床不起。 老旧的木质阁楼,除却醒来时的那张小床,整间阁楼就只剩下窗前的一张黑木桌子,装饰的格外朴素,一眼就能扫尽。 莱内斯特不太习惯这样的装饰,毕竟在此之前,就连他踩脚的毛毯都是用银丝线织成的,房间内总是点着玫瑰熏香,他的衣柜里满满的都是当季的新款。 王子殿下哪里见过这样简陋的住所,就连他的仆从都住得比这儿好。 桌上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河里常见的那种小石头也在桌边堆了一个小尖尖,透过小巧的窗户,阳光艰难的洒进来,他也得以看见外面茂密幽深的森林。 他在森林里? 莱内斯特一愣,目光移到桌上最显眼的玫瑰上。玻璃中的玫瑰,有种异样的脆弱的美。 他像着了魔般,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碰一碰还未绽放的花苞。 “你醒了。”门口传来的声音瞬间将他惊醒。 莱内斯特迅速收回手,背在身后,轻咳一声,假装自己只是随便看看,“抱歉,我只是——” 话语戛然而止,年轻的王子呆在原地,怔愣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是一个无比美丽的姑娘,她穿着最朴素的黑裙,却比华丽盛装的贵族还要亮眼,她有着海藻般浓密的长发,一直垂落到腰间,胜过所有装饰的鸦羽,她的眼睛是深沉的夜色,漆黑的仿佛连人的灵魂都能吸进去,心甘情愿的在其中沉沦。 她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如同海妖与天使的结合体,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的同时心生爱怜,呵护这瘦弱的少女,就连简陋的阁楼都因为她的存在瞬间变得明亮柔和许多。 莱内斯特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如果这个世界有爱神的话,那她一定朝他的心上咻咻咻的射了三支箭,每一支箭都刻着少女的名字。 他是个王子,见过世面的王子。 莱内斯特不断强调,企图压下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但是显然,这一点用也没有,他的心还是该死的活跃。 “我做了午饭,你要吃吗?” 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东西的主人还没有找来,阿瑟淡定的告诉自己,她白·嫖成功了。 心上人做的早餐,莱内斯特自然不会拒绝,小心翼翼的跟在少女身后,沿着狭小的楼梯,来到狭小的餐厅,坐在狭小的椅子上,吃着心上人的爱心早餐,这可是多少钱也买不到的。 呕—— 阿瑟担忧的看着他,“不好吃吗?” 莱内斯特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非常美味,是我太激动了。” 阿瑟悄悄地松了口气,“那真是太荣幸了。” 莱内斯特扭曲着灵魂把所有东西吞咽下去,差点原地去世,人生艰难莫过于此。 饱腹之后,阿瑟和她的所有物面对面,严肃着一张脸,“昨天晚上,是我把你捡回来的。我叫阿瑟,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 主人。 莱内斯特适应的特别快,一点膈应都没有的就喊了出来,声音七弯八拐,语气甚至带点诡异的兴奋。 阿瑟摇头,把这种奇怪的感觉甩到脑后,“除了地窖,这栋屋子别的地方你都可以去——” “莱尔。”男仆贴心的献上自己的名字。 “——莱尔,你可以开始打扫卫生了。” 少女打着哈欠,准备回阁楼补觉,按照正常作息,她此刻应该沉浸在睡梦中。 衣角突然被人拉住,她转头,就看见男仆看着她,碧色的眼中混合着零星的失望,“没有别的了吗?” 什么? 阿瑟的脑袋本就转的慢,加上睡眠不足,就更加像生了锈一样,一点儿也拧不动。她迷茫的看着新得的所有物,一点儿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像只急着睡觉、只会哼哼哼的小猪。 莱内斯特暗笑,本来还想说几句话,但是看到她眼底的青色,还是放她睡觉去了。 年轻的王子从来都是被服侍的对象,从来没有试过自己动手。如果不计较打碎的五个碗、四个盘子以及混乱成一堆的摆件书本的话,他的打扫工作完成的还算可以,起码用湿布把所有地方都擦了一遍。 他的主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 小小的木屋里,除了日常所需的用品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就连少女们最喜欢的华丽裙子和宝石,在这里也找不到丝毫踪迹。 她就像是童话中的辛德瑞拉,独自一人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密林之中。 第4章 但是莱内斯特却深深的被这种孤独吸引,当阿瑟从阁楼下来时,迎面对上的就是一双发光的碧眼,狼一样盯着她,差点把她重新吓回到阁楼中。 “莱尔,我的杯子呢?” “主人,被我打碎了。” “那个青色盘子呢?” “被我打碎了。” “我的锅……” “烧水的时候破了一个洞,我已经扔了。” “……” 阿瑟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思索没了大半家当之后,晚餐该怎么解决,“那我们晚上吃什么?” 莱内斯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这里,他不是一呼百应的殿下,而是一个口袋中找不出半分铜币的穷光蛋。 两人坐在餐桌边上,共同为晚餐皱眉。 “我们去找奥罗拉。” 男仆跟在他的主人身边,思考这个奥罗拉究竟是谁,居然能让阿瑟这样一个典型宅女出门,想想就令男仆嫉妒。 “奥罗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昨天她带我去舞会,我就是在舞会附近捡到你的。” 噢,男仆嫉妒的连温顺的外表都维持不了了。 帕罗镇背靠森林,镇子前面是一大片农田。阿瑟带人进镇的时候,正好碰上男人们从田里回来,其中就有昨天刚向她告白的密斯切尔。 当然,她肯定记不得这件事这个人。 但是,另一个当事人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当心爱的女孩身边陡然出现了一个各方面看上去都能打十分的情敌时,少年的内心自然是愤怒的。 不顾身后人的阻拦,密斯切尔上前一步,挡在两人面前,声音不自觉的抬高,“阿瑟,他是谁?!” 莱内斯特从这个褐发小子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情感和占有欲。 啧,真碍眼。 他故意靠近黑发少女,暧昧的凑近她的耳边,眼神却直接落在面前的人身上,“亲爱的……不为我介绍一下吗?” “主人”两个人说的很轻,几乎是贴着耳朵的气音。 阿瑟往旁边退了一步,奇怪的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转移到密斯切尔身上,语气没有软和半分,“你是谁?” 闻言,莱内斯特露出了完美的微笑。 密斯切尔死了,气死的。 情敌气他也就算了,就连……就连心上人也气他,明明昨天刚见过面,他甚至表白了,第二天见面她居然问他是谁! 她绝对是故意的! 密斯切尔气哼哼的离开,顺带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下那个小白脸,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阿瑟迟早会认清他的真面目。 —— “天呐,天呐,天呐!”奥罗拉不可置信的绕着人走了好几圈,“这才一个晚上,你居然找了个男人!” “仆人。” “噢,得了吧。”奥罗拉咧嘴一笑,冲他们两个挤眉弄眼,“我懂得,主仆嘛。” 阿瑟以为她真的明白了,于是低头专心做干饭人,黛娜的手艺是最好的。 莱内斯特左手放在右胸前,微微弯腰,右手执起奥罗拉的手,蜻蜓点水,声音如大提琴般温和优雅,“晚上好,科林小姐。” 他长得好看,眉眼间带着几分天生的忧郁,尤其是低眉垂眼时,最是让人恨不得掏出一切博得美人一笑。 真是个美丽的人。 奥罗拉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优雅有礼貌的人,跟他一比,帕罗镇的小伙子们都变得粗鲁了。 “阿瑟,你们怎么认识的?” “捡回来的。” 阿瑟把昨晚的相遇又说了遍,着重强调了其中的白·嫖理论。奥罗拉也没想到自己的随意一说,竟然会在好友的脑海中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 莱内斯特不紧不慢的进食,全程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就连咀嚼的动作都格外的优美,奥罗拉托着下巴,觉得自己能一直欣赏下去。 不过这显然不可能,因为阿瑟压根理解不了吃饭有什么好看的,干饭的话她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儿兴趣。 “下次再来!阿瑟,记得一定要把莱尔带上!” 阿瑟肯定的点头,有莱尔在旁边,黛娜阿姨的手艺都出色不少。 第3章 家里多了一个人,最首要的是住宿问题。 木屋并不大,二层阁楼是阿瑟的房间,除此之外,并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腾出来。 莱内斯特倒是不急,颇有兴致的看着黑发少女里外走动,他的主人一到晚上似乎就格外精神,丝毫不见白天的萎靡不振。 “莱尔,你愿意住厨房吗?”虽然是所有物,但阿瑟觉得还是要尊重一下对方的所有物权。 尊贵的王子殿下自然不会允许自己搬进厨房,所以努力为自己争取更舒适的环境。 “比如,您的卧室。” 阿瑟思考了下,阁楼挺大的,地上完全可以再睡一个人。 “那就——” “不,我睡厨房。”男仆抱着自己的被子,直截了当的进了厨房,留给主人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他生气了?为什么? 阿瑟知道依她的脑子,想上一天一夜都不会有答案,于是干脆抛到脑后,提起桌上的煤油灯进了地窖。 和普通人家的地窖不一样,这里并没有堆满土豆白菜,而是一个个区域划分清晰,身后的墙上靠着一个巨大的落地架子,不同的格子上私藏着各异珍贵的材料。 第5章 阿瑟是一个女巫,她最擅长的是制作魔药,那种操纵着液体、慢慢搅拌的感觉简直令人浑身颤抖,满眼痴迷。 要不是安娜叮嘱她,女巫只是一个身份,或者说一个职业,她不能把职业错当成人生,那她绝对会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地窖里。 莱尔被她捡回来的时候,全身骨头断裂,双腿更是弯曲成不正常的模样,还被她狠狠地砸了两下,伤势更加严重,地窖里接近一半的魔药进了他的肚子,才将他从死神的手里抢救回来。 有一个活人在木屋里陪着她,安娜阿姨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满意的,也就不会催着她去社交了。 阿瑟对于这样的完美局面非常满意。 黎明时分,她精疲力尽的从地窖里爬上来,一屁股坐到椅子。忙了那么长时间,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她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瓶食指大小的瓶子,淡紫色的液体在昏暗的煤油灯前闪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一瓶幸运药水。 服下的人在一个星期内会好运连连,基本上可以说是心想事成,但是在之后的一个星期,则会霉运连天,喝口水都有可能呛到。 幸运药水的制作难度极大,这已经是她第六次熬制了,没想到竟然成功了。想起前五次失败的场景,即便是连阿瑟这样粗神经的人也不愿意回想,简直就是大型灾难现场。 她把药水放到桌上,意识到快到睡觉时间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脑子顿时变得迷迷糊糊的,半眯着眼,摸着空气上了阁楼。 一觉睡得神清气爽,阿瑟醒来时,橘色黄昏正好透过菱形窗户洒进来,在地上铺了大片的金黄。 她躺在床上,懒洋洋的一点也不想动,扭着身体,撑着下巴,目光温柔的看着窗前桌上的那朵小玫瑰。 她的独一无二的小玫瑰啊,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开花? 扣扣扣。 听见敲门声,她才猛地想起,家里多了个捡来的东西,更让人头疼的是,厨房里被他毁的什么东西也没了。 不情不愿的起床穿衣,阿瑟慢吞吞的上前开门,金发碧眼的男仆站在门口,眉眼间充满愉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快乐的气息。 “主人,晚餐想吃什么?” 阿瑟机械的跟在他身后,脑子还留在阁楼上跟着她心爱的小玫瑰一块晒夕阳,直到坐在餐桌旁,看着流水般端上来的餐盘,意识才稍稍回来。 她盯着盘子里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片刻后抬头去看落座在她对面的人,“你做的?” 活了二十年,莱内斯特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厨艺方面的天赋竟然这么高,随便做做都是能放到宫宴上的佳品。 “让主人吃饱,是莱尔的职责。” 阿瑟不自觉的咬着叉子,“我记得厨房里没有这些东西。” 身为木屋的主人,家里有多少储备粮她还是知道的,虽然够吃,但绝对做不出这么丰盛的晚餐。 说到这个,莱内斯特也有点惊讶,“早上开门的时候,门口就放着两根胡萝卜和一个卷心菜。过了一会儿,送牛奶的来了。”他特意强调了送牛奶几个字,见对面的少女没有任何反应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继续说下去,“本来打算拜托他从镇子上带点东西,没想到跟他同行的人正好有这些,我就买下来了。” “桌上的铜币,被我拿去付钱了,不介意吧。” 阿瑟摇头,她自己都不记得桌上摆钱了。 莱内斯特突然道,“对了,早上起来我觉得口渴,找不到水,就把桌上那个小瓶子里的水喝了,浅紫色的那个,颜色还挺好看,味道也不错。” 浅紫色……味道还不错…… 少女僵在椅子上,不可置信的看着不远处那个空空如也的小瓶子,她做了六次才成功的魔药,居然成了白开水的替代品。 “怎么了?”莱内斯特察觉到不对劲,“那瓶水不能喝吗?” 他以为只是一瓶颜色奇怪的水罢了,毕竟王都内最近流行给水兑上不同颜色,用漂亮的外观来赚取更好的价钱,他以为那瓶浅紫色的水也是如此。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阿瑟自然不会揪着不放。更何况,幸运药水本来就会对看到它的人产生强大的吸引力,莱尔喝了它也是她随便放东西的错。肉疼了几秒后,她蔫蔫的摇头,“没什么。” 王子殿下从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更何况对方还是他一见钟情的少女。 “我赔你。” 身为殿下的骄傲,让他自信一个星期内绝对能赚到买得起那瓶水的价格。 阿瑟沉默的看着他,“你赔不起。” 那瓶幸运药水里的材料花了她好几年的时间收集,其中还有不少是安娜留给她的。不过莱尔是她的所有物,是她的男仆,给他喝也不算浪费,反正最后受益的也是她。 男仆显然不这样想,并且觉得主人的话深深的刺伤了他脆弱的心灵,于是强烈要求主人一块跟他去镇上,亲眼看着他是如何赚钱养家的。 主人冷酷无情的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跟魔药相比,男仆还没那么重要。 莱内斯特知道她把整晚的时间都耗在地窖里,却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她花费这么多的心思,猜了好久,也没猜到他的心上人是个女巫,只以为下面都是些需要整理的杂物。 他放下刀叉,嘴角垂下,眼底的光也渐渐暗了下去,眉间的忧郁更加明显,带着点委屈的隐忍和懂事。 第6章 委屈,撒娇,以退为进,然后顺杆直上。 阿瑟习以为常的看着这一幕,她很清楚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毕竟有求于她的时候,奥罗拉就是这幅表情。 “不——”一股奇异的冲动迫使着她咽下了涌到喉咙的话,“错,我会跟你去镇上。” 女巫·魔药大师(自封)·阿瑟还是第一次尝到什么叫自食其果,幸运药水的魔力足以改变一个女巫的想法。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莱内斯特的心情还是出奇的好,举手投足都透着欢快的轻盈,即便跟在他身边的这个人不管从生理还是心理上都逼近黑漆漆的乌云——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熬了一个晚上的魔药,幽灵般即将晃荡到阁楼里睡觉的阿瑟被人拦在了房间门口,强迫着收拾整齐后和对方出门。 自从迷上魔药后,阿瑟就没有再见过上午的森林和天空了。拜莱内斯特所赐,一路上被蚊子咬了不少的包,反观走在身边的男人,一身清爽,干干净净,丝毫没受到任何虫蚁的侵扰。 难道女巫的血更香? 怀揣着这个疑问,阿瑟和莱内斯特进了小镇。 九点的帕罗镇,正好是最热闹繁华的时候,镇子中心的广场挤满了人,有外来做生意的商人,有本地兜售各式各样东西的店家,也有不少人出来采买,还有大声叫喊着、牵着马从他们身边挤过去的人。 你挤我,我挤你,鸡飞狗跳,混乱的一塌糊涂。 阿瑟不愿意混入其中,莱内斯特更加不愿意和人群挤在一块,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绕开了那段路。 可惜,他们想躲避麻烦,麻烦却不会自动规避。 刚转过头,身后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女高音,“阿瑟,是你吗?” 紧接着,肩膀上就落下一只分量足够的手,女高音持续不断的摧残着她缺觉的脑袋。 “哇哦,我是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会一辈子躲在那个黑漆漆的小木屋里不出来呢。不是我说,阿瑟,你真该搬来镇上和我们一起住,这样或许还能参加我的婚礼,你知道吗,我马上就要和密斯切尔订婚了。” “可惜你住在森林里,如果你能来参加婚礼的话,我一定会很开心的。” 少女深吸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不耐烦。莱内斯特颇有兴趣的站在边上,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阿瑟那张死人脸上出现其他表情。 是的,莱内斯特不得不承认,在他们同居的这几天里,这张美丽到让他一见钟情的脸从头到尾没有丝毫表情变化,面瘫的仿佛大理石雕刻出的活体。 第4章 桃乐丝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少女,以及站在她旁边,那个同样容貌优秀到夺人眼球的男人。 她从拥挤喧嚣的人流中挤到她面前,故意尖着声音大声道,“阿瑟,是你吗?” 成功炫耀了一番后,她才惊讶的捂住嘴,像是才看到旁边站着的男人,“这位是?” 阿瑟不能理解,为什么桃乐丝每次看见她都要大呼小叫,然后配以一些完全没必要的亲密动作,除了知道彼此的名字外,她们根本一点儿也不熟。 是的,每次。 密斯切尔没能做到的事,桃乐丝做到了。 桃乐丝的名字,成功挤入森林女巫最讨厌的人排行榜第一名,也是唯一一名。 阿瑟面无表情的解释,“出来赚钱的。” 莱内斯特微笑,双眼恍若清澈的碧色湖水,“是的,我是阿瑟小姐家的仆人。” 桃乐丝呼吸一窒,雪白的胸脯急促的上下起伏了几下,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以为自己见到了就连爱神也为之倾倒的阿多尼斯。 回过神来,嫉妒深深的占据了她的脑海,一个密斯切尔不够,现在又来了一个更加出色的美男子,不过是一个生活在偏僻森林里的孤僻少女,究竟是怎样勾引到这些人的! 她看着莱内斯特,被吸引着不由自主的上前几步,脸颊生着红晕,她瞥了眼身旁的人,声音响得跟打雷一样,“阿瑟,你别开玩笑了,这位大人一看就不是平民,这样让人难堪的玩笑,还是不要开了。” 黑发少女看着她,眉毛狠狠地皱了起来,“你的耳朵有问题吗?” “什么?” “我说你的耳朵有问题吗?”她一把扯过男人的衣袖,把他挡在自己和桃乐丝中间,“这位,你一见钟情的大人,亲口说他是我家的仆人,你却说我在开玩笑。所以,桃乐丝,你的耳朵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你!”桃乐丝气的脸色通红,恨不得拿手中的篮子砸向她,“你别得意,密斯切尔已经答应和我结婚了,我们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 工具人·莱内斯特站在两位女士中间,前面这位的目光亮到几乎能将他灼出一个窟窿,身后那位烦闷的把他的背当成家里的桌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 如今的世道,工具人也不好当啊。 平静无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哦,恭喜你们。”末了,毫无感情的再加上一句,“祝你们幸福。” 没达到想要的结果,桃乐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在看到莱内斯特的时候瞬间转变了眼神,隐晦的送出一个媚眼,这才拎着篮子,扭着腰,不甘不愿的走了。 小巧的脑袋从男人身后探出来,见讨厌的人真的走远后,这才默默地松了口气。 莱内斯特把这一切都收入眼底,好笑道,“原来你也有怕的人啊。” 第7章 阿瑟沉默的盯着他,直到对方受不了这股强大的“怨念”,这才举双手投降,“是我的错,阿瑟主人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女巫)。 某个森林女巫自动转换了最后一个字,呆滞了几秒后,因为长期晒不到太阳而略显苍白的脸突然染上红色,连带着耳朵尖也透着淡淡的绯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漂亮剔透的恍若精心雕琢的冷玉。 莱内斯特看呆了,心脏再一次疯狂的跳动,像是掀起了一阵龙卷风,把他的理智都吹没了。 等到他回过神来时,两人间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眼底的倒影。 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惊慌着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往日的从容优雅全都消失不见,“我……我……还是快点去赚钱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立刻转身,大跨步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 阿瑟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不出三秒,对方就僵硬着从讨厌的人流中走了回来。 整个帕罗镇就这么点儿大,加上又是最热闹的早上,人来人往,不管哪里都是人,放眼望去也全都是人。他们两个被挤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严重怀疑是不是整个镇子的人都在这儿了。 莱内斯特:“镇长难道不管吗?不管是交通还是贸易规划,帕罗镇都完全达不到标准,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一点纪律也没有。” 阿瑟:“好热。” 莱内斯特:“是很热,等会儿我们买点冰块回去吧。” 阿瑟伸手抓了抓钱袋子,翻出兜面,展示这个除了空气外一无所有的钱袋,“没钱。你赚。” 莱内斯特梗住,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出来赚钱的。 有什么既轻松又来钱快的途径呢?他心想。 一枚铜币咕噜咕噜的滚到他面前,在他的鞋尖前停了下来。 王子殿下看不上眼,也懒得弯腰去捡。 “哦,好心肠的先生,麻烦您能抬下脚,将那枚铜币还给我吗?” 穿着华丽的女人怀里抱着一只狗出现在他们面前,嘴上说着铜币,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她的鼻子出奇的大,说话的时候一抽一抽的,像有什么东西憋在里面一样。 男人弯腰,指尖铜币打了个转,再次落回掌心,“夫人,您的钱。” 史密斯夫人夸张的摸着怀里的狗,力气大到“朱迪”挣扎着汪了好几下,她的笑容甜的简直能腻死人,“谢谢,多么善良的人啊,这是您的报酬,请务必收下。” 阳光明媚下,阿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满满一袋子的法郎,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别在了莱尔的腰上。 赚钱,这么容易的吗? 她百思不得其解,等莱内斯特转过头时,这张小脸上已经布满了纠结和迷茫。 史密斯夫人跟美男子要了名字后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只是个开始。随后全镇的女性——上至有行动能力的老奶奶,下至刚能跑能跳的小女孩——都一股脑的往这边涌过来,脸上眼中闪着爱慕和狂热,成功的将阿瑟挤出人群之外。 阿瑟站在外围,看着漫天抛撒的铜币,甚至还有人拿新鲜的蔬菜瓜果往里扔,有点担忧自家男仆能不能成功活下来,如果不能的话,还得提前找好下一个。 手腕上突然一紧,金发凌乱的某人弓着腰,从人群中钻出来,紧紧地扣着她的手腕,绿松石般的眼眸闪了闪,拉着她就往反方向跑。 因为大部分人都被美色吸引过去了,所以镇子中心空了不少,他们左躲右闪,像两条泥鳅一样瞬间就溜进了旁边的小巷里。 靠在墙上,莱内斯特喘着粗气,那份如精灵般的淡然优雅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他颠了颠腰间的钱袋,直接放到阿瑟手里,表情中透着并不令人讨厌的得意,“怎么样,我说我赔得起。” 手上的分量不容忽视,阿瑟迟疑了下,“嗯。” 她总不能告诉他,这点钱只能买幸运药水中的一种材料吧。 毕竟是唯一的男仆,主人还是见不得他伤心失望的。 离开了一早上,回到木屋的时候,阿瑟迫不及待的跑上阁楼,抱着她的小玫瑰,仔仔细细的查看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内有没有什么变化。 莱内斯特跟在她身后,对于这朵玫瑰,他好奇很久了。 “这朵花,不需要水、不需要土,是……巫术吗?” 阿瑟摇头,“玫瑰花的种子是一位长辈送给我的,我种了好多年,可是还是没有开花。” “长辈?” 阿瑟没有回答,安娜的身份只有她知道。 莱内斯特也没有继续追问,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朵玫瑰花,想到王宫藏宝库里的一样东西,落在玫瑰花上的目光愈发的奇怪。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在短短的七天里,莱内斯特体会到什么叫做“上帝的宠儿”,仿佛有个幸运光环悬浮在他头上,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顺利的不可思议,就连厨房也没了之前睡觉时弥漫出的那股奇怪味道。 黑发少女将玫瑰花摆在门前的地上,让它尽情的享受阳光的照耀,自己则是躺在屋内搬出来的躺椅上,头顶撑着老旧的遮阳伞,在微风中眯着眼。 身后的木屋里不断传来叮铃哐啷的响动,但这丝毫影响不到她的好心情,毕竟辛苦是别人的,睡觉是她的。 莱内斯特蹲在地上,略微显长的金发被他用发带绑在脑后,身上套着一件粉色罩衣,狭长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 第8章 他咬着牙,目光仔细的扫过每一寸地方,从他手中溜走的鱼,也不知道蹦到哪里去了。明明买回来前已经死了,谁知道他刚伸出手,那条鱼就跟诈尸一样,顿时活蹦乱跳起来。 他把整个厨房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那条该死的鱼,想到晚上睡觉时那条鱼蹦跶到他脸上的可怕场景,莱内斯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行,必须找出来! 木屋外。 日光不算灼热,清风微凉,阿瑟昏昏欲睡。 砰! 她抖了一抖,从躺椅上翻了下去,这是爆炸了? 身上披着薄毯,她连忙冲进家里,“莱尔——” 莱尔站在厨房里,举在半空的手里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那是他们回来时从市集上买的——鱼拼命挣扎,混合着腥味的水四处飞溅,鱼尾处滑溜溜的,莱尔一个不留神,那条鱼就从半空蹦到了地上,顺便将桌上的厨具一连串的全都划拉到地上。 阿瑟隐晦的退到门后,没有加入这场战争的打算。 “主人。”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成功的阻截了她后退的脚步,“不过来帮忙吗?” 第5章 少女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脚下不断往外退。 昨天是幸运药水起作用的最后一天,今天早上厨房传来第一声动静时她就知道倒霉的一个星期来了,厨房里此起彼伏的噼里啪啦的声音震得她耳朵疼。 阿瑟不敢在木屋里多待,连忙搬了张躺椅跑到屋外避难去了。 莱内斯特不允许只有自己一个受尽折磨,揪着少女的衣领,把人拖进了屋里。 “莱尔,我是主人!” “您弱小可怜无助的仆人正在请求您帮帮他,善良美丽的主人一定会答应的,是不是?” “……” 男仆对战主人,第一回 合,大获全胜。 消失在案板上的是条足有半截胳膊长的鱼,按道理来说,厨房不大,这么明显的对象应该一眼就能看见。 但是,他们两个上上下下把厨房掀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发现任何活物。 阿瑟半截身体探进米缸里,长发从后脑勺散落,糊了她一脸,颤巍巍的放下踮着的脚尖,声音听上去有点虚,“米缸里也没有。” 莱内斯特靠着厨房的门,“总不会是蹦出去了吧。” “不知道——”米缸前的人没了,他连忙走上前。 宽大的米缸里,惨兮兮的小姑娘姿势扭曲的倒在里面,半个头埋在白花花的大米里,怎么看怎么搞笑。 莱内斯特幸灾乐祸的拽着她的两只脚,想把人拉出来,但是刚用力,对方就痛的惊呼了一下,原来是摔进去的时候扭到腰了。 阿瑟最喜欢干饭了,不然当初也不会买这么大的米缸,但是现在,半张脸和最喜欢的大米亲密接触,她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 倒霉的不应该是喝了幸运药水的莱尔吗? 为什么是她摔进米缸,还扭了腰?! 一番鸡飞狗跳后,阿瑟还是顺利的从米缸里被捞出来了,像只虾子一样蜷缩在躺椅上,右手按着腰,疼得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小脸龇牙咧嘴的,眉毛眼睛全都皱到一块去了。 莱内斯特看得既好笑又心疼,但是家里上下都找不到药膏,没办法,只能用装满热水的瓶子在她腰上烫了烫,像滚球一样左右滚动。 手下的人也不知道是痛还是舒服,哼哼唧唧像头小猪一样。 腰上的痛逐渐缓解,加上周围的环境氛围实在是太好了,阿瑟沉浸在男仆的精心伺候里,眼皮子不断地下耷,突然—— 瓶子漏了。 莫名其妙的漏了? 阿瑟拎着湿漉漉的衣角,连忙从躺椅上起来,因为动作太急,伤上加伤,腰间一痛,整个人直接就朝地上跪了下去。 地上还摆着她的小玫瑰! 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小玫瑰连同玻璃罩子移了个位置,然后牢牢地横亘在她的胸前,成功阻止落地。 阿瑟震惊到忘记腰上的伤,忘记背后湿透的衣服,直愣愣的看着挡在胸前的手臂,因为用力过猛,还有些陷进去。 陷进去……进去……去…… 把玫瑰移开后,莱内斯特来不及将人拉住,情急之下,只能伸出手防止阿瑟再一次摔到地上。 成功是成功了,只不过手臂处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愣在了原地,软软的,像团棉花,挤一挤,弹性十足。 猛然醒悟自己的手挡在对方的什么位置,王子殿下面不改色的收回胳膊,替阿瑟主人整理下裙摆,然后步态稳健的回了木屋。 请务必忽略他的同手同脚。 对于森林女巫来说,被人袭胸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只要不毁了她最心爱的魔药,其他的一切都好商量。 阿瑟在木屋外坐到月亮升起,屋内还是没有传来开饭的信号。她饿的前胸贴后背,不止一次趴在窗户上——门被莱尔关了——用她极好的视力偷窥里头。 可惜,比阿瑟主人视力更优秀的是男仆的防偷窥手段。 整整一个下午,她硬是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闻到。 好不容易等到门开,阿瑟面上不显,心里却高兴地恨不得当场再熬制三大锅魔药,一手捧着小玫瑰,迫不及待的走进去。 然后——呕——哪里来的屎! 右脚还没落到地上,就被迫后退回来。阿瑟利索的伸手,重新把门关上。 第9章 她不想吃饭了。 莱内斯特气急败坏的打开门,一张俊脸青了又黑,黑了又青。他没想到,做饭竟然是一件那么难的事,明明之前他闭着眼睛都能做出一堆的美味,今天却几次三番的炸厨房。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要不是他躲得快,估计脸上就要添伤了。 愤怒的情绪在看见阿瑟的逃跑行动时到达顶峰,他费尽千辛万苦做出的饭菜,怎么能浪费呢,阿瑟主人当然要好好尝一尝。 莱尔笑得像个变态。 阿瑟抱起小玫瑰就疯狂的往外跑,然后就被人拎着衣领,硬生生的塞进了木屋。 “莱尔,我是主人!” “辛苦了一天的仆人正在请求您吃点东西,善良美丽的主人一定会答应的,是不是?” “……” 男仆对战主人,第二回 合,大获全胜。 阿瑟坐在餐桌前,目光呆滞的盯着盘子里的那团黑色糊糊,叉子搅一搅,那团糊糊还特别有弹性的动一动,阿瑟不敢相信这就是他努力了一天的结果。 不过想想又在情理之中,能散发出如同粪坑一样味道的东西,外观又能好到哪里去。 阿瑟决定要拿出主人的威严,直接把盘子推了过去,“莱尔,你吃。” 莱内斯特同样盯着自己面前的盘子,听到这话,头也不抬,“主人的晚餐,莱尔怎么可以抢,不如我这盘也给主人吃吧。” 阿瑟惊得打了个哆嗦,连忙说不用了。目光瞥见旁边的小玫瑰,阿瑟愣了一下,开始思考这团糊糊用作花肥的可能性。 一想到要靠爱意开花的小玫瑰被这团黑色糊糊玷污,阿瑟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不想吃,莱内斯特也不想吃,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将东西全都倒进了垃圾桶,然后一同决定去奥罗拉家蹭吃蹭喝。 黛娜阿姨的手艺果然是人间天堂! 干饭女巫埋头在脸大的碗里,一声不吭的消灭了三个海碗,连坐在一边托腮看他们吃饭的奥罗拉都忍不住盯着她平平无奇的肚子,思考那三碗东西究竟去哪儿了。 相比阿瑟,莱内斯特吃东西的姿态就优雅多了,时不时还能抽空跟奥罗拉和黛娜聊上几句,妙语连珠,逗得母女两个都开始心疼这位男仆了。 可怜的莱尔,一个人管理整个家,肯定很辛苦吧。 阿瑟摸着肚子,瘫软在椅子上,哼唧唧的消化时,就接收到了来自母女两人的不赞同视线。 黛娜阿姨更是开口,“阿瑟啊,莱尔一个人流浪到我们这儿就够可怜的,虽然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但也不能仗着恩情使唤人家。莱尔一个人忙活所有事,肯定很累的,你看看他都瘦了。” 奥罗拉跟她妈妈站在同一条战线,坚决反对好朋友对这位莱尔先生的折磨。 阿瑟迷茫,消个食的时间,怎么就从蹭饭变成折磨了? 莱内斯特本来应该幸灾乐祸,但看到阿瑟被两人教训的跟只迷途的小羔羊一样,两眼湿漉漉的,就差冲着他委屈的咩咩咩了,顿时生出怜爱之心,将他家主人护到身后。 可惜阿瑟对于好友和长辈的背叛耿耿于怀,一直到回到森林,情绪还是萎靡不振。 她坐在椅子上,下巴磕着桌子,硬生生让她挤出两坨婴儿肥堆在桌子上。阿瑟想不通,奥罗拉和黛娜阿姨都说她折磨莱尔了,那她到底折磨没有? 记忆力全点在魔药上的森林女巫皱着眉毛,努力回忆,在这短暂的一个多星期里,她是否真的对莱尔做出了惨无人道的事情。 莱内斯特给她泡了壶花茶(干花和茶杯还是科林夫人临时送的),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皱眉毛,皱起的眉毛像两根弯曲的干菜一样,引得人忍不住想把它揪平。 阿瑟冲他招招手,双手毫无怜惜之情的揪住对方的脸,拉到自己面前左看右看,还是没想起来,现在的他和一个星期前的他相比,是不是真的瘦了不少。 “莱尔,你瘦了吗?” 太近了。 莱内斯特忍不住屏住呼吸,少女娇艳的面容和他只相隔一个巴掌,灿若星辰的目光紧紧的缩着他,他甚至能嗅到对方身上不同寻常的略微苦涩的草药味。 对方仰着下巴,神情天真的问他话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那张微微张开的红唇上,仿佛有魔鬼在诱引他亲上去。 一贯被女性追捧的王子殿下还是第一次品尝到拒绝的艰难,别过脸,耳尖红红的,“主人,这样……这样不太好吧……” “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到柜子前的阿瑟疑惑道。 男仆瞬间清醒,脸色晴转阴,愣愣的坐在餐桌前,浑身上下的阴沉气息足够屋内下一场大雨了。 这边,阿瑟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莱尔,过来过来。” 莱内斯特觉得她在唤狗,他好几次看到帕罗镇上养狗的人家就是这样叫狗回家的,要是狗不听话,还会多加一句“有好东西吃”,引得那些狗兴致勃勃的跟着主人回家。 “有好东西。”阿瑟兴奋道。 大雨转暴雨。 好东西是一个秤。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阿瑟决定每隔一个星期就给莱尔称体重,顺便做好记录送到奥罗拉家,这样不仅能证明她没有折磨莱尔,还能借这个机会去黛娜阿姨家做干饭女巫! 阿瑟觉得自己不仅在魔药上是个天才,在社交上也是如此的出色。 第10章 第6章 男仆拒绝上秤,理由很简单,他觉得没上秤前他是一条活狗,上了秤就变成了一坨狗肉。 在生与死的较量中,莱尔坚定的选择当一条活狗。 阿瑟遗憾的把秤重新放好,男仆不愿意做的事,她这个当主人的也不好逼迫。 体重一事就此作罢,阿瑟重新去地窖里熬制魔药,莱内斯特则乖乖的回他的厨房睡觉。 吃饱饭,肚子里有存货,阿瑟的心情格外的好,就连搅拌魔药的时候都哼着歌,愉悦的气息简直能冒出泡来。 虽然幸运药水不小心被莱尔喝掉了,但她有了经验,再制作一瓶出来也不是难事。只不过幸运药水需要的材料都比较珍贵,有些都用光了,阿瑟想着什么时候去补点货。 把三株月见草放进坩埚里,沿顺时针方向慢慢搅拌,小火慢煮,等到锅内液体的颜色从红褐色慢慢变成剔透的银色,阿瑟才停火,把银色液体倒进玻璃瓶中。 上次卖魔药时,哈迪城魔药店的老板就表示,要是她能送来十瓶以上的月光剂,那他就能在原本的价格上给她每瓶多五个铜币,虽然不多,但总归能多赚点。 现在的她可是养家糊口·瑟,不多赚点还真养不起那个做饭难吃、手脚笨拙、还爱告状的仆人。 这样一想,她当初捡回家的根本就不是免费劳动力,而是个祖宗! 为了自己接下来的食品安全,阿瑟甚至考虑要不要每个星期都给莱尔喂一瓶幸运药水。 “砰——哐——隆——” 地窖上方传来阵阵雷鸣般的响声,阿瑟从一开始的担心,到现在已经可以恍若无事的熬魔药,全当上头在放屁,中间也不过短短几个钟头。 还是别给莱尔喝幸运药水好了,她叹了口气,不然长达一星期的霉运可怎么办哟。 莱内斯特在厨房睡觉,虽然现在条件艰苦,但他知道,睡眠对于一张脸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睡得好,容光焕发,睡得不好,年老十岁。 所以不需要人催,他也不好奇阿瑟在地窖里捣鼓些什么东西,每天一到时间,他就安静的闭上眼睛,准备徜徉在梦境的海洋里。 可惜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因为白天莫名其妙消失的那条鱼蹦出来了! 而且还准确无误的蹦到了他的脸上,和他想象的一模一样! 腥臭的味道抹了王子殿下一脸,那条鱼还特别不识时务的把他的脸当成一块跳板,直接借力蹦到了案板上,然后在上头甩起尾巴来。 带着腥味的水滴噼里啪啦的溅了莱内斯特一身。 气着气着就不生气了,莱内斯特面带微笑,唇角的弧度像是经过精心测量一般,眼神温和有礼。 他看着还在案板上蹦跶的鱼,顺手拿起一边的菜刀,语气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主人肯定饿了。” 那条鱼像是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动作灵活的不可思议,一个翻身就从案板上跳了下来,直接溜进了桌子底下,鱼尾巴还在他衣服上撞了一下,这简直就是挑衅。 莱内斯特再三告诉自己不要生气,生气使人变老,生气使人变丑,生气使人失去风度。 去他妈的不生气,他今天非逮着那条鱼不可! 他要让那条死鱼知道,谁才是这家的老大! 莱内斯特把家里所有的蜡烛都给点上,照得屋内比白天还要明亮。他拿起阿瑟平时扫地用的笤帚,一寸一寸的把家里所有的地方都给扫荡一遍,就连窗户缝里都没有放过,最终在橱柜下的狭小空间里把那条死鱼给扫了出来。 阿瑟从地窖里上来时,看到的就是她早该睡美容觉的男仆一手提刀,一手拎鱼,笑得那叫一个狰狞,配上身后随风摇晃的烛光,林间空洞呼啸的风声,简直就是杀人现场本场! 眼珠颤了颤,阿瑟提着煤油灯,面瘫小脸上头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 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大喊救命? 不对,喊救命也没用,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来救她。 阿瑟哆嗦着喊了声男仆的名字,寄希望于他还有点仆人的自觉,不要让主人跪下来求他饶她一命。 虽然她是伟大的森林女巫,未来将会流芳千古的魔药大师,但她本质上还是个脆皮人类,常年待在地窖里的生活让她甚至比一般人类还要脆弱。 莱尔看见她,像是有些惊讶,不过表现得却很亲切,“主人,马上就可以喝鱼汤了。” 不! 阿瑟想起白天的那团糊糊,对于接下来那碗伪装成鱼汤的毒·药十分抗拒。 她挣扎着拒绝,“我不饿。” 莱尔看着她,笑得愈发温柔,“不,你很饿。” 阿瑟惊恐,“我不饿。” 莱尔提着刀走过来。 阿瑟立马改口,“是的,我很饿,鱼汤要好了吗?” 在森林女巫的小本子上,莱尔取代桃乐丝,成为女巫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没有之一。 莱内斯特心满意足的把那条死鱼扔进锅里,加上葱姜蒜,顺利的熬制出了一锅毒·药,哦不,是鱼汤。 得益于顺利将这条鱼抓住的喜悦,莱内斯特把他的死亡厨艺全然忘到了脑后,一心一意想要让他的阿瑟主人尝一尝他辛勤劳动的果实。 鱼汤卖相还可以,闻着也不错,阿瑟稍稍放下心。 她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小勺,刚入口,一股炸·弹的气息就在她的舌头上爆开了。酸甜苦辣咸,从舌尖到舌根,从嘴巴到肚子,无一不受到这股爆炸气息的冲击,难受的她当即吐了出来,小脸惨白的趴在桌子上,气息奄奄。 第11章 “太夸张了吧。”莱内斯特不相信,给自己舀了一大勺。 两秒钟后。 桌子上多了个气息奄奄的人头。 阿瑟使劲提了一口气,费劲的想着怎样才能让莱尔知道他的厨艺是催人死亡的佳品,又不至于太伤他的心。 “最近我们可以去外面吃,或者去黛娜阿姨家也可以。” “哦……” “因为我们家马上就要有钱了。” “哦……” “明天我要去哈迪城,你要一起吗?” “哦……” 彻底被自己厨艺打败的王子殿下压根就没听清阿瑟讲了什么,就连那声“哦”都有气无力的,宣泄着他可怜的悲伤。 阿瑟抓了抓头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第二天要去哈迪城,阿瑟难得晚上睡了会儿,中午的时候就揣着二十瓶的月光剂出门了。 少女披着黑色斗篷,像林间的小鹿一般动作轻盈。去哈迪城路途遥远,自然不可能靠双腿走路。科林叔叔家有马车,也经常去哈迪城买东西,每次阿瑟去哈迪城,都是搭他们家的顺风车。 和帕罗镇不同,哈迪城占地十分辽阔,虽然是王国较偏远的一个大城,但却是重要的交通枢纽,来来往往的商客使得这里的贸易十分繁华。 进城之后,阿瑟就和科林叔叔分开了。 她身材娇小,又穿着斗篷,穿梭在热闹的街道上就像一道残影,来不及注意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魔药店开在幽深的巷子深处,一般只有老顾客才找得到。虽然前些年在王子殿下的努力下,陛下已经放宽了女巫与人类之间的交往界线,但毕竟真正的法令还未颁布,魔药店卖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属于违禁品,自然不敢大肆宣扬。 阿瑟像幽灵一样晃荡到店门口,把包裹递过去,老板全部检查过后,痛快的给钱。 “大人,下次要是有同样品质的月光剂,不论多少,价格都给您加五个铜币,希望您最先考虑我们家。” 带着兜帽的女巫点点头,接过钱袋子,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转角处。 重新回到人声鼎沸的大街,阿瑟摸了摸兜里哐啷响的金币,第一次生出不知道够不够的紧张。 她想给莱尔买个礼物,毕竟他昨晚是真的伤心。 男仆伤心了,主人还是要好好安慰一番,不然对方要是借此生出异心了怎么办。 离得最近的一家店在搞活动,门口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 阿瑟握着钱袋子,想了想,也跟着挤了进去。 黄昏时分,他们回到帕罗镇,奥罗拉再三邀请她留下来吃晚饭。阿瑟虽然心动不已,但是想想家里还有一个,还是摇着头拒绝了。 森林里的木屋透出温暖的光,将黑暗中的树叶都染上了丝丝的温馨。 这是第一次有人等她回家。 阿瑟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愈发觉得当初白·嫖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 阿瑟主人推开门,屋内一片温暖明亮,昨晚还伤心过度的男仆坐在餐桌前,右手托着脸,看上去困到了极点。 “莱尔。” 被喊到名字的男仆惊醒,见到她,脸上绽开肉眼可见的灿烂笑容,不同于平时优雅从容、总是带着点礼貌克制的微笑。 阿瑟有点感动,没想到对莱尔来说,她这个主人这么重要,离开半天都不行。 金发碧眼的男仆迫不及待的起身,从厨房里端出两个巨大的盘子,“主人,晚餐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用餐。” 阿瑟:现在回黛娜阿姨那儿还来得及吗? 第7章 自知厨艺不精的男仆决定从头学起,为他的主人撑起厨房的一片天。 主人眼含热泪,再三劝他不必如此辛苦,他们花点钱出去吃也是一样的。 男仆坚定拒绝,外面的东西肯定比不上家里的。 也不知道是莱尔的手艺本就差劲至此,还是其中有幸运药水倒霉一周的功效,反正他做出来的东西倒在树下,树叶加速掉落,倒在蚂蚁窝旁边,蚂蚁群连夜开始搬家。 一周的倒霉期好不容易熬到尽头,阿瑟总算是松了口气,她不求接下来端到桌上的东西能吃,只求样貌上稍微能好看点。 可惜,莱尔用一周的时间证明,他的厨艺足可媲美任何等级的毒·药。 阿瑟实在是受不了,从他手中接过了厨房的掌控权,并将人赶了出去。 男仆·吃白食·莱内斯特安分的坐在餐桌前,无聊的挑着已经熄灭的灯芯,略长的金发乖顺的垂在肩上,碧眼时不时望向厨房。 啧,他的阿瑟主人还真是温柔啊。 都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没将他赶出家门。 王子殿下之前的二十年中,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安静木讷、不善言辞,脑袋里不知道成天在想些什么,偏偏性格温柔包容的像一片海,不知不觉就让人沉溺进去。 虽然阿瑟也是个厨房白痴,但跟莱尔比起来,简直让人大呼天才。起码她做的东西不仅能饱腹,最重要的是不会危及生命安全,再加上刚把莱尔捡回来时做的那顿受到极大好评的早餐,阿瑟对自已的厨艺充满了迷之自信。 这就导致莱内斯特面带扭曲的吃下这顿早餐,并决定收回夸奖阿瑟温柔如水的话。 月见草没了,阿瑟打算等会儿去森林里采点,顺便看看有没有苦藤和金迷草,这两样都是熬制幸运药水的材料。 第12章 她站在门口,头上戴着帽子,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道,“莱尔,我要去森林里采点草药,你要不要一块去。” 夏季的太阳毒的厉害,更何况森林里面荆棘蚊虫到处都是,莱内斯特可不愿意把自己晒成个黑皮,当即摆手表示拒绝,“我留在这里看家。” 阿瑟点头,没走两步,身后的人就改变主意追了上来,抢走她手上的竹篮,漫不经心道,“森林里面危险,果然还是要跟着主人比较放心。” 话虽如此,但把脸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男仆还是步步都踩在了树荫里,宁愿身上弄脏也不愿意暴露在阳光底下。 阿瑟走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 莱尔:“怎么了?前面没路了吗?” 他们走的似乎是小路,一点儿踩踏过的痕迹都没有,周围野草茂盛,张牙舞爪的随时都会黏附上来。 阿瑟转身,把帽子摘了下来,踮着脚尖戴到了他的头上。 “这样就不会被晒到了。” 一米八几的英俊青年戴着顶女式包脸帽,怎么看怎么怪异,不过这附近就他们两个人,想来她家这个爱美的男仆也不会介意。 莱内斯特身体僵得跟块木头没什么差别,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哑口无言。 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宠着他呢? 是的,莱内斯特用了“宠”这个字。 他不是三岁小孩,自然察觉得到阿瑟宠爱之下的漫不经心,但不管怎样,这种毫无底线的宠溺还是让他有点沉醉其中。 假装一见钟情的对象同样钟情于你,王子殿下上头得很。 丝毫不嫌弃头上的蕾丝包脸帽,莱内斯特甚至觉得即便没有这个帽子,走到太阳底下他也不怕了。 黑皮算什么? 晒晒更健康。 森林里安静得很,除了偶尔振翅飞过的小鸟和草丛里发出的咕咕声,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 翠绿从树梢层层流下,染满树冠,底部的叶子带着森然的冷意和绿到发黑的颜色。因为是早上,林间还弥漫着乳白色的雾气,薄薄的飘散在周围,恍若仙境。 莱内斯特:“今天要采什么草药?” 阿瑟小心的避开脚边的荆棘倒刺,一只松鼠飞快的窜上她身边的巨木,很快就消失不见。 “月见草,苦藤和金迷草。” “月见草我记得前面有一大片,但是苦藤和金迷草就要看运气了。” 莱内斯特不懂这些,安分的在旁边贡献他廉价的劳动力。挖草、抖土、挎篮,都被他包下了,阿瑟只需要在一旁辨别出哪株是有用的就行。 就连莱内斯特都觉得自己今天格外的殷勤和不怕脏。 “这么点就够了吗?不用多挖点?” “月见草有存放期限,挖多了容易变质。” 今天的运气不错,挖到的月见草品质都很好,但苦藤和金迷草还是一样都没看见。 月见草有止血、凝血的功效,做成的月光剂更是对付大出血的良品。哈迪城中最畅销的魔药就是月光剂了,通常都是家里有人怀孕,买回去备用。 接近正午,日头毒辣,森林中树木蓊蓊郁郁,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倒是比木屋里还要阴凉几分。 阿瑟因为要辨别草药,所以落在后面,走得慢了一些。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莱尔,林间阴影丛生,细碎的光从缝隙间落下来,落在那头柔软的金色长发上,配上那顶红色的蕾丝包脸帽。 阿瑟突发奇想,“小红帽。” 莱尔疑惑回头,碧眼迷茫,“什么?” 阿瑟看着他的眼睛,诚实的喊了句,“小红帽。” 莱尔把挎篮往地上一放,表情顿时变得凶狠,两只手模仿狼爪子,恶狠狠道,“我是吃人的大灰狼。” 他的长相是带着几分忧郁的英俊,偏偏要做出这样凶狠的表情,古古怪怪的,又透着几分丑态的可爱。 阿瑟觉得像有什么在偷偷挠着她的心脏,胸口处变得痒痒的,唇角也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小姑娘今天穿了条烟灰色的裙子,裙摆晕染着丝丝翠色,黑色长发垂到腰际,她站在树下,安静灵动的仿佛林间精灵。 莱内斯特从没想过,阿瑟笑起来会是这样,两个小小的梨涡简直能甜到人心里去。 他觉得每时每刻自己的中毒程度都会加深一点,射在他心上的那三支箭,密密麻麻的刻满了阿瑟的名字。 奥罗拉到木屋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两尊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木头。 “阿瑟,你和莱尔怎么了?看上去奇奇怪怪的。” 阿瑟摇头,“是莱尔,他从森林里回来就一直这样了。” 奥罗拉搬了张椅子坐到她身边,抱怨道,“森林?你们今天去森林里玩了。好哇,阿瑟,以前都是我和你一起,现在有了莱尔,你就把我忘到一边了,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阿瑟解释,“他心情不好,所以带他出去玩。” 奥罗拉可不听她的解释,一字一句道,“你这叫见色忘义!”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好友直勾勾的盯着她,眼里流露出控诉,“你上回说我虐待莱尔。” 言下之意就是见色忘义的人可不是她。 “有,有吗?”奥罗拉拒绝回忆,坚定表示肯定是阿瑟记错了,像她这样忠诚于朋友的人,见色忘义这个词怎么配得上她。 第13章 奥罗拉待了没一会儿就赶在天黑前回去了,走之前再三嘱咐他们不要忘了后天的庆典,到时候他们一家都会去哈迪城,阿瑟他们可以搭车一块去。 阿瑟对庆典舞会什么的无感,无奈最近吃了太多恶心肚子的东西,身体向她发出抗议,催她赶紧去庆典上改善一下伙食。 等到莱内斯特从漫无边际的发呆中回神时,面前已经没人了。阿瑟早就提着煤油灯下地窖去了,而在他面前,孤零零的摆着那支阿瑟最珍爱的玻璃玫瑰。 说实话,莱内斯特非常怀疑,这支玫瑰真的能开花吗? 据阿瑟说,她已经养了好几年了,从一颗种子养成花苞,却迟迟不肯开花。 他伸出手,指尖落在玻璃罩子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支玫瑰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一样。 在他的注视下,玻璃罩子中的小玫瑰突然动了一下。 嗯? 莱内斯特凑近,将玻璃罩子捧到掌心,仔仔细细的查看着。 突然,小玫瑰又动了一下,最外边的那片花瓣不堪重负,仿佛能听到啵的一声,缓缓的往外舒展身体。 开花了! 莱内斯特震惊的看着那片绽开的花瓣,愣了一下,连忙走到地窖上方,敲了敲木板,“阿瑟,阿瑟。” 阿瑟正在大锅熬制月光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被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打断,她顿了下,抿了抿唇,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继续手里的动作。 莱内斯特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轻了,提高音量,“阿瑟,你在下面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阿瑟被骚扰的有点烦,闭了闭眼,还是决定当一只鸵鸟。 莱内斯特继续敲木板,“是那支玫瑰,它开花了。” 隔了一秒,木板唰的从下面推开,黑漆漆的地窖里钻出个小美人,目光炽热的看着他手上的玻璃玫瑰,“真的吗?小玫瑰开花了?” 莱内斯特抿着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生气。 第8章 生气的男仆动作粗鲁的把玻璃罩子直接塞到主人手里,“自己看。” 主人毫不在意,欣喜的接过小玫瑰。 莱尔烦躁的转身,觉得自己简直是吃饱了撑的来告诉她花开了,花是开了,可她对自己有好脸色吗? 一双眼睛只看得到那个花苞,别的什么也看不见,真是浪费了! 莱尔自嘲的扯了扯唇角,还是回去补美容觉最适合他。 “等等。”身后突然传来喊声,语气透着显而易见的愤怒,“莱尔,你骗我。” 阿瑟把小玫瑰拿到手就仔仔细细的看过了,玫瑰花根本就没有开,每一片花瓣都贴合紧密,丝毫没有绽放的痕迹。 莱内斯特舔了舔牙,气笑了,“我骗你?图什么?” 阿瑟动作灵活的从地窖里爬出来,期间还不忘护好她的小玫瑰,气冲冲的冲到他跟前,把玻璃罩子往他眼前一举,“你看。” 透明的玻璃罩子中,玫瑰花苞一如既往的闭合着,仿佛他刚刚看到的只是一场幻觉。 阿瑟可委屈了,不仅白高兴一场,而且就连那锅马上要熬好的月光剂也浪费了。 莱内斯特并不觉得是他看错了,“它刚刚的确开了一片花瓣,至于为什么又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 但是阿瑟不相信他,在小玫瑰的事情上,她比平时要固执千百倍,“你为什么要骗我?” 莱尔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面色阴沉,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我说了,我没有骗你。”说完,就直接回了木屋,没有再跟她多说一句话。 抱着小玫瑰站在原地的阿瑟懵懵懂懂,像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她出生就在这座木屋里,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听安娜阿姨说,是偶然路过木屋的猎人听到婴儿的哭喊声才发现了她,将她抱回了家。可惜,猎人家中并不富裕,喂养了几天后,就在妻子的抱怨哭诉中重新将她抱回木屋。 不过猎人心善,趁着每日进森林打猎的功夫偷偷喂养她,一直到安娜出现,猎户才放心离开。 阿瑟独自一人生活在安静的森林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满腔的期待都灌注在了安娜给她的这颗种子里。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小玫瑰更重要的存在了。 可是,莱尔的表情神态却像是在告诉她,她错了。 阿瑟看着怀里的小玫瑰,又转头望向夜色中温暖明亮的木屋,第一次心生胆怯。她摇了摇玻璃罩子,声音低低的,“小玫瑰,你什么时候才能开花呀……” 熬制月光剂的坩埚还在地窖里放着,她爬上来前只来得及熄灭柴火。阿瑟没有心情去整理,一步一步乌龟似的挪到门口。 她伸手,想了想,又把手缩了回来,小心翼翼的将半张脸贴到门上,全神贯注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莱尔应该睡觉了吧。 听到屋内没有任何动静,阿瑟这才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做贼似的进去。 屋内的蜡烛都点着,唯独厨房那儿一片黑暗。 阿瑟看着那片黑暗,猛地生出愧疚之情。让人睡厨房是不是不太好,那地方到处都是油污,莱尔那么爱美的一个人,居然乖巧的睡了大半个月的厨房。 她一边上阁楼,一边思考该把莱尔的床挪到什么地方。 厨房的灯突然亮了起来,像是在警告,阿瑟一个激灵,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上阁楼,躲进了房间里。 第14章 莱内斯特根本就没睡着,脑中一直回放着某人急促的质问声,越想越生气。 外面那只小耗子窸窸窣窣的响动,呼吸声这么重,还真当他耳朵聋,什么也听不见啊。 故意点灯,他倒想看看,外面那人还能憋到什么程度。 结果出乎他意料,对方还真跟只小耗子一样,直接就逃上楼了。 他气的牙疼,说一句软话有这么难吗? 被冠以“小耗子”之称的阿瑟并没有想到,她知情识趣的不打扰对于某人来说就是彻头彻尾的逃避。 把小玫瑰放到桌上,阿瑟直接整个人飞扑到床上,裹着薄薄的小被子,盯着窗外皎洁明亮的月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胳膊突然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她掀开被子,藏在床上的是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上次去哈迪城买的,是送给莱尔的安慰礼物,不过被她放在阁楼里,一直忘记送出去。 要不然……阿瑟蠢蠢欲动,当成道歉礼物送给他吧。 楼下的灯一盏一盏的熄灭,等到所有的蜡烛都灭了,阿瑟打开房门,躲在楼梯转角偷听了会儿,这才屏气凝神的溜到楼下。 怀里抱着礼物,阿瑟选了无数个地点,都觉得不好,不能让莱尔起床的第一眼就看到这件心意十足的道歉礼物。 不如,放到厨房里,这样他肯定一睁眼就能看到。 阿瑟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趁黑摸进厨房,借着月光溜到那张简易到不行的小床旁边。 虽然她不是个颜控,但也不得不承认,在家里仅有的两个能喘气的活物中,男仆牢牢占据着颜值榜第一名,而她,则在第二名躺到地老天荒。 “嘶嘶,嘶嘶,小红帽——小红帽——” 连续的气音并没有唤醒床上的睡美人。 很好,目标人已经睡着,非常适合任务展开。 阿瑟先是把礼物盒塞到莱尔的手中,但是盒子太大,对方原本优雅的睡觉姿势硬生生被她摆成了端菜。 她摇摇头,赶紧放弃这个方案。 不然,放在枕头边上? 不行不行,床太小了,枕头边上就是床沿,根本没有地方摆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的阿瑟主人再一次受到了良心的谴责,自己睡着舒适的大床,忠心的仆人却连个翻身都不能。 她蹲在床边,绞尽脑汁的找地方摆礼物。 放案板上? 不行,以莱尔的性子,肯定会嫌弃,说不定拆都不拆,就直接扔掉。 阿瑟靠着床沿,丝毫没察觉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神色莫测的看着她。她还在揪着头发,努力找合适的地方。 “主人。” “嗯。” “你在干什么?” “我在——” 一股凉气从后脖颈处袭来,阿瑟僵硬着身体咯吱咯吱的转过头,迎面就对上一片碧海。 莱尔什么时候醒的? 身体比脑子更快,下意识的就把礼物藏到身后,阿瑟疯狂眨眼,“我,我,我饿了。” 莱内斯特眯着眼,把她的小动作全部收入眼底,不动声色的回道,“哦,是吗?” 阿瑟疯狂点头,没错,她真的饿了。 莱尔露出今晚的第一个微笑,“正好还有些菜,不如让我做给主人吃吧。” 理智让阿瑟拒绝,情感让阿瑟答应。 拔河中—— 情感成功占据上风。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海碗,阿瑟尝试着用叉子卷起一根面条,吹了吹,闭着眼睛,视死如归的塞进了嘴里。 呕—— 熟悉的毒药味。 忍着呕吐的欲望,在男仆温柔的注视下,阿瑟哭着吃完了整碗的面条。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东西,就连干饭女巫都不想干饭了! 阿瑟没有一次比现在更想去参加哈迪城的庆典,她无比想念庆典时满街的美食。 男仆:“吃饱了吗?” 主人:“饱了饱了,饱的都快吐了。” 男仆:“那就好。” 趁着莱尔洗碗,阿瑟尾随着他,偷偷溜进厨房,思来想去,还是把礼物塞进了他的被子里。 儿不嫌娘丑,狗不嫌窝破。 在自己睡觉的床上发现礼物,不管是谁都会开心的吧。 做完这一切的阿瑟主人放心上楼睡觉了,等到莱尔洗好碗——是的,他已经是个会洗碗的成熟王子了——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被子上的礼物盒。 王子殿下微微一笑,小耗子还是服软了。 私人库房里堆满金银宝石和各类珍奇的莱尔殿下还是第一次收到如此质朴简单的礼物,迫不及待的拆开,礼物盒里面放着一个小盒子。 莱尔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小盒子里面是个小小盒子。 小小盒子里面是个小小小盒子。 …… 殿下拒绝套娃,直接拿把剪刀,一直剪到了最里面。 !!! “阿瑟,你给我下来!” 一阵鸡飞狗跳,阿瑟主人睁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哈欠连天的坐在椅子上,小脸微微泛红,不明白莱尔怎么又生气了。 莱内斯特一张脸涨的通红,直接把东西丢到她面前,“你送的什么东西?!” 阿瑟:“内裤。” 没想到她这样直接,莱内斯特连脖子都红了,“你,你……” 阿瑟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那么大,想了想,直接拿起一条,“那天进城的时候很多人都在买,据说质量也很好,能用很多年呢。” 第15章 莱内斯特快要爆炸了,直接从她手上把东西抢了过去,喘着粗气,恶狠狠道,“你不准碰!” 不碰就不碰,反正是送给他的礼物。 过了一会儿,莱内斯特怪异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阿瑟已经很困了,说话都带着点黏糊,“……目测……” 王子殿下再次红成一个蒸汽水壶。 第9章 奥罗拉:“不是吧不是吧,你真送了?” 阿瑟点头。 奥罗拉捂着脸发出鸡叫声,要不是坐在马车上不方便,她都想站起来蹦几下了。 阿瑟撑着一把白色蕾丝小花伞,安静的坐在马车一角。 小花伞是出门前莱尔递给她的,据说花了他五十铜币购入,对她是千叮咛万嘱咐,有太阳的时候一定要撑。 奥罗拉突然凑过来,贼笑着摸了摸她手里的小花伞,碰了碰她的肩膀,“你们家莱尔还真是有心,居然连防晒这点都替你考虑到了。不过他是不是忘了,庆典在晚上诶。” “但是。”她嘟起嘴巴,半笑道,“阿瑟,没想到你原来这么奔放~” 很好,又绕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奥罗拉兴致勃勃,“你们家莱尔收到那份礼物是不是很激动?有没有说什么?你们俩有没有……”她挤眉弄眼,顺带举起两根食指暧昧的对点。 阿瑟握住她的手指,表情迷茫中透着苦恼,“莱尔很生气,我睡着了都被吵醒了。” 奥罗拉瞪圆双眼,“哇哦!” “他脸很红,问我买的什么东西,怎么知道他的尺寸。” 奥罗拉再次惊叹,“哇哦!” 阿瑟不耻下问,“一般人收到礼物不是会很开心吗?为什么莱尔不一样。” 奥罗拉轻咳一声,她知道好友常年住在森林里,对外面的世界不太关注,也经常表现得呆呆愣愣的,但她也没想到,阿瑟居然连最基本的人际关系都不太明白。 她对他们俩之间当然关系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支支吾吾道,“可能,可能莱尔他不是一般人吧。” 阿瑟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解释,“有可能,今天是庆典,他居然不愿意出门。” 这简直不可思议,对阿瑟而言,庆典上那么多好吃的,完全就是人间天堂。而莱尔,居然连天堂都不愿意来。 科林大叔在前面赶车,听到后面两个女孩子的欢声笑语,因为黛娜有事不能和他们一起来的低落心情也轻松不少,挥着鞭子,马车的速度更快了。 哈迪城的夏日庆典由来已久,据说是为了纪念第一代城主建城的功绩,于是每年都要在夏季举办盛大的庆典,城中居民和周边镇上的居民都会来参加,可谓是热闹非凡。 马车刚驶入城门,阿瑟和奥罗拉就被整条街道张灯结彩的热闹模样吸引住了。科林找地方停马车,奥罗拉则拉着阿瑟的手灵活的钻进了各个摊位。 “阿瑟阿瑟,你看,这个狐狸面具好漂亮啊!”奥罗拉拿起半张狐狸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摊主笑呵呵,“小姑娘戴这个真好看。” 奥罗拉当即掏钱,顺便打算给好友也挑一个。 一转头,一张恐怖的恶鬼脸映入眼帘,奥罗拉吓得尖叫一声,动作飞一样的往后踩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奥罗拉,是我。”掩在面具后的声音闷闷的。 奥罗拉松了口气,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阿瑟,你吓死我了。” 漆黑狰狞的恶鬼面具,顺着眼角往下是三道血红的菱形纹线,嘴巴被颜料涂得红红的,像刚吃过小孩子一样。 阿瑟:“好看吗?” 奥罗拉惊恐,“等等,你下一句话该不会是要夸奖这个面具,然后顺理成章的将它买下来吧,我反对。” 想了会儿,她又很有气势的添上一句,“有它没我,有我没它,你自己选。” 阿瑟把面具摘下来,恋恋不舍的看了它一眼,最后还是放弃了。 面具摊摊主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两个,“真的不打算把这个也带走,恶鬼面具今年可火了。” 还真是,奥罗拉往街上瞥了眼,之前没注意到,现在仔细看,十个人里有一半多都带着这种恶鬼面具。 她费解的皱眉,目光久久的盯着满眼不舍的好友,最后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啊,今年的审美竟然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真是时尚无人啊! 面具摊摊主好心解释道,“这个恶鬼面具是从王都传来的,据说是给王子殿下祈福用的。” 奥罗拉满心纠结的给阿瑟重新戴上那个丑陋可怖的恶鬼面具,闻言,随便搭了句话,“殿下怎么了?” “殿下出门狩猎,结果遇上猛兽,据说还昏迷着呢,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哎,莱内斯特殿下可是最优秀的继承人。” 阿瑟正在调整面具的位置,听到这句话,疑惑的抬头,“莱内斯特?” 被一张扭曲的恶鬼脸突然盯住,摊主也有点咻,“没错,是殿下的名字。” 阿瑟皱眉,继续调整自己的面具。 两人戴着面具,更加肆无忌惮的穿梭在人群中。奥罗拉比阿瑟高一些,拉着她的手毫不费劲,阿瑟倒是渐渐累了。 每天在地窖里做魔药的女巫,身体素质跟成天在外面跑跳的奥罗拉当然没法比,不一会儿就喘着气死活不肯再多走一步。 第16章 阿瑟疲惫的挥手,“我一定要休息一下了。” 奥罗拉把好友安置好,头也不回的扎进了人潮之中,眨眼间的功夫就看不见人影了。 阿瑟坐在糖水铺里,手边摆着蕾丝小花伞,惬意满足的喝着甜滋滋的糖水。 喝一口,眼睛就幸福的眯起来,像两道弯弯的月亮。 糖水摊摊主忙归忙,但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小姑娘,看她的表情顿时乐了,有这么好喝吗? 他刚想送小姑娘一碗免费的糖水,转头就瞧见那个位置上没了人,只有一把蕾丝花伞靠在桌边上。 阿瑟被隔壁烤猪蹄的飘香吸引走了,肥而不腻的猪蹄烤得油滋滋的往下滴,撒上辣椒粉,简直就是一道绝世美味! 不少人都围在猪蹄摊前,嗅着那股麻辣的味道咽口水。 阿瑟掏出钱,豪气的要买五个。 摊主乐得开花,连忙往烤架上摆了五个大猪蹄。 “不好意思,她只要两个。”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戴着同款式的恶鬼面具。 阿瑟往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对着摊主道,“五个。” “别闹了,你吃不下这么多。” 阿瑟在吃上从来不让步,“五个。” “两个。” “五个!” “听话,两个。” 摊主都快被他们绕晕了,“到底几个?” “五个!” “两个!” 两人顶着故意闹事的头衔被摊主不客气的赶到一边,就连烤架上的五个大猪蹄都进了后面人的肚子。 干饭女巫看的直流口水,幽怨的盯着边上的人,“你不是说不来参加庆典吗?” “突然改变主意了。”恶鬼面具摘下,露出那张英俊到极致的脸,莱尔笑着说,“万一主人玩得不愿意回去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阿瑟觉得他完全就是在杞人忧天,她再贪吃,也不至于连家都不要。 莱尔不接她的话,温柔一笑,“那柄花伞呢?” 阿瑟下意识的伸手,“这儿。” 掌心空荡荡的。 主人沉默不语,仆人见怪不怪,抓住这个机会就是一通教育,感叹道,“果然,还是要时刻跟在主人身边。” 伟大的森林女巫并没有点亮寻物技能,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来究竟把花伞落在了哪儿? “抱歉,莱尔。” 绚烂热闹的背景中,小姑娘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截白嫩的脖子。她像是从这片繁华热闹之中跳了出来,怯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叫人生出无限的爱怜之心。 莱内斯特自然不会怪她,那柄花伞本来就是他认出她的工具,现在人已经在身边,工具自然就不重要了。 男仆转移话题,“这里的东西都很好吃吗?” 说起吃,阿瑟迫不及待的点头。 “不如主人带我逛一逛?” 唯一的男仆开口,主人自然不会拒绝。先前的猪蹄事件早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净,拉起男仆的手走了出去。 主人没有任何杂念,男仆却心绪纷呈。 作为最受瞩目的王位继承人,加上莱内斯特本人又透着风流浪荡的气质,虽然从没和任何女人发生过关系,但拉过的小手、拥过的腰肢却是数不胜数。 明明只是一次简单的牵手,却叫这位王子殿下心情荡漾的看什么都觉得不错。 两人从街头逛到街尾,塞了满满一肚子的货,累的喘不过气——吃的太累了。 “小姑娘,小姑娘。”糖水摊的摊主总算是看见她了,赶紧冲她招手,生怕人再次不见了,“你的伞落在我这儿了。” 重新拿回小花伞,两人顺便在糖水摊上坐下,等着看一会儿的烟花。 “没那么早,还得有一会儿呢。”摊主摇头,“好几对情侣都问过了,起码得十点。” 哈迪城的庆典并不像传统那样以舞会结尾,而是用烟花来结束,这也是夏日庆典的一大亮点,吸引了不少外地的年轻男女也来参加。 因为不知道从哪儿传出的消息,说哈迪城的烟花是女巫指定放的,里面蕴含着魔力,所有沐浴在烟花下的情侣都能得到祝福。 阿瑟听到这个传闻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难道不是女巫吗? 她怎么没有察觉到烟花里面的魔力? 难道她真不是女巫? 第10章 十点还没到,糖水摊的老板就收摊了,不过桌椅依旧摆放在原地,供大家休息用。 阿瑟和莱内斯特占着原先的位置,奥罗拉也坐在他们边上,桌上放着的都是她买的东西。 阿瑟见怪不怪,毕竟每年的夏日庆典奥罗拉都是大包小包的提着回家,莱内斯特则是见惯了王都的贵族小姐们买买买的疯狂样子,对奥罗拉的行径反倒生出一丝诡异的亲切。 科林大叔对烟花不感兴趣,早早地驾着马车出城了,等他们看完烟花一块回帕罗镇。 众人数着时间,很快就到十点了,盛大的烟花秀准时开场。 如梦似幻的烟花在夜色中转瞬即逝,同地面上的灯火相比更加绚烂也更加脆弱,远方隐隐飘来的音乐让所有人都沉浸在梦幻的烟花之中。 阿瑟惊讶的发现,同往年相比,今年的情侣们似乎更相信关于魔力的传闻,因为他们开始在烟花下接吻了。 她好奇的盯着其中一对,十点还没到他们就开始了,激动的拥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 第17章 男人似乎有更进一步的想法,阿瑟看到他们在交换唾液,男人的双手也在不停的游动。 阿瑟不是很能理解这种行为,难道接吻比熬魔药还要令人兴奋激动吗? 她幻想了下自己同人接吻的场面,不禁打了个寒颤。这种双方交换唾液的不卫生的行为,真的和奥罗拉说的那样,比世界上任何事情都要美妙? 那对情侣慢慢挪到了角落里,阿瑟没发觉任何不对,依旧全神贯注的看着,直到男人的手从女人的上衣下方伸了进去,女人浑身颤栗了下,但是并没有阻止。 眼前突然多了只手。 阿瑟往左一步,那只手也跟着往左一步。 “莱尔,你挡住我了。” 男仆慢悠悠的说道,“主人,接下来的场面少儿不宜。” 阿瑟:“我成年了。” 想到奥罗拉每次说时的动作,她也跟着挺了挺自己的胸脯。 小姑娘穿着普通的衣裙,却依旧能看出底下遮掩着的玲珑曲线,更别提她这样明目张胆的挺胸,更是让莱内斯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她的胸上。 的确……成年了…… 想到之前那次软绵绵的碰撞,男仆突然捂住鼻子,动作僵硬的仰天。 主人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男仆轻咳一声,“天气太热了,鼻子也有点热。” 主人关心的看着他,心里想着要不要给他熬点清热去火的魔药。 这种魔药熬起来并不复杂,她十岁的时候就能自己制作了,和幸运药水相比,难度更是天地之分,就是味道很苦,反正阿瑟学会了之后就再也没制作过。 烟花秀很快就结束了,奥罗拉沉浸了周围美好的氛围中,完全没察觉到身边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 回到帕罗镇,黛娜留阿瑟他们在家里住下,毕竟已经很晚了,回木屋不是很方便。 阿瑟和奥罗拉睡一间屋子。 黛娜抱歉道,“莱尔,可能要辛苦你住一下杂物间了。” 莱内斯特非常善解人意,“没事的,科林太太,和厨房相比,杂物间已经很好了。” 黛娜:“厨房?” 阿瑟解释:“他在厨房睡觉。” 黛娜提高音量,“哦,阿瑟,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位温柔的绅士,我简直无法想象。” 男仆急着为他的主人辩护,“家里没有别的房间,厨房也很不错。” 不说则已,一说喷火。 在黛娜威胁的眼神中,阿瑟答应了回去就给莱尔换地方住,不管有没有多余的房间,都不会让他再次住进厨房。 可是木屋里除了阁楼,真的没有别的房间了。 阿瑟站在楼梯上,自上而下的扫视整个木屋,试图找出其中的一块空地,来给莱尔打造属于他的房间。 厨房,扔掉! 客厅,不行! 屋外……算了…… 她的目光转回到自己的阁楼,其实她的房间还挺宽敞的,除了床和桌子外,基本上没有别的东西。 安娜阿姨叮嘱过她,即便是女巫,独居时也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让陌生男性闯入她的房间。 阿瑟思考半分钟,非常愉快的通知莱尔把他的床挪到阁楼里来。 莱尔是男仆,又不是陌生男性。 看到那张小床,塞礼物的记忆又浮现了上来。阿瑟连忙喊停,“这张床太小了,换一张。” 男仆含蓄的说,“一个人睡不小了。” 主人坚决要给他最好的,“睡在这张床上,翻身都做不到。” 男仆暗搓搓道,“我睡觉很安静的,从来不翻身,除非两个人一块睡。” 阿瑟盯着他,眉毛一点一点的皱起来。 莱内斯特被她看的有点心虚,但依旧维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 阿瑟:“你怎么知道你睡觉很安静,你睡觉时也醒着吗?怎么做到的?” 微笑凝固。 他就不该对这只傻羊抱有什么期待。 最终那张床被砍了当柴用,莱内斯特拎着斧头去森林里砍了几棵树回来,打算另外做一张床。 阿瑟趁着他去森林的空隙,连忙熬了一大锅清热败火的魔药,细心的装在了莱尔平常喝水的杯子里。 莱内斯特把树一棵一棵的搬运回来,早就累的不行了,娇嫩的王子殿下手上都蹭红了一层。他习惯性的拿起桌上的杯子,猛的灌了一大口。 噗—— 什么东西! 怎么一股死老鼠和臭袜子的混合味道! 他看了看水杯,里面装的是水没错。出于谨慎,他把这杯水全都倒掉了,用水壶另外倒了一杯。喝之前,他还闻了闻,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这才敢下口。 噗—— 一模一样的味道! “阿瑟,你给我下来!”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肯定是阿瑟干的好事。 楼梯处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莱内斯特拿着杯子,面色不善,“你自己尝一口。” 伟大的森林女巫当然不可能喝这个,“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你不是说最近太热了吗?这是清热去火的。” 莱内斯特气笑,“这么说亲爱的主人还是在为我着想了。” 阿瑟点头,他能理解她的苦心就好。 “这样吧。”莱内斯特也不逼她,“天气这么热,主人也喝一杯,去去火。” 主人面色惊恐,慌忙就想逃上阁楼。 第18章 男仆一把抓住她,将人禁锢在怀里,笑的阴恻无比,“主人,好东西哦。” “莱尔,我是主人!” “是的,好东西都要孝敬给主人。” 主人痛苦挣扎,最终还是抵不过强壮的男仆,被灌下了那杯足够令人回味百年的药水。 呕—— 尽管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味道还是深深地刻在了阿瑟的骨子里。当初年少不识苦滋味,熬出来后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瞬间就被苦哭了,小阿瑟哭着发誓,再也不会喝这个东西了。没想到,最终还是难以逃脱这只魔爪。 莱内斯特看着瘫在餐桌上,目光呆滞像是失去灵魂的某人,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毕竟,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人根本就是个小傻子。 他有意安慰一下她,秘密从厨房里拿出一个蛋糕。家里的钱都掌握在他手里,买一个蛋糕绰绰有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就是为了庆祝他和阿瑟认识一个月的纪念日。 “阿——” “莱尔臭蛋,莱尔坏蛋,莱尔鸭蛋,莱尔……” 莱尔转身,毫无负担的吃独食。 阿瑟不知道她到底失去了什么,依旧垂着头,满脸沮丧的念念有词。 —— 做一张床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对于专业的木匠而言,需要花上至少一个星期的功夫。对于完全是门外汉的王子殿下,那更是难得堪比登天。 第一步,将树干削成木桩子,用来做床的四只脚。 莱内斯特跑镇上买了专业的工具,在木屋前搭好架子,信心十足的开工。 木头刨不动?! 尺寸不对?! 柱子完全歪了?! 一天下来,工程进展:0%。 莱内斯特的信心没了。 自从那杯清热去火的魔药后,阿瑟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在莱尔面前根本就没有主人的威严! 为了培养男仆对主人的尊敬,阿瑟痛苦的改变了自己的睡眠时间,艰难的暂缓自己的魔药事业,晚上睡觉,白天溜达。 这样,才能和男仆的作息保持一致,才能有充足的时间来调教他。 看吧,现在正好是一个机会。 阿瑟底气十足的走过去,挤开莱尔的位置,拎起工具,打算让他知道,主人到底有多厉害。 拎……拎不动…… 阿瑟不信,憋住气,再次使劲,还是没拎动,这就有点尴尬了…… 早知道就喝一瓶能提升力气的药剂了。 莱内斯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模样活像在欣赏一出默剧表演,“算了,还是我来吧。” 阿瑟主人被赶到一边,揪着手指头,再次提议,“我们去买一张床吧。” 让男仆知道,家里的钱都是她赚的,她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两个手艺白痴对视一眼,果断扔下工具,揣着钱出门了。 帕罗镇上只有一家家具铺,不过店主的手艺很好,每样家具看上去都很结实。店主也答应,会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 阿瑟很快就选中了其中一款,付钱的时候,她才猛然想起,家里的钱都在莱尔的兜里。她平常装钱的那个钱袋子空荡荡的,只有几枚少得可怜的零花钱。 男仆·当家主母·莱尔愉快的付了钱。 第11章 小羊瑟蔫头耷脑的跟在当家主母身后,像是对生活完全失去了信心。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明明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啊。 “阿瑟!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么多的路偏偏让她在这条路上遇到了桃乐丝。 小羊瑟后退一步,躲到了主母身后,双眼亮晶晶的希冀着能躲过这次的灾难。 桃乐丝嫉妒的看了眼愈发出众的她,不过随即就扬起巨大的微笑,“阿瑟,下个月就是我和密斯切尔的婚礼了,你可是我们最重要的客人,一定要来参加。” “不想去。” 莱尔听到后背处传来的闷闷的声音,良好的教养让他接过那张请帖。 桃乐丝并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机会,拎着篮子哼着歌,快活的走开了。 阿瑟盯着莱尔手中的那张请帖,眉毛再次团成一团,责怪道,“你为什么要答应?” 莱内斯特扬了扬手里的请帖,“她都递过来了。” “你不能假装没看到吗?” 莱尔呵呵,“我有眼睛。” 阿瑟鼓着腮帮子没有说话,她就是不想去参加桃乐丝的婚礼,一点也不想。 “为什么?”莱内斯特其实很奇怪,按照阿瑟的性格,不该有这么强烈的喜怒哀乐,可偏偏在这个桃乐丝身上出现例外。 阿瑟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两人安静的走在森林的小路上,突然,一头成年雄鹿从他们身边飞快的跑过,发出一声清脆的鹿鸣,硕大的鹿角轻轻擦过她的脸,留下丝丝酥麻。 阿瑟望着那头消失在林间的鹿,突然开口,“她冤枉我,还骂我。” 莱内斯特:“那她可真是个坏人。”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阿瑟将那些苦了她好多年的陈年旧事一股脑儿的全都吐了出来。 “她特别坏,小时候就喜欢拉我头发,还经常用树枝戳我。” “有一次她的钱丢了,硬说是我偷拿的,可是那天我和奥罗拉在一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19章 “她还和别人说我是灾星,专门克人克父母……她不知道我知道,但其实我全都知道。” 小姑娘委屈的脸都瘪了,“莱尔,你说她讨厌不讨厌?” “讨厌。”莱内斯特轻声道,“桃乐丝是个坏姑娘。所以阿瑟主人不需要为了这样的坏姑娘生气,她嫉妒你,但永远也追不上你。” 听到他这样说,阿瑟心底飞快的生出一丝希望,“那我们不去参加她的婚礼了。” “请帖都收下了,婚礼自然是要去参加的。”莱尔无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 阿瑟叹了口气,“好吧。”谁让她家的男仆这么不懂事的把请帖收了下来呢,作为主人,就是要替他收拾烂摊子呀。 —— 订的床很快就送来了,店主帮忙把床扛到了阁楼上,看到房间里的另一张床,还好心的询问要不要把这张旧床搬下去。 阿瑟说了不用,店主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最后连连摇头的离开了。 阿瑟不解,“他为什么要摇头?” 莱尔温柔的关门,“可能是更年期到了。” 新做的木床散发着淡淡的木头清香,闻起来特别舒服,而且特别大,躺在上面打滚都不会翻下去。阁楼里本来还挺宽敞的,两张床一摆,顿时窄了不少。 莱内斯特以桌子为界线,细心地在两张床之间钉了一块碎花帘子。 晚上。 阿瑟盯着屋顶,有点失眠。 除了小玫瑰,她还是第一次在睡觉的时候身边有别的活物。浅浅的呼吸声从帘子的另一边传来,阿瑟翻了个身,脸对着布帘的方向。 “莱尔,你睡着了吗?”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帘子那边无人应答。阿瑟生出玩心,继续低声道,“小红帽,你要是再不醒,大灰狼马上就要来吃你啦。” 没人互动,她自己把自己逗乐了,大字型的躺在床上,感觉还挺有意思。 小玫瑰摆在靠近她这边的桌面上,阿瑟伸手把它拿下来,抱在怀里,像只小猪一样在床上不安分的打滚。 莱内斯特根本没睡着,听帘子那边的动静越来越过分,不由得敲了敲床板,“很晚了,该睡了。” 帘子那头暂停了下,传来含混不清的应答声,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莱内斯特失眠了。 虽然使了一点点的小手段,成功把窝挪进了阁楼里,但莱内斯特此刻是后悔的,心爱的姑娘就躺在一帘之隔的床上,让他这个童叟无欺的母单男性怎么睡得着!体内像是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恨不得去外面跑上二十圈,来发泄多余的精力。 盯着屋顶,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主人,你睡了吗?” 他的声音低低的,透着几分懒散,帘子那边安静极了。 森林里传来蝉鸣,声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夜色是如此静谧,一切声音都仿佛被晕染开一般,放大千倍万倍。 莱内斯特翻身,背对着帘子,像是压在嗓子里,轻轻的喊了声,“阿瑟。” 藏之于他心底的名字。 只有那个傻瓜看不出来,倒映在他眼底的她。 “你在叫我吗,小红帽?”帘子唰地被拉开,探过来一张疑惑的小脸。 莱内斯特沉着脸把布帘重新放下,痛心疾首于她的惹祸本事。 “主人,我是一个男人。” “所以?” “你不能这么随便掀开帘子,万一我在换衣服怎么办?” “可是你没在换衣服呀。” “万一呢。” “可是整座木屋都是我的,这间房间也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不能看吗?” 黑暗中,男仆默默红了脸。 “我们这样的关系,现在还不行。”起码要等到他回到王宫,以王子妃的礼仪来求娶她之后才行。 阿瑟又闹腾了一阵后才停歇,嘴里小红帽小红帽的喊个不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看童话书上瘾了呢。 莱内斯特还是第一次瞧见阿瑟的这一面,活泼的像个小孩子,颇有几分哭着闹着要糖吃的感觉,感觉还挺新鲜的。 和“辛德瑞拉”接触的越久,王子殿下就愈发觉得她并不像面上表现出的那样呆愣,掩藏在笨笨外表下的是一颗欢快活泼的心。 只是森林里太安静,也太寂寞了,让她把所有的欢闹都压在了心底,养成了现在寡言少语的模样。 —— 九月,夏季的炎热逐渐淡去,凉爽的秋风引吭高歌,丰收的喜悦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是举行婚礼的最佳时期。 米斯切尔和桃乐丝的婚礼。 奶牛场和养鸡场的结合,算是帕罗镇上的一件大事了。 婚礼还没开始,奥罗拉拉着阿瑟坐在角落里,惊艳的看着她身上的裙子,“天呐,阿瑟,你早该这样穿了,真的太漂亮了!” 阿瑟耷着个脑袋,并没有很高兴。 森林女巫最喜欢的是黑袍,没有之一! 可惜家里的男仆自作主张,以为住进她的房间就能掌控一切,没收了她所有的黑色衣服,换上了满柜子能亮瞎她眼睛的鲜艳裙子,害得她不得不在最丑中选出不那么丑的一件,穿上它来参加婚礼。 因为这件事,男仆那头金色长发都被迫分到了阿瑟主人二分之一的仇恨值。 她偷偷瞥了眼边上混的风生水起的莱尔,等她找到机会,一定把他那头金发给剪了,好让男仆知道什么叫做“听主人的话”。 第20章 奥罗拉告诉她,莱尔现在可是帕罗镇出了名的人物。不仅因为他的英俊,更因为他浑身上下与帕罗镇格格不入的优雅气质,就连镇长都愿意和他多说话。 密斯切尔和男伴们到了婚礼现场,他是今天的主角。 可惜,因为莱内斯特的存在,全场女性来宾的目光都一致的落到了他的身上,至于新郎长得怎么样?抱歉,那是新娘应该关心的。 密斯切尔一眼就看到了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的阿瑟,嘴巴发苦,控制不住的想要走过去。 她今天格外的漂亮,乌发鸦羽,和奥罗拉讲话的时候神态蔫蔫的,令人想起落满露水的鲜花。 他仿佛灵魂出窍般走了过去,亲眼看着自己站到阿瑟面前,双眼恳切,语气却带着无法忽视的愉悦和期待,“阿瑟,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奥罗拉直接挡在两人中间,警惕道,“密斯切尔,今天是你的婚礼。” 密斯切尔坚持不懈的望向她身后,“阿瑟,我真的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奥罗拉急了,莱内斯特站在一旁,看到他这样纠缠不休的丑态,刚想开口阻止。 “好。”略带清冷的女声响起,所有人都吃惊的望向她。 密斯切尔激动的差点同手同脚,“我们去那边说。” 远离人群的角落,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立着。 密斯切尔很兴奋,这还是阿瑟第一次答应他的请求。转念想到今天是他的婚礼,那丝兴奋又生生的被泼了盆冷水。 “阿瑟,我知道我马上要结婚了,跟你说这样的话很抱歉。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和桃乐丝结婚是家里决定的,根本不是我的想法——” “你喜欢我?”黑发少女打断他的话,神情带着孩子般天真的疑惑,“你爱我吗?” “爱!”密斯切尔迫不及待的表达自己炽热的感情,“我爱你,阿瑟!” 阿瑟觉得他的爱可真奇怪,“你说你爱我,但我却感受不到丝毫,也没有成为你今天婚礼的新娘。” 她摇头,“况且我并不爱你。” 密斯切尔的脸色瞬间灰败下来。 第12章 安娜说,爱是这个世上最神圣宝贵的东西,有了它,人生将会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这份宝贵的礼物,有些人倾其一生都找不到一个爱自己的人,有的人幸运的找到了,却又弃之如敝履,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所以每一对相爱的情侣,每一对相守的夫妻都是爱神给予这个世界的瑰宝。 幼年的阿瑟深深的被这种感情所吸引,缠着安娜问她怎样才能找到一个爱自己的人。 安娜笑笑,给了她一颗种子。 “阿瑟,这是一颗魔法种子,你要用爱去培养和浇灌。等到它彻底开花,你就会拥有一个属于你的爱人,他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安娜离开了,却留下了玫瑰花种子。阿瑟将所有的情感都投入到这株小玫瑰上,希冀能开出一朵属于她的花。 所以密斯切尔的告白令她很是不解,他说他爱她,可他的爱却是如此的浅薄,如此的清淡,连用来浇灌小玫瑰都不够资格。 密斯切尔脸涨的通红,替自己辩解,“不,不是的,婚礼并不是我愿意的。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桃乐丝,真的,我喜欢的只有你,阿瑟,只有你!” 森林女巫并不懂他突如其来的激动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像这样大声说出来就是爱吗? 如果这样可以的话,那她回去也对小玫瑰试试,看看能不能让它开片花瓣。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尖锐的女声激动的从后方响起,阿瑟感受到胳膊处传来的巨大拉力,紧随其后的是迎面而来的巴掌。 密斯切尔见状,直接挡在了桃乐丝的面前。他捏住她的手腕,面色紧张的看向身后的人,关切道,“阿瑟,你没事吧?” 桃乐丝气的浑身颤抖,“你们……阿瑟你这个贱人,我就知道你干不出什么好事。今天是我和密斯切尔的婚礼,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密斯切尔是我的,今天和他结婚的人是我!” 阿瑟不喜欢桃乐丝,现在更不喜欢了,“我也没有想干什么,是密斯切尔要和我说话。” 周围的宾客早在新娘气势汹汹的入场时就注意到了这边的不同寻常,现下更是全部都围到这边,站着看好戏。 奥罗拉早就看桃乐丝不顺眼了,“就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是密斯切尔主动走过来找阿瑟说话,你凭什么怪阿瑟,要怪也只能怪你们家密斯切尔!” 桃乐丝怨恨的盯着她,“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是她那边的人,自然帮着她讲话。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这个贱人怕是要把密斯切尔勾引走。我就知道,长成这个样子,果然——” 啪。 “够了!” 清脆的一巴掌,彻底把桃乐丝打蒙了。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抬头,眼眶通红,“你打我?密斯切尔,我们今天就要结婚了,我马上就要成为你的妻子了,你竟然为了这个贱人打我?” “你凭什么打我?密斯切尔,你就会帮着她,你以为她阿瑟是个什么好东西,人家根本看得上你,她家里还养着一个野男人!” 褐发少年握紧拳头,低着头,不发一言。 “只有我!”身穿新娘礼服的桃乐丝哭诉道,“只有我是真心爱你的,密斯切尔,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到底有没有心?” 第21章 好好的一场婚礼变成了闹剧,双方的父母都皱眉想要阻止这场闹剧继续进行下去。 阿瑟沉默的站在空地中央,看着这场闹剧的发生,是局内人,却又仿佛是个局外人。背后突然伸出一双手,安慰似的按在她的肩膀上。 她转过头,是莱尔。 金发碧眼的男仆正微笑着看向她,他的眼睛沉静温柔的恍若令人沉溺的海、让人避风的安全港。他就这样站在她身后,让人从心底涌起一股温暖。 他牵起她的手。 男仆牵着主人的手,紧紧的十指相扣,永远也不会放开。 “这位小姐似乎搞错了。”优雅矜贵的男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带着明显的冷意,“阿瑟小姐并没有勾引密斯切尔先生,也并没有蓄意破坏今天的这场婚礼。因为——阿瑟小姐是我的未婚妻。” 他的语气有些狂傲,却并不让人觉得无礼,“有我这样的未婚夫,阿瑟怎么可能看得上别人。” “桃乐丝小姐,请不要随意将您的想法强加到别人的身上。不然,我很乐意告诉您,谁才是这里货真价实的贱人。” 阿瑟惊了。 桃乐丝惊了,密斯切尔惊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甚至不知道是该震惊男仆变未婚夫这件事,还是该震惊这位未婚夫的毒舌口才。 奥罗拉最先反应过来,“就是,有莱尔在,谁还会去勾引密斯切尔,那不是脑子有问题嘛。”说完,她转向今天的主角新郎,表情真挚到挑不出一丝错误,“抱歉,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 大多数人都偷偷笑了。 桃乐丝愣愣的抓着裙摆,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住了,反应过来后,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声音尖利,“我就知道,这贱人是个不安分的,连家里的男仆都要勾引——” 啪。 桃乐丝被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裙摆被地上的石子划开一个大口子,左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同右脸的那个两相映衬。 “你做什么?”密斯切尔愤怒的看向出手的男人,“桃乐丝是我的妻子!” 莱内斯特慢条斯理的收回手,用手帕仔细的擦干净每一根手指。他的嗓音含着笑,却莫名让人觉得轻蔑,“妻子?抱歉,我以为密斯切尔先生并没有和桃乐丝小姐结婚的想法,难道她右脸上的巴掌印是天生的吗?” 莱内斯特瞧不起这种在所有人面前伪装情深,实际上却连一颗真心都没有的人。他们用深情来伪装自己的虚伪,只是为了满足那可怜的虚荣心和占有欲,就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密斯切尔眼眶充血,恨不得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就是他,既抢走了阿瑟,又在所有人面前给他难堪。 他捏紧拳头,下一秒就挥了出去。 众人惊呼。 拳头被轻松截住,莱内斯特反手一扭,只听得到清脆的咯吱声,瞬间就将他的胳膊卸了下来。 “不好意思,手快了。” 胳膊脱臼的痛楚让密斯切尔白了一张脸,只能用怨恨的目光盯着面前的男人。 莱内斯特欣赏着这张充满怨恨的脸,突然发觉这位密斯切尔先生和地上的桃乐丝小姐还真是天生的夫妻,脸上仇恨的表情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密斯切尔。”黑发少女站在边上,那双有如黑珍珠般清亮的眼睛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落到他的身上,“今天是你和桃乐丝的婚礼,祝你们婚姻幸福,早生贵子。” “虽然都住在帕罗镇,但以后应该不会碰到了,希望你们夫妻别来打扰我们。再见,不用送。” 话音落下,阿瑟就拉着莱内斯特离开了婚礼现场。 桃乐丝捂着脸上的巴掌印坐在地上委屈的大哭,周围的宾客看热闹似的窃窃低语,两家的父母表情难看到了极点。密斯切尔闭眼,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阿瑟拉着莱内斯特,出了婚礼现场就放开了。两人沉默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相对无言,气氛别扭的能滴出水来。 最后还是阿瑟先开口,“莱尔,你刚刚为什么要说谎?” “有吗?”金发男仆无辜的摊手,“实话实说罢了。” 阿瑟皱眉,停下脚步,“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你也没有向我求婚。” 莱尔:“向你求婚你就会答应吗?那我马上去准备。” 阿瑟看着他,“莱尔,你是在表白吗?” 没想到小傻子竟然知道什么是表白,王子殿下欣喜之余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眼尖的从路边薅下一把野花,递到心上人面前,“没错,阿瑟,我喜欢你,请问你可以接受我做你的未婚夫吗?” “是主人。” 密斯切尔也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这个小傻子还在纠结称呼的问题,不禁无奈至极,“不管是阿瑟还是主人,请问我面前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答应我的表白吗?” 林间的光斑随着风叶缓缓移动,悠久绵长的蝉鸣还活跃在夏季的尾巴。金色长发成为绿林中最为璀璨夺目的存在,他望着她,绿松石般的眼睛里盈满了沉沉的情感,比阳光还要耀眼几分。身上的那抹忧郁气质更是为这正在告白的人增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美丽。 阿瑟被这份美丽迷花了眼,回过神时,已经被人激动的拥抱在了怀里。 “阿瑟,阿瑟……” 炽热的男性温度从对方身上传来,像在灼烧她的肌肤,连带着那颗长年浸泡在魔药中的冰冷心脏都不由自主的飞快跳动起来。 第22章 熟悉的嗓音变得陌生,欣喜的低喊着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敲打在她的心上一样,砸出密密麻麻的酥痒。 阿瑟有些茫然又有些恐慌,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吗? 莱尔变得不像是原先的他,而她也被影响的脱离了原先的自己。 可是…… 阿瑟像是想到什么,疑惑的皱眉。 第13章 奥罗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对当着她的面秀恩爱的情侣,不就是一片小小的面包,有必要你喂我吃、我喂你吃,最后一人一半,甜蜜的分食吗? 她痛心疾首道,“你们的良心不痛吗?” 阿瑟被喂了满嘴的面包,腮帮子鼓囊囊的说不出话。 莱内斯特微笑,“不痛。” 奥罗拉仰天长啸,“神啊,为什么要让我遇见这对男女,请来一道雷,把多余的奥罗拉劈了吧!” 外面天朗气清,神也听不见奥罗拉的呼唤。 莱内斯特给新晋未婚妻喂完早餐后,就去厨房洗盘子了。 趁着这个机会,奥罗拉连忙拖着椅子坐到阿瑟面前,语气兴奋道,“阿瑟阿瑟,你们真在一起了?” 阿瑟咽下面包,乖巧的点头,“他昨天表白了。” “天呐!”奥罗拉托着腮帮子,满脸的姨母笑,“没想到有生之年,我奥罗拉竟然能看到宅女阿瑟谈恋爱,真是活久见呐!” 阿瑟很想纠正她,不是宅女是女巫。 奥罗拉在屋子里疯狂跳窜了会儿,一张脸凑到好友面前,冲她挤挤眼睛,嘴角坏笑,“那你们有没有——” 大拇指疯狂□□。 暗示很明显。 阿瑟摇头。 闻言,奥罗拉有点遗憾,“也是,你们昨天才在一起,要是这么快就亲亲了,那进度推得也太快了。” 莱内斯特在厨房里洗盘子,明明水槽里只有两个盘子,却硬生生的被他洗出了小山堆的感觉,王子殿下一边洗一边机敏的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响动。 虽然昨天阿瑟答应了他的表白,但不知道为什么,莱内斯特心里总是有着些许不安,仿佛一睁眼,这一切就会像泡沫般消失。 听到奥罗拉讲亲吻,王子殿下一边擦拭着盘子,一边不由自主的红了耳根。 阿瑟的唇看着就很软,也不知道亲上去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像果冻? 于是在洗好盘子后,莱尔的话里话外都透着挤兑,挤兑的对象就是那个不识时务横亘在他和阿瑟之间的某个人,显而易见的透露出让她快点滚蛋的想法。 奥罗拉自然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作为满意度百分百的好朋友,她自然不愿意耽误好友的桃花运,暧昧一笑,把空间留给了这对新鲜出炉的小情侣。 “主人。”多余的人一离开,莱内斯特就把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将小姑娘整个嵌在自己怀里,语气里流露出令人心颤的委屈,“奥罗拉会经常来吗?” 他的腿紧绷着,比椅子还要硬。阿瑟不愿意坐在上面,挣扎着想滑下来,可惜腰间箍着的手臂跟铜墙铁壁没什么区别,让她所有的挣扎都成了徒劳。 “不会,从帕罗镇走到木屋要两个小时,奥罗拉不喜欢走路,所以很少会过来。” 她穿着莱内斯特精心挑选的淡黄色裙子,露出一截嫩白的小腿,头发被他编成精致的单边麻花垂在胸前,同白皙的锁骨形成鲜明对比。 感受到掌心盈盈一握的细腰,莱内斯特心思荡漾的同时,觉得她实在是太瘦了,应该多吃点,养点肉出来抱着才舒服。 “阿瑟,你说我学着做菜好不好?” 以前做的难吃肯定是因为他没有系统的学过,以他的学习能力,要是有老师教的话,绝对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佳品菜肴。 小未婚妻面色瞬间就变了,在他腿上挣扎着换了个方向,严肃的拒绝,“不好。” 莱内斯特被她斩钉截铁的态度伤到了,哼哼唧唧的抱着她的腰就是不肯撒手,“主人~” 温柔可亲的男仆彻底退化成了只会撒娇的大型犬。 阿瑟叹气,觉得这笔买卖亏了。 脑袋主动送到她手边上,她试着撸了一把眼馋许久的金发,手感细密顺滑,让人摸了就流连忘返。 和男仆社交了那么久,阿瑟也学会了讨价还价,“做菜可以,但是我柜子里的那些黑色裙子必须还回来。” 她扯了扯身上的裙子,嘟囔道,“我不喜欢这些。” 莱内斯特愣了下,他没想到阿瑟对这些颜色鲜亮的衣裙这么抗拒,不,不应该说是抗拒,而是真的不喜欢。 愧疚之情升了上来,他自认为把好的一切都放到了她的面前,却不知道拿走的那些才是阿瑟真正喜欢的。 她是他的辛德瑞拉,不是童话故事中的辛德瑞拉。 她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不需要他把水晶鞋强行放到她面前,逼她穿上。 莱内斯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沉默许久,“好。” 阿瑟跪在他的腿上,第一次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身量相差巨大,即便她挺直腰板,也只比坐着的莱尔高半个头。 莱内斯特也意识到他们两人此刻的姿势非常不对,轻咳一声,还是没舍得放开。 好不容易骗到手的未婚妻,自然是要抱个够的。 从那天开始,阿瑟重新穿回她钟爱的黑色小裙子,熟悉的黑色让她的魔药成功率都大大提升不少。小木屋也在时隔多日之后,再次散发出某种令人窒息的味道,令住在周围的小动物们纷纷搬家。 第23章 莱内斯特特意找了科林夫人学习厨艺,将对方在厨房里的每个步骤都清晰地记录在本子上,力求做到一模一样。 奥罗拉欣慰的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感叹道,“看来莱尔是真的喜欢阿瑟。” 黛娜眉眼含笑,“阿瑟都有对象了,你什么时候带一个回家给妈妈看看。” 奥罗拉吓得炸毛,连忙跑出家门,不打算和母亲大人继续深入刚才的话题。 莱内斯特从镇子上回来就埋首厨房,这里俨然成为了他的另一个战场,挥着菜刀,架势十足,打算给他的未婚妻烧一顿满汉全席。 厨房里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厨房外阿瑟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企图用装死来逃过晚上这一劫。 虽然莱内斯特并不会逼着她试吃他做出来的菜,但是每当他把餐盘端上来,用那双仿佛雨打湖水般的眼睛看着她时,阿瑟总会莫名其妙的昏了头,把毒药吃进肚子,然后饱受一晚上的折磨。 看今天厨房里这个架势,晚上的毒药盛宴怕是热闹到了她想象不到的程度。 阿瑟绕着木屋走了三圈,偷偷地从厨房的窗户里往里瞥了好几眼,看到里头琳琅满目的菜品,锅里滋滋冒泡的热油,外加莱尔暗含兴奋的表情,愈发觉得今晚就是伟大的森林女巫的丧命之日。 她咚咚咚的跑上楼。 厨房里传来关心的声音,“阿瑟,上楼慢点,小心摔着。” “知道了。”她匆匆的应了声,抱起桌上的小玫瑰,左看右看,不知道该把这件遗物放到什么地方。 最后,玻璃罩子被她端端正正的摆在了莱尔的床上。 如果她被毒死了,希望罪魁祸首莱尔能替她好好照顾她的小玫瑰。不然,她就算成为幽灵也不会放过他。 下楼之前,她还给自己喝了一管解毒剂,解毒剂的味道酸酸涩涩的,但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吃毒药不消化,家中常备阿瑟牌高效解毒剂。 天色渐渐黑了,圆月升起,挂在树梢。木屋内的灯也一盏盏的被点亮,一簇簇明亮的火苗随风摇曳,厨房里的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晚餐正式开动。 为了见证并纪念自己的厨艺达到了新的高峰,莱内斯特特意从厨房里翻出银烛台,擦干净摆在桌子中央,拿出他从镇上买的葡萄酒,“阿瑟喝过酒吗?” 森林女巫摇头,她只喝过魔药,一点也不好喝。 朦胧的烛光下,莱内斯特轻笑,替她倒了半杯,“试一试,看看味道如何。” 阿瑟皱着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了个一口闷。半杯酒下肚,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不是莱尔做的,而是外面买的,味道不会那么怪,也不需要喝的那么急。 她闭着眼打了个酒嗝,眉毛眼睛全都皱到了一块,像张稀奇古怪的抽象画,谁也看不懂她面上的表情。 莱内斯特看见她这幅样子,拍了拍她的后背,哭笑不得,“谁让你喝那么急了,酒要慢慢喝,才不容易醉。” 旁边的推车上摆着他精心准备的晚餐,每一道都用小碟子盖着,以免提前知道后失去那份惊喜感。 酒劲冲上头,阿瑟盯着那些盘子,表情呆呆的,发出灵魂质问,“这些是毒·药吗?” 莱尔的微笑僵在了脸上,“当然不是,这是晚餐。” 阿瑟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继续发问,“你马上就要毒死我了吗?我马上就要死了吗?我死了吗?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白嫩的小脸染上一层漂亮的绯红,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淡淡的酒味,她像是在撒娇,说出的话却气的能让人吐血三升。 莱内斯特对她是既舍不得骂又舍不得反驳,只好哄着她尝一尝。完全跟着步骤烧菜的莱尔非常有信心,自己的这桌菜品绝对称得上美味。 阿瑟那么喜欢科林夫人做的饭,想必吃到味道一样的菜时肯定会很惊喜。 第14章 当夜,森林女巫被人搀扶着去见了镇上唯一的医生。 “吃了什么?” “一碗蘑菇汤。” “外面买的?” “……自己做的。” “毒蘑菇汤吧。”医生半夜被喊醒,披着外衣,语气严厉,“就算感情再好也不能他给什么你就吃什么,幸好这次还不算很严重,缓几天就没事了。下次呢?他给毒·药你也喝?” “还有你,厨艺那么差就不要瞎显摆,什么东西都敢给她吃,生怕毒不死人是不是?现在年轻底子好还能毒一下,等以后老了呢?看你们后悔不后悔。” 医生家里的女儿跟阿瑟差不多年纪,最近新交了个男朋友,成天胳膊肘往外拐,男朋友说东她绝对不往西。气的医生好几天没跟女儿说话,连带着对面前的病人家属也没有好脸色。 阿瑟蔫蔫的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水。 莱内斯特既心疼又内疚,“是我不好,应该自己先尝尝的。”他想着要给她一个惊喜,下意识的忽略了难吃的可能性。 阿瑟放下杯子,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难受的不想说话。 医生看着他们俩的这股黏糊劲,没好气的哼了声,“吐出来就好,现在难受是正常的,接下来三四天还有的熬,这几天别的不要吃,喝点粥就行了。” 莱内斯特感激道,“多谢您。” 医生一点儿也不想看见这对小情侣,开了药后就赶紧让他们离开。 第24章 生了病的森林女巫变得格外娇气,哼哼唧唧的就是不想走路。莱内斯特只好让她趴在自己背上,仔细嘱咐道,“手搂着我的脖子,小心点,千万别摔下来。” 圆月沉甸甸的垂在树梢,银色的光线瀑布般散落在森林上方,被树叶分割成无数细碎小片,哗啦啦的落下来,像下了一场银雨,美丽朦胧的恍若闯入了谁的梦境。 阿瑟趴在男人宽厚的背上,下巴无力的抵在他的肩膀上,也没有心情去欣赏周围的美景。 肚子原先是痛的,吐了两次后,就变成了胀胀的难受,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不太好。 莱内斯特察觉到她的虚弱,不由得加快脚步,希望能快点回到木屋。 “莱尔。” “嗯,我在。” “莱尔。” “在。” 阿瑟彻底黏在了他的背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双脚紧紧的缠在他的腰上。莱内斯特觉得自己就像镇上带孩子出门的妈妈,对方也是这样把小孩背在背上的。 他扭头看了眼,瞥见对方因为姿势问题挤出的婴儿肥,不禁失笑,还是个小姑娘呢。 森林静谧,他把药挂在脖子上,双手勾着阿瑟的腿弯,一步一步走得极稳。偶尔踩到几个硌脚的碎石头,也面不改色的依旧往前走。 从镇上到木屋,如果是莱内斯特一个人的话,一个小时差不多够了。不过现在背上多了个人,加上来时一路着急小跑废了不少的力气,回程就没有那么快了。 阿瑟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还没到家。她在背上扭了几下,想要下来。 莱内斯特:“别动。” 阿瑟放开双手,撑在他的背上,“莱尔,我想走一会儿。” 被人一直背着也不是很舒服,整个人悬空的感觉让习惯脚踏实地的森林女巫迫不及待的想要自己走路。 莱内斯特拗不过她,只好蹲下身,将人放了下来。 小姑娘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了原先的红润,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莱内斯特是真的抱歉,他以为跟着步骤做菜就算不那么好吃,也肯定不会做出像之前那次那么糟糕的东西了。没想到,这次的食物外观是好看不少,内里却是一如既往的可怕。 “抱歉,阿瑟。” 阿瑟并没有怪他,“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只是没想到这次吃下去的东西就连解毒剂也不管用。 莱内斯特更加愧疚了,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语气认真,“阿瑟,相信我,以后你绝对不会再吃到这种鬼东西了。” 王宫里的厨师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王子妃喜欢吃,那对方只会绞尽脑汁来讨好。 阿瑟没听懂他的话中话,只以为对方一心要磨炼自己的厨艺,吓得脸更白了,“不要!” 莱内斯特以为她说的“不要”是不要麻烦别人的意思,犹豫片刻,决定坦白自己的来历,“阿瑟,其实我不是流浪汉,我的家在王都。” “嗯嗯。”阿瑟敷衍两句,推开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太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莱尔居然还想烧菜给她吃,为了继续他的做饭事业,不惜转移话题。 莱内斯特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好笑的看着她的背影,那股斩钉截铁的气势让人想注意不到都难。 这家伙。 算了,到时候她就知道了。 回到木屋已经是凌晨了,阿瑟打着哈欠直接上楼睡觉。莱内斯特把医生配的药放好后,也跟着上楼。 他在厨房里忙了一个下午,什么都没吃,晚上又背着人来回的跑,体力早就支撑不住了。合上眼没多久,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以至于什么时候怀里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阿瑟很困,但是阿瑟一点儿也睡不着。 腹部明显的难受让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哼哼唧唧的怎么都闭不上眼,偏偏隔壁对照组没多久就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两相对比之下,显得肚子更加难受了。 她从床上滑了下来,轻声掀开帘子,打算到地窖里去给自己煮一锅解毒剂,阁楼里备用的都被她喝光了。 刚踏出一步,视线就凝固在了睡得正香的某人身上。 等到她回过神,自己已经蹲在了莱尔的床边,手撑着下巴,认真的看着他的睡颜。 真奇怪,重伤时的莱尔,当男仆时的莱尔,还有成为她未婚夫的莱尔,明明都是同一个人,可她却总觉得一点儿也不一样。 还是她的未婚夫莱尔更好看一些! 阿瑟发现自己似乎也有些颜狗属性,看到长相优秀的人就会忍不住心跳加快。奥罗拉说的果然没错,这个世上根本不存在不看脸的人,如果有,那肯定是脸不够好看。 银色月光穿过菱形窗户,静静地洒落在这间阁楼里,木桌上的小玫瑰微微动了一下。 谁也没有发现。 阿瑟探过身,想要将未婚夫的脸看得更清楚一些。 但是她身体本就虚弱,站起来时眼前发黑,直接就摔进了这张新做的大床里。柔软舒适的床垫,上方铺着干燥的草席,和她那张硬邦邦的老床完全不一样! 森林女巫顿时惊呆了,不由自主的在上面滚了一圈,身下传来的舒适感让她幸福的都忘记肚子还难受着了。 莱内斯特睡得沉,丝毫没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只不过在有东西碰到自己的时候,下意识的一把钳住。淡淡的草药味萦绕在鼻尖,他紧握着的双手慢慢放松,然后将那东西整个扣进怀里,双脚直接压了上去。 第25章 男性炽热的温度从背后传来,后背贴着胸膛,单薄的一层衣物恍若无物。阿瑟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太近了。 她忍不住手脚发颤。 像是热浪贴着冰河,滚滚火焰不断涌来,将成块的冰融化成汩汩流水。阿瑟僵硬着身体,突然发现自己的难受缓解不少。 她尝试着抬起莱尔的手,轻轻放到自己的腹部。果然,原本还有些许难受的肚子瞬间就不难受了。 阿瑟愿意授予他“行走的魔药”的称号。 困意汹汹袭来,她打了个哈欠,就着这样的姿势睡着了。 第二天。 莱内斯特从美梦中苏醒,整个人还沉浸在梦中的氛围里,不愿意睁开眼。 他昨晚做了个梦,梦见阿瑟乖巧的坐在他的腿上,两只手跟藤蔓一样缠着他,眼睛湿漉漉的可怜极了。 他看着乖巧可人的小未婚妻,右手拇指重重地按在她饱满红润的唇上,眼神不断加深,狠狠地亲了下去。 小未婚妻的味道和他想象的一样好,红唇软乎乎的,又带着甜丝丝的糖味。 可惜,梦境只是梦境,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莱内斯特睁眼,突然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他的床上什么时候多了个女人? 他的第一反应是又有人设计陷害他。 转念一想,不对,他现在不在王宫,而是身在千里之外的帕罗镇,王宫里的那些人还没有手长到这个地步。 所以,躺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应该是—— 阿瑟。 阿瑟睡得天昏地暗,全然不知道莱内斯特的复杂心思,还有什么比一觉醒来,发现美梦成真更刺激的呢? 莱内斯特是个男人,货真价实的男性,一大清早发现心上人躺在自己的床上,就算是神也忍不住了。 “阿瑟?”他轻柔的呼唤。 小姑娘被他吵的眉毛拧成疙瘩,没醒,翻了个身,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王子殿下苦笑着拧了下她的鼻尖,指间传来的滑腻触感让他不由自主的心猿意马起来。 “阿瑟,咳,阿瑟,你再不醒的话,我就要亲你了。” 小姑娘睡得四仰八叉,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莱内斯特慢慢凑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被她微微张开的红唇,饱满、红润,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一刻梦境和现实融为一体。 第15章 毒蘑菇事件有惊无险。 在床上躺了好几天,阿瑟觉得外面的天更蓝,云更白,就连几日不见的树木都高大挺拔不少。 奥罗拉来探望过她一次,告诉她密斯切尔和桃乐丝最后还是结婚了。不过不是在发生闹剧的那一天,而是另外选了个日子,热热闹闹的举办婚礼,好像这样就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惜这件事早就在帕罗镇上传的沸沸扬扬,大家明面上不说,暗地里不知道讨论了多少回,饭前饭后的八卦谈资全都是这个。 阿瑟对他们俩的事没兴趣,捂着肚子蔫蔫的躺在床上。没有人形魔药在身旁,她连说话都觉得好累好累。 人生无望啊! 听说了这件事情的祸根在于莱尔的那碗蘑菇汤,奥罗拉瞬间感叹,男色惑人呐!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以往毫无所动的阿瑟居然一本正经的点头,眼神里外都透着她说得对的意思。 ??? 病糊涂了? 奥罗拉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离开,关键是屋子里的这两人一个都没有给她排忧解难的意思。 算了算了,人家小情侣的热闹,她一只单身狗凑过去干什么呢?冲着人家汪汪汪吗? 这个世界就是在针对单身群体们! 得到通行令,阿瑟立刻挎上她的小竹篮,像阵龙卷风一样跑进了森林里,生怕慢一秒莱尔就会把她重新捉回去。 莱内斯特:我有这么可怕?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阿瑟养病的这段时间又乖又爱撒娇,缠的他一颗心都化成了水,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看看现在,病好了就翻脸不认人,丝毫不知道邀请她的未婚夫一块去采草药,这么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一点儿也不懂得珍惜。 在家无所事事的莱内斯特生气的把未婚妻抛到脑后,撸起袖子打算把家里打扫一遍。 端起水盆,拧干毛巾。 他一边擦桌子,一边略有些得意的想,他现在会做的可多了,等以后阿瑟嫁给他,也不会嫌弃他什么都不会干。 从楼下擦到楼上。 阁楼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全都凌乱的堆在一块。柜子里的东西他没动,桌子上的东西倒是被他好好清理了一番。 看到孤零零站在一旁的小玫瑰,莱内斯特弯眼,把它捧到门外晒太阳去了。 不管怎么说,这还是一朵玫瑰不是吗? 木屋不大,但是工作量却不少。莱内斯特从早上忙到晚上,才勉强收拾干净。累倒在沙发上,揉揉酸痛的胳膊和肩膀,这才觉得自己整个人活过来了。 家里的两个都点亮了厨房白痴的技能,只能每个星期去镇上买点面包牛奶和半熟品,回家随便糊弄着吃一点,然后偶尔(经常)去科林夫人家吃顿晚餐什么的。 他满意的看了眼被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屋子,想到阿瑟回来时惊诧的小表情,就觉得肩膀不那么酸了。 第26章 他在木屋里等了很久,从黄昏等到夜色降临,始终不见人回来的影子。 莱内斯特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在森林里迷路了?还是遇到了什么危险?镇子里的人经常说森林里有野狼群,可千万别碰上了。 他想着,拿起外衣,急忙忙的冲了出去。 刚打开门,小腿处就撞到了不知名物体。黑黢黢的,像块石头一样堵在门前。 莱内斯特差点被绊倒,及时平稳好身体后,借着手中的煤油灯才发现黑黢黢的不是石头,而是他的小未婚妻。 也不知道这家伙发什么疯,居然坐在门口睡着了,差进门的那几步吗? 他快被她气笑了,仔细一看,对方的怀里还抱着他下午拿出来晒太阳的小玫瑰,抱的紧紧的,一副生怕别人抢走的样子。 莱内斯特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酸溜溜的,估计在他的小未婚妻心里,他整个人还比不上这朵没开的玫瑰花。 将人抱上阁楼,顺便给她盖上被子。 莱内斯特坐在床边,伸手将她黏在脸上的发丝拂开,温柔的注视着熟睡中的人。 这么多天躺着不动,今天运动量突然增加,估计是累坏了。 “莱尔……” 小姑娘睡梦中还不忘呓语,莱内斯特低下身,想要听清她在讲什么。 “玫瑰……小玫瑰……” 未婚夫黑着一张脸,愤而离开。 阿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莱尔,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晚餐都是土豆面包加牛奶,吃的她都快吐了。 幸好家里积存的土豆不多,也就一个星期的量,不然她真怕自己凶起来,偷偷私藏一点卖魔药的钱。 阿瑟:“莱尔,我的那件黑色裙子呢?” 莱内斯特:“到脚踝的那条?” 阿瑟:“嗯嗯。” 莱内斯特:“洗的时候扯破了,等明天给你缝一下。” 介于主母莱已经自行修习了洗碗拖地等技能并臻于成熟,天真单纯的瑟主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于是第二天穿着缝好的裙子去奥罗拉家赴宴。 她期待了很久的黛娜阿姨的厨艺! 干饭女巫再次登场! 奥罗拉扯着她的裙摆,仰天长笑,“阿瑟,这是你缝的吗?你缝的是条虫子吗?这是一条黑色裙子,怎么能用白线来缝呢。” 阿瑟扭过头,后腰处歪歪曲曲的盘旋着一条白色丝线,在全黑的衣裙上格外明显。 干饭女巫不干饭了。 虽然在人情世故上有些懵懂,但阿瑟也不是个傻的,长达一个星期不好吃的晚餐,外加今晚这条故意折腾的裙子,足够让她知道莱内斯特心情的糟糕。 可是他糟糕他的,关她什么事?为什么要把无辜的她牵扯其中,一点也不公平! 阿瑟气势汹汹的赶回木屋,放下手里的食盒,质问坐在壁炉前的人,“莱尔,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解决问题前还是要先了解清楚情况。 莱内斯特轻嗯了声,手上不断的缠着毛线团,腿上还摊着半条色彩斑斓的围巾。 这才是真正让阿瑟不解的地方。 你说莱尔不生气,那这段时间她的悲惨遭遇怎么解释? 可要说他很生气,那为什么生气的人能这样平静的坐在壁炉前织围巾? 人类复杂的心理让森林女巫头疼不已,“为什么?” 莱内斯特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你不知道吗?” 阿瑟只觉得冤枉,“我要知道什么?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会来问你了。” 莱内斯特皱眉:“所以你是在怪我?” 阿瑟被他问的摸不着头脑,“我没有怪你。虽然我的确很生气,但是你说过,有问题就要及时解决,所以你为什么生气?” 莱尔放下手里的毛线团,站到她面前。他比她高一个头,轻而易举的就能看见她头顶的发旋。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傲慢和不屑,“我和那朵玫瑰花同时掉水里,你先救哪一个?” 孤陋寡闻的森林女巫并不知道这是举世闻名的千古难题,关于“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选择先救哪一个”的命题,即便到她这儿变成了人和植物两相争命,也并不妨碍该命题的困难程度。 阿瑟眼也不眨,“小玫瑰。” 莱内斯特就这样看着她,“不再多思考会儿?” 阿瑟摇头,小玫瑰是最重要的。 “为什么?” “小玫瑰很重要。” 莱内斯特笑了,眉眼间忧郁更甚,“阿瑟,过来。” 她没多想,直接走过去。猝不及防的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压在桌上,腰背弯出一条优美弧度。唇上被人重重的咬了下,紧接而来的是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吞下去一般的亲吻撕咬。 愤怒、恐慌、冷淡…… 数不清的情绪从这个野兽般的亲吻中传达出来。 他舔着她的唇,舌尖温柔的勾过被咬破的地方,一举一动都透着令人心醉的柔情。当少女委屈的想要逃离时,男人却又心狠的纠缠住她,在她的唇齿间攻城略地,撕咬过她的每一寸地方。 他吻着他的小未婚妻,怜惜她年纪小身体弱,却又气息疯狂到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揉碎了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她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让他的整颗心都冷了下来。 莱内斯特委屈极了,捧起阿瑟的脸,喃喃道,“阿瑟,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 第27章 男性的气息沾染着星星点点的玫瑰香味,阿瑟被他压在身下,只看得到那双荡漾着波纹的碧眼。 那是一片林,一片海,一片天空,让她毫无负担的沉睡其中。 她不喜欢他亲吻她的方式,但却喜欢这个吻。 少女弯了眉眼,唇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她皱了皱鼻子,语气透着欢乐,“喜欢的。” 野兽隐入身体,消失不见。 莱内斯特把头埋进她的脖颈间,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那就好……” 阿瑟推了推他,“我要快被压扁了。” 他故意放开双手,把所有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扁了吗?” 阿瑟认真道,“扁了。” 莱内斯特被她逗得笑了,伸手将人拉起来,“抱歉,是我太粗鲁了。” 指腹擦过少女红肿的唇瓣,莱内斯特没忍住,低头轻轻的碰了下。 第16章 阿瑟从森林里采草药回来,没有急着回木屋,而是躲在不远处,双手握成空心拳放在眼睛上,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木屋里的动静。 莱尔坐在门前看书。 嗯,翻过一页,在这一页停留时间为两分三十五秒。 他起身,抬头看了看天,然后把椅子搬回屋内,顺便把晒在外面的衣服全都收了进去。 阿瑟嘴里咬着笔,膝盖上摊着一本本子,一边观察一边去飞快的做记录。 她觉得莱尔最近很不对劲,不仅情绪波动大,而且时常波动的莫名其妙。一会儿对她笑,一会儿对她冷着张脸,一会儿对她嘘寒问暖,一会儿又只给她吃干面包。简而言之,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她以“我有个朋友”开头讲给奥罗拉听,虽然奥罗拉很怀疑她这个朋友究竟是真是假,不过还是给出了诚恳的建议。 “她应该是怀孕了,肯定是你那个朋友的丈夫做的不够好,让他多关心点。” 阿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孕妇”是个男性,而男性是不会怀孕的。 无人可以求助的森林女巫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借着每天出去采草药的功夫,早早地溜回来,躲在不远处,悄悄地观察莱尔的变化。 本子上题了八个大字—— 《男性发病观察日记》 太阳渐渐西下,阿瑟把本子和笔放到小竹篮的底部,上面铺满草药,这才朝木屋走去,假装自己刚刚回来。 少女黑发黑裙,眼底倒映着绚烂的光,身姿轻盈雀跃,仿佛从林间蹦跳而出的小鹿。莱内斯特在阁楼上,透过菱形小窗,一眼就看到了这只小鹿。 他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奇怪,不,应该是很奇怪。仿佛有两个灵魂共同居住在这具身体里,彼此想法不同,甚至背道而驰。 他喜欢看阿瑟吃东西时的样子,却有可能在下一秒诞生出连他都觉得陌生的厌恶情绪。 厌恶什么? 他不知道。 身体的本能意识让他远离阿瑟,可是情感却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喜欢她,爱着她。 这样浓烈而炽热的感情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迸发了,充盈着他的整颗心脏。 阿瑟进门前下意识的把小竹篮挎得更紧一些,吸口气推开门,看清屋内正常无比的摆设后,松了口气,浑身的力气顿时卸了。 有一次莱尔疯起来把家里所有的盘子都给扔了,大半夜噼里啪啦的,吓得她以为打雷了,拖着小被子跑到窗边,正巧对上那双冷静到死寂的碧眼。 是莱尔吗? 不太像。 第二天阿瑟醒来时,恍惚着以为那只是一场梦,等到发现厨房里真的一个盘子也没有后,这才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那本观察日记她已经写了一星期了,上面密密麻麻的都记载着莱尔的各种异常,她打算找个时间给医生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拎着竹篮,飞快的跑上楼,却没想到在阁楼上遇见了她现在最不想遇见的人。 “回来了。” “嗯。”阿瑟硬着头皮回答,竹篮也由挎变成了抱,向帘子那边小心挪着脚步,生怕对方发现藏在竹篮底部的东西。 大业半道而废,狭窄的空间里凭空伸出一只胳膊,牢牢地挡在她面前。 莱尔盯着她手上的竹篮,“里面是什么?” 阿瑟吓得立刻抱紧竹篮,连声道,“没有什么东西。” 看她这副心虚的模样,莱内斯特眉心紧皱,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开口,反而转身离开了阁楼。 阿瑟一屁股坐在床上,觉得莱尔的脾气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她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要是一直生活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森林女巫马上就要变成森林女尸了。 莱内斯特踏在楼梯上站了很久,脑袋一片混乱。刚刚看见阿瑟脸上明显的心虚时,他是想好好询问对方究竟把什么东西带回家了,但是话还未出口,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心烦意乱,几乎控制不住的就要说出伤人的话。 莱内斯特慢慢走下阁楼,坐在沙发上,疲惫的捏着眉心。 王都那边传来消息,小麻烦都已经解决了,剩下的都是些棘手问题,需要他亲自回去。老国王——他的父亲,应该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他闭着眼嗤笑一声,想到家里这个,又觉得头疼不已,阿瑟应该愿意和他一块去王都的吧。 莱内斯特怀疑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才导致他的情绪不太稳定。等回到王都,事情都解决了,他就陪着阿瑟好好在王都逛一逛,那里很多吃的她应该都会喜欢。 第28章 阿瑟把本子藏好,看也不看坐在沙发上的人,加快脚步往外面走。 “等等。”大半个身体都被沙发掩着的男人精确无比的捕捉到了她的行动轨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她站在门边上,“奥罗拉家。” “别去了,晚上森林不安全。” 语气平稳,目测没有任何发病的征兆。阿瑟在心底暗暗记下一笔,她也不是真的要去奥罗拉家,只不过用这个借口看看楼下这位的自我安慰工作做得怎么样。 现在看来,还可以。 就她目前记录的情况来说,莱尔的发病是有规律的,一般白天情绪持续稳定,晚上发病的可能性比较大。 想到晚上睡在他身边的自己,阿瑟打了个哆嗦,觉得可能某天晚上,她会在睡梦中被人敲头,体验那个阴森可怕的西瓜游戏。 不行,这病必须得治! 提着煤油灯,爬下地窖,许久没有在晚上开展工作的森林女巫重新拾起了自己吃饭的家伙,打算配置一种魔药,或许能够缓解莱尔的症状。 只不过她熬了好几个晚上,翻遍了所有珍藏的典籍,都没有看到莱尔的这种情况属于哪种病症。 不管了,她照着解毒剂的配方,稍稍改动了一下,把原先的苦瓜汁换成了木葵花瓣,最后倒进去三滴幸运药水,搅拌的时候也从原先的大火变成中火,然后默默地在心底祈祷,这锅魔药一定要成功。 魔药效果成不成功她不知道,反正颜色是成功了——成功变成莱尔最喜欢的五彩斑斓,一看就让人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彩虹之母”! 阿瑟举着月光摇晃了下小瓶子,开始烦恼怎样才能让莱尔顺理成章的喝下这瓶魔药。 强灌肯定是不行的,说不定还会被反攻。 一想到自己要被逼着喝下这瓶“彩虹”,阿瑟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把瓶子放进腰间的小兜里,阿瑟顺着楼梯回到阁楼上。莱尔已经睡着了,只不过即便在睡梦中,眉心还是凝着一朵乌云。 阿瑟暗暗道,还是睡着时候的他比较可爱。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撑着下巴仔仔细细的观察这张脸。前段时间脸上还有点肉,现在看已经全都没了,线条流畅的下巴显得有几分瘦削。 他的睫毛好长好翘啊! 阿瑟像是突然发现了新玩具,趴在床边上,伸出手指想要丈量一下那如蝴蝶一样弯翘的睫毛到底有多长。 腰间猝不及防的传来一股拉力,将她整个人拽到了床上,男人的声音带着被吵醒的沙哑,“还不睡?” 阿瑟在他怀里调整好角度姿势,对他的眼睫毛表现出高度的兴趣,乐此不彼的想要丈量。 莱内斯特被她的动作吵的最后一点儿睡意也没了,看到小姑娘兴致勃勃的模样,只好无奈的低下头,把额头贴到她的额头上,“这样总该看得清了吧。” 他们之间离得很近,阿瑟用手在他的睫毛上捏了个长度,然后费劲的放到自己的眼睛上,想要看看究竟是谁的更长。 “好像还是你的睫毛更长,也更翘。” 男性在某些事情上总能轻而易举的就拥有女性渴望的东西。 比如长腿,比如瘦腰,比如白皮,比如长而翘的睫毛…… 莱内斯特是不能理解大半夜不睡觉,反而在这里比较谁的睫毛更长更翘这种毫无营养的事情。 他把小姑娘往怀里按了按,长腿夹住她的双腿,像抱洋娃娃一样将她整个人纳入了自己的怀里。 “很晚了,睡觉。”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困意,不一会儿便又重新陷入梦乡。 阿瑟不困,现在还没到她睡觉的那个点。她想回自己的床上,但是莱尔的手臂和腿都箍的紧紧的,丝毫不给她随意溜走的可能性,她只能像条蛆一样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又怎么了?”第二次被打断睡觉,莱内斯特就算有天大的好脾气也忍不住要发火了。 阿瑟刚想让他放开她,突然灵机一动,从腰间拿出那瓶新鲜出锅的升级版解毒剂,拔开塞子,喂到莱尔嘴边,“你喝了再睡。” “什么东西?” “放心,肯定没毒。” 月光吝啬的只照亮了屋内的那一小片区域,莱内斯特本就昏昏欲睡,加上周围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直接干脆的来了个一口闷。 味道……甜甜的…… 他没做多想,只是在打了个哈欠后觉得更困了。 第17章 升级版解毒剂的效果似乎……非常好。 阿瑟怔怔的想,自从那天晚上莱尔服下解毒剂后,多变的情绪就完全恢复正常了,起码不再那么阴晴不定了。 面带微笑,优雅矜贵,行为举止间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对她的态度仿佛又回到了认识之初还是男仆时的尽心尽责。 就,怪渗人的。 阿瑟摸了摸胳膊上起来的小疙瘩,叉子戳了戳面前这盘不论从卖相还是味道上都无可挑剔的面条,怀疑是不是那三滴幸运药水的缘故。 吃过早餐后,她和莱尔匆匆打过招呼,就一路小跑着消失在了丛林深处。 莱内斯特坐在壁炉前,里头没点火,灰黑色的渣子铺了厚厚的一层。身后不大的空间里有几个同样高大挺拔的男人在做家务,因为接触的时间不长,到现在还是手忙脚乱。 “路卡斯,殿下说要先收拾碗,然后才能擦桌子,你到底有没有把殿下的话放在心上!” 第29章 “抱歉抱歉,我忘了。” “算了,艾布特,他也不是故意的。你把这些碗碟都拿去厨房吧,奥德里奇还在等着呢。” “多谢您,格林大人。” 格林朝他安慰的笑笑,转头望向坐在沙发里的人,“殿下,今天中午的午餐,您有什么要求吗?” 过了许久,沙发那边才飘过来几个字,“厨房里还有什么吗?” 木屋一楼的空间并不大,厨房里的人能清楚听到外面在讲什么。奥德里奇四下望了一圈,大声道,“殿下,只剩下胡萝卜、洋葱和一条小腊肉了。” 外面半天没传来任何声音,奥德里奇挠挠脑袋,“殿下,您听见了吗?” 后背突然传来一股凌厉的破空声,奥德里奇耳朵灵,挥着铲子灵活避开。 东西在地上弹了几下,慢慢滚到他脚边,是个金灿灿的橘子,此刻摔得稀巴烂,橘子汁爆了一地,黄澄澄的有点恶心。外头传来殿下冷漠到布满冰渣的声音,“做个饭还要我教你,过去二十几年白活了?” 奥德里奇苦哈哈的皱着眉,这才半年不到,殿下的脾气怎么又变差了,不需要火就能被点燃。 格林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不动声色的站到沙发旁边,语气恭敬,“殿下,赫大人说,三日之后,您该回去了。” 即便再喜爱此处,也不该过分留恋。 “格林。” “属下在。” “这段时间,我是不是太宽容了。” 格林低下头,愈发恭敬,“是属下的错。” 莱内斯特:“再有下次,你这条舌头就割了吧。告诉赫炽,让他好好照顾我的父亲,等我回去再慢慢算账。” “是,殿下。” 一场纷争悄无声息的落下帷幕,其他几个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奥德里奇,总算是找到机会开口了,“殿下,阿瑟小姐好像不喜欢吃胡萝卜,昨天的胡萝卜全都剩着呢,那这根要不要……” 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接近于无。 奥德里奇低头缩肩,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阿瑟小姐喜欢吃什么关你屁事?非得自己这么急吼吼的冲上来让殿下开刀,嫌弃脑袋在脖子上待的时间太长了是不是! 沙发上的人站起来,墨绿色丝带束缚着浓密顺滑的金发,衬得他更加眉眼深邃、英俊挺拔。莱内斯特从他的手里拿过那根胡萝卜,端视片刻后,将胡萝卜重重放回到放到案板上,冷哼,“做,当然要做,中午就一个菜,胡萝卜炒胡萝卜。” 奥德里奇:…… 路卡斯:…… 艾布特:…… 格林:…… 这是又在闹什么别扭??? 费尽千辛万苦,在哈迪城的夏日庆典上,他们终于和殿下联系上了。本以为这是一场“殿下你慢慢飞,骑士团永追随”的以表忠诚的拯救故事,没想到相认之后,殿下嘱咐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让他们避得远远地,别妨碍了他和阿瑟小姐的相亲相爱。 当然,以殿下的别扭性子,怎么可能当着他们的面说出“相亲相爱”这么黏糊糊的词。 但是,他们是谁? 皇家第一骑士团、莱内斯特殿下的无畏追随者、个个身高超一米八的英俊男模、王都少女的梦中情人们(咳,脸呢)…… 见到阿瑟小姐的第一面,他们就明白了究竟是什么绊住了殿下的脚步。 哦,原来是爱情啊。 让人生让人死的爱情啊。 就算是国王陛下的死讯,也别想阻挡他们家殿下的青春恋爱之路! 奥德里奇率先扛起这面“守护殿下初恋”的大旗,在经过一番观察之后,假装不经意的露出了自己的一手好厨艺,为进入“殿下和阿瑟小姐的爱的巢穴”打下坚实基础。 只可惜,路卡斯和艾布特不禁摇头,这对小情侣最近不知道在闹些什么脾气,对话变少了,相处的时间也骤然缩短,完全像生活在同一栋屋子里的陌生人,让他们这些守护者看了恨不得化身绳索,将两人牢牢地捆在一块。 阿瑟从奥罗拉家取经回来,一进屋就察觉到了里面怪怪的氛围,好像不小心误入了野兽的洞穴,里里外外都透着危险的气息。但是空气中又弥漫着丝丝甜甜的味道,将这股危险气息完美的压了下去。 这是她的小木屋吗? 阿瑟抱着一大束向日葵,金黄色的花盘团团簇拥在一块,几乎快把她的上半身遮住了。她走到沙发边上,把向日葵统统塞进了男人的怀里,动作带着些许讨好。 阿瑟:“喜欢吗?” 怀里猝不及防的塞进来一捧花,莱内斯特被向日葵的清香团团围住,他看着怀里的大脸盘子,面色有些不自然,嘴角上扬,“喜欢。” 木屋外躲在暗处的骑士团:上啊,殿下!这么扭扭捏捏的算什么男人,告诉阿瑟小姐,你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艾布特:闭嘴,蠢货! 阿瑟踮脚,揪住他的脸,左看右看,“既然喜欢的话,你为什么不笑?” 莱内斯特:“你见过被掐脸的人冲掐脸的人微笑吗?” 阿瑟脆生生的说道,“见过。” 轮到莱内斯特愣住了。 阿瑟果断放开手,然后揪住自己脸颊上的两坨肉,嘴角上扬,露出恰到好处的八颗牙齿。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像一颗汤圆,看她这样使劲的掐着自己,莱内斯特生怕她把里面的芝麻馅给掐出来。 第30章 她放下手,脸上的软肉红了一片,像顶着两片不属于她的苹果皮,看上去搞笑极了。阿瑟送了花,又证明了自己,高高兴兴地走到餐桌边上,“今天中午吃什么?” 莱内斯特没来得及阻止她,盖在盘子上的小碗就被掀开了。 苹果皮从云上摔到了泥巴地里,还被人用力的踩了几下,变成了黑苹果皮。 “……胡萝卜……” 干饭女巫最讨厌的食物就是胡萝卜,没有之一。 趴在树枝上的奥德里奇:殿下,这都是您自己作出来的,我就说阿瑟小姐不喜欢吃胡萝卜,不喜欢,不喜欢! 躲在树后的艾布特:奥德里奇你个蠢货!就差把一双眼睛安在屋里了,这么迫不及待想让殿下和阿瑟小姐发现我们吗? 蹲在窗户底下的格林:看来团里的训练强度还有待提高。 来不及逃离只能躲在厨房水缸里的路卡斯: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阿瑟:“什么声音?厨房里好像有东西在响。” 莱内斯特:“你听错了,是外面,外面的鸟叫声。” 阿瑟皱眉,“不会呀,明明就有声音。” 莱内斯特上前一步,重新把盘子盖上,“今天中午不吃胡萝卜,这些都是昨天剩下的。” 收了别人的花,自然得对“别人”好一点。 王子殿下深谙这个道理,决定带他的阿瑟主人去吃顿好的,至于这顿胡萝卜盛宴,大手一挥,无限延后。 路卡斯: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阿瑟站在原地,一反常态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声音沮丧,“莱尔,你别骗我了。” 莱内斯特有一瞬间的紧张。 “这不是昨天的胡萝卜,是今天的,是你中午刚做的,对不对?” 他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虽然我很讨厌吃胡萝卜,但是也不能浪费。放心,等下我会多吃一点的。” 阿瑟把所有的盖子都打开——清一色的胡萝卜摆盘。难为做菜的人心思细腻,竟然能把胡萝卜这么简单质朴的东西做出宴会的各种花样来。 阿瑟愣住了,阿瑟咽口水,阿瑟想把盖子重新盖上去。 阿瑟不愿意怀疑莱尔的用心,但是瞅瞅满桌子的胡萝卜,她看着莱尔,猛地将他怀里的向日葵抢了回来,紧紧的抱在自己怀里。 “我中午吃这个。” 谢谢,嗑瓜子很香。 到手的花没了,到手的午餐也没了。莱内斯特一个人坐在餐桌边上,有那么一瞬间看见盘子里的胡萝卜全都立了起来,大军浩浩荡荡的朝他走过来,肩上扛着胡萝卜大炮,发誓要将他炸上天。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第18章 阿瑟趴在菱形窗户上,半个身体伏在上面,目无焦点的望着远处成海的绿林。 继奥罗拉的男性怀孕理论之后,她又大胆的提出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男女性”理论。翻译过来很简单,那就是男性和女性作为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另一半,各方面自然都是契合的。既然女性每个月都有几天不顺心的时候,那么男性也有这样的日子就不奇怪了。 经过思考,阿瑟再一次否决了她的理论。 因为莱尔不是几天脾气不好,而是几乎一个月都在阴晴中摇摆不定,虽然喝了解毒剂后有所好转,但也因此衍生出了用气质渗人的本事。作为鸡皮疙瘩的第一受害者,阿瑟迫切需要奥罗拉给她一点儿建议。 “很简单,男人嘛,哄哄就好。” 急着哄男人的阿瑟抱着黛娜阿姨友情提供的工具·大脸盘子·向日葵回家,然后……此时此刻坐在窗边嗑瓜子。 森林女巫没有磕过瓜子,森林女巫不喜欢嗑瓜子,森林女巫爱上了嗑瓜子。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趴在树枝上·一墙之隔的奥德里奇听馋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开始了可耻的模仿,“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阿瑟惊奇的看着手中的葵瓜子,磕这个还带回声的,这么神奇! 骑士团拼命把奥德里奇从树上撸下来。 等到面前积攒了一堆的瓜子皮,嘴角发麻,舌尖起泡后,胡萝卜给阿瑟带来的阴影才彻底消失。 莱内斯特一个人、孤独的、寂寞的坐在餐桌前,默默地消灭完了整桌的胡萝卜,从阁楼上下来的阿瑟看着这一幕,眼底突然绽放出欣喜的光芒。 莱内斯特不由自主的往后仰,他觉得那是看一个空荡荡的垃圾桶的目光。 “莱尔,原来你这么喜欢吃胡萝卜。” 莱内斯特: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那以后家里的胡萝卜都给你吃,要是没有了,我肯定会帮你去买。” 莱内斯特微笑:从此戴上痛苦面具。 —— 莱内斯特想和阿瑟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他的身份以及回王都的事。 赫炽既然让他三天之后回去,那说明他的父亲必定撑不了多久了,可能连一个星期都不到。作为王国早已成年的殿下,由他来继承那个位置是顺理成章的事。 啊,差点忘了他那个出生没多久的弟弟。 “阿瑟,你今晚有空吗?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阿瑟手里握着一株沾满泥的蒜苗,弯腰到一半,准备种下去,“有空,不能现在说吗?” 第31章 她最近在熬制升级版的幸运药水,之前的那些副作用都太过强烈了,导致这虽然是珍稀药剂,但根本没有魔药店愿意购买,大家都怕事后倒霉,更怕倒霉的那个是自己。 她有把魔药配方改动的想法,让副作用减轻一些。但是魔药的配方是从几千年前就流传下来的,每一份材料都有固定的重量比例,基本上难以修改。她已经尝试了大半个月了,还是一点进度都没有,地窖里堆满了失败品。 “不能,只能晚上。” “哦。” 阿瑟继续她的小农之路,木屋外的这块菜地是莱尔帮她开垦的。她本来是想种一些草药,这样就不用跑到森林深处去找了。但是这里的土地并不肥沃,莱尔建议可以先种一些其他的作物,再把长成的作物埋进土里,这样就能滋养土地了。 “蒜苗,快快长大。” 是的,长势喜人的蒜苗已经完美代替草药,成为了阿瑟的心头至宝。谁要是敢踩一脚她的蒜苗,她——恐怖的森林女巫绝对会和人拼命的! 对于今天早上地里突然冒出来的新鲜脚印,阿瑟偷偷拿莱尔的鞋子来量过,确定尺码不匹配之后,这才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夜晚,浪漫的烛光晚餐。 干饭女巫吃的肚子鼓起一小块,只能软在椅子上,眼睛幸福的眯成一道缝,不住地摸着肚子帮助消化。 气氛非常完美。 莱内斯特:“阿瑟,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我的家在王都吗?” “记得。” “如果我不得不回去,你愿意和我一块走吗?” “不愿意。” “既然你愿意的话,那我们就——” 声音戛然而止,气氛跌到谷底,电闪雷鸣。 莱内斯特想笑,但没成功,“阿瑟,一直以来好像都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 “莱尔,你说你叫莱尔。” 莱内斯特看着她漆黑的双眼,心脏处突然传来绞住般的疼痛,“莱内斯特,我的真名。” “莱内斯特。”对面的少女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好似在喃喃低语那些爱语,“……殿下。” 他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滑过,发出滋啦的刺耳声。男人大跨步走到她面前,然后单膝跪下,执起她的手,语气虔诚而炽烈,“阿瑟小姐,请问您愿意成为莱内斯特的妻子,现在的王子妃,将来的王后吗?” 阿瑟微微低下头,目光对上那片深沉的绿湖,干脆简单道,“不愿意。” 屋内的气氛瞬间从谷底跌到地狱。 莱内斯特将她整个人强势的圈在椅子里,额头抵着额头,他的声音低哑,透着冷意,“为什么?” 突然,阿瑟抬手环住他的腰,熟稔的将脸贴上去,“因为我是莱尔的未婚妻,不是莱内斯特的。” 男人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但双手将人搂得更紧,几乎不给人喘息的空间。 莱内斯特:“莱尔和莱内斯特是同一个人,不是吗?我喜欢你叫我莱尔时的样子,但是莱内斯特也是我。阿瑟,我是莱尔,也是莱内斯特。” 阿瑟摇着头放开手,认真道,“不是的,莱尔是莱尔,莱内斯特是莱内斯特,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莱尔是阿瑟的,莱内斯特不是阿瑟的。” 这家伙一根筋的性子怎么倔在了这儿,莱内斯特被她的逻辑搞得哭笑不得,他就是他,难道还能蹦出第二个他不成? 莱内斯特碰了碰她的唇角,微凉的触感让人有些发麻。 他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在帕罗镇的。 “阿瑟,你再好好想想,我们三天之后出发。” 少女坐在椅子上,眼神纯洁的像头小羊羔。她看着他,眼底连一点儿好奇也没有,“莱尔,我不会离开帕罗镇的。” “为什么?” “三天后你要走,嗯,祝你一路顺风,早日和家人团聚。” 他爱极了她天真娇憨的模样,却也恨极了这样的她。 她对他,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舍吗?往日的那些喜欢、亲吻难道都是假的不成?为什么她可以表现得这么平静,仿佛像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对,陌生人。 莱内斯特冷冷的看着她,绿湖凝结成冰,“阿瑟,我没有家人。” 娇艳天真的少女为难的皱眉,语气填满真诚,“那就祝你早日找到新的家人。” 她是个没有心的魔鬼。 脑子里的另一个声音不断放大,几乎将他所有的理智吞没,让他沦为只会护食的野兽。 你难道还没清醒过来吗?你面前的这个人,她谁也不爱,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整颗心都装满了这样一个可怕虚伪的人,难道不是神和你开的天大的玩笑吗? 莱内斯特痛苦的几欲崩溃,可偏偏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晃荡着雪白的小腿,脸上挂着饱餐后的餍足,美好的仿佛与周围的一切痛苦隔离。 他疲惫极了,声音哑得几乎说不出话,“阿瑟,别闹,一点儿也不好玩。” 漂亮的少女贴过来,露出两个精致的梨涡,“莱尔,要不要带点帕罗镇的特产走。” 莱内斯特忽然冷静下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没有半分留恋。他走得又急又忙,像只急于归群的野狼,一头扎进了深不见底的暗夜之中。 阿瑟在灯火明亮的屋内等了会儿,确定对方没有回来的念头后,才提着煤油灯上楼,打算给莱尔收拾行李。 第32章 虽然她做饭不行,但是收拾行李、整理衣物还是可以的。安娜离开帕罗镇的时候,就是她帮忙收拾的行李。她那个时候年纪小,只能靠把东西藏起来让人不要走。可惜,安娜最后还是离开了。 虽然早就知道莱尔和安娜一样,都是不属于帕罗镇的人,都总有一天会离开,但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未婚夫没了,男仆也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运气爆棚,再来一次白·嫖。 阿瑟把小玫瑰放在床头,抱怨道,“给你准备的你不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花。” 透明的玻璃罩子中,花骨朵儿颤了颤,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但还是没能成功绽放。 莱内斯特只身站在屋外,一瞬不瞬的看着阁楼上亮起的烛光。 果然是个没有心的,他想。 脚踝处突然传来微微的酥痒,他低下头,一株小蒜苗在风的推动下往他这边倒,嫩叶子时不时划过他的脚踝。 莱内斯特冷冷的看着那株蒜苗,片刻后,抬脚,在上面盖了个深深的印。 第19章 阿瑟不愿意和莱尔一块去王都。 奥罗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王都,那可是王都啊! 虽然说帕罗镇也很好,但和王都比起来,不,根本没有可比性好不好! “阿瑟,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和莱尔去王都,难道是舍不得我?”想到这个可能性,奥罗拉恨不得狂摇好友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进水了,“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你想想看,要是你在王都混得好,说不定将来能把我带过去,让我长长见识,这总比我们两个一辈子待在帕罗镇做一对孤独姐妹来的好呀。” 阿瑟:“帕罗镇很好。” 奥罗拉:“再好也比不上王都。” 作为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奥罗拉对阿瑟不说十分了解吧,七八分总归是有的。双手抱胸,奥罗拉撇撇嘴,“不对,肯定不是这个理由。” “帕罗镇真的很好。” “阿瑟,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们是朋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告诉我真实原因吗?” 早上他们家刚开门,就被站在栅栏外的男人吓到了。平时那么优雅矜贵的一个人,被雨淋得浑身湿透,眼睛下面也是青黑一片,一看就是整晚没睡。 莱尔说,他马上就要回王都了,希望他们能帮忙劝一劝阿瑟,让她和他一块回去。 科林大叔觉得这是件好事,毕竟谁不想去王都看一看,那可是最繁华的地方。不过他没说话,目光投向黛娜,毕竟家里是她做主。 黛娜没有立刻答应,反而询问了一些莱尔家里的情况,然后才让奥罗拉去找阿瑟聊天。 阿瑟坚持,“真的,帕罗镇很好,比王都还要好。” 她说的是真的,为什么奥罗拉不相信? 帕罗镇在暗河森林边缘,而暗河森林则是王国境内最大的森林,熬制魔药所需要的材料基本上都能在这里找到。 对于喜爱熬制魔药的女巫来说,没有一个地方能比这里更能激起她的工作欲·望,更为重要的是,成本材料非常便宜。 奥罗拉不相信,捧起她的脸,“宝贝儿,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担心去了王都莱尔那家伙就会变心?” 阿瑟摇头:“莱尔很好,如果他变心的话,我会祝福他的。” “啊!”奥罗拉抱头崩溃,“阿瑟,我很怀疑你到底喜不喜欢你口中的那位莱尔?” 黑发少女毫不犹豫,“喜欢。” “可是你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像。如果你喜欢他,那你应该高兴地和他一起离开这里,或者想办法把他留下来,而不是表现得像个局外人,还高兴地祝福他变心。你这样子根本就不是喜欢。” 阿瑟沉默了,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屋内安静如水。 “奥罗拉,你觉得莱尔喜欢我吗?” 这种问题,她不用脑子都能回答她,“当然喜欢。” “如果,是因为迷情剂呢?” 奥罗拉呆住了,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 阿瑟托着脸,干脆全盘托出,“捡到莱尔的时候,他伤得很重。我给他喂了很多的魔药才把人救活,但是不小心把一瓶迷情剂混了进去。所以他醒来之后,因为迷情剂的效果,对我一见钟情。你觉得这样算喜欢吗?” 阿瑟苦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瓶刚做好的迷情剂会混进莱尔的药里,明明都摆在不同的地方。 但是……她的小玫瑰是靠爱意灌溉和开花的,她花了那么多年都没能让小玫瑰开花。所以当看到莱尔充满爱意的眼神时,她就下定决心不给他喂解药了。 她想试试看,来自他人的爱有没有效果。毕竟,当初安娜说过,从她种下种子的那一刻开始,小玫瑰的生命就和她绑在了一块。 莱尔爱阿瑟=莱尔爱小玫瑰 没毛病! 迷情剂的效果是四个月,所以这段时间,莱尔的脾气之所以阴晴不定,应该也有迷情剂逐渐失效的原因。 可惜,四个月过去了,小玫瑰还是没有开花。 奥罗拉瞪圆了双眼,嘴巴大大的长着,好久没能说话,“等等,魔……魔药?你从哪里弄来的魔药?” 她抓重点的功夫一流,眨眼间就察觉到了好友话语里的不对劲。 第33章 魔药? 那是普通人能弄到的东西吗? 虽然她知道哈迪城中有几家魔药店,但那也只是听说过罢了。什么时候和她一块长大的“平平无奇”的好友手里有这么多的魔药,还一大堆?还迷情剂? 奥罗拉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 阿瑟:“对不起,奥罗拉,一直瞒着你。其实我……我是个女巫。” “可是你没有尖顶帽和水晶球,也没有鹰钩鼻和阴森森的大城堡,更没有飞天扫帚和随身蝙蝠!” 以上都是奥罗拉从小对女巫的印象,她没见过女巫,但并不妨碍她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阴森森的恐怖女巫形象。 阿瑟就知道她会这样问,无奈道,“你那是多久以前的睡前读物了。” 奥罗拉偷偷咽下口水,还是不敢置信,绕着她走了三圈,狐疑道,“看着不像啊……你真没骗我?” 阿瑟重重的点头,“魔药都放在地窖里,你要去看看吗?” 女巫诶!魔药诶! 奥罗拉头点的飞快,想去拉阿瑟的袖子,刚伸出手,动作就顿在了原地。 她痛心疾首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重新把歪到不知道哪儿去的话题给扯回来,“不对,魔药可以等会儿再看。阿瑟,你刚刚说你给莱尔喂了迷情剂,所以他才喜欢上你?” 阿瑟叹气,“不过因为迷情剂导致的喜欢好像不是真的喜欢,至少小玫瑰就没有开花。” 奥罗拉被她绕糊涂了,“这又关你那朵花什么事?” 阿瑟上楼把小玫瑰拿下来,放在两人面前,“你还记得安娜阿姨吗?” “记得,她不是在你十岁的时候就离开帕罗镇了吗?” “小玫瑰是安娜阿姨送给我的,她说如果玫瑰开花,我就会得到一个永远陪伴着我的人。而玫瑰开花的条件是用爱来浇灌它。” 奥罗拉目瞪口呆,“所以,这朵花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她不敢相信的凑上前,隔着玻璃罩子仔仔细细的把那朵花看个究竟,“就是因为它,你才给莱尔喝了迷情剂,这样就能把他的爱灌溉给这朵花了,对吗?” 阿瑟点头,又摇头,“但是小玫瑰并没有开花,所以由迷情剂产生的爱与喜欢并不被承认。” “天呐。”奥罗拉摸着下巴,啧啧道,“这样看来,莱尔还真惨,被你骗身骗心不说,最后还惨遭无情抛弃。” 阿瑟:“没有骗身骗心,也没有抛弃。当男仆是救他的代价,回王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不过没有给他迷情剂的解药,是我不对。所以莱内斯特提出要回王都时,我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莱尔是莱尔,莱内斯特是莱内斯特。 莱尔可以一直陪着她,莱内斯特却不行。 她一直分得很清楚。 木屋外。 一个人影安静的站在外面,小雨细密,打湿了他的肩膀。他孤身站在那儿,仿佛从大地深处生发出来的悲伤在他脚下开出了一朵花。 金发长发暗淡的垂在肩膀上,墨绿色的丝带踩在脚底。他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略微颤抖,眉眼间的忧郁更深了,像雾、像雨,朦朦胧胧的笼罩着他整个人。 “如果是因为迷情剂呢?” “因为迷情剂的效果,对我一见钟情,你觉得这样算喜欢吗?” “其实我是个女巫。” “不过因为迷情剂导致的喜欢好像不是真的喜欢。” “如果玫瑰开花,我就会得到一个永远陪伴着我的人。而玫瑰开花的条件是用爱来浇灌它。” …… 所以,她的喜欢不是真的,他的爱也不是真实的。 一切都是因为迷情剂。 四个月的相处,四个月的心动,都是因为那瓶莫名其妙混进药里的迷情剂。 莱内斯特迷茫的看着雨,看着木屋,看着森林。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高兴,还是生气,亦或者伤心? 他被迷情剂分裂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相当冷静的安排着接下来的事情,一个沉浸在被欺骗的痛苦中不能自拔。 骑士团站在不远处,谁也不敢上前,谁也不敢打扰现在的殿下。他们离木屋远,并没有听到里面的谈话,只以为是阿瑟小姐再一次拒绝了跟殿下回王都的请求。 奥德里奇:唉,殿下的恋爱之路也太崎岖坎坷了吧。 “莱尔?”面前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近在咫尺。阿瑟看他在外面淋雨,连忙把人拉进屋,“你怎么站在门外,到家了也不知道进来。”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奥罗拉见气氛不对,连忙溜走了。 “阿瑟。”他开口,声音干涩,“你喜欢我吗?” 经过奥罗拉科普后,阿瑟也有点怀疑自己对他到底是不是喜欢。毕竟,据说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喜欢的人分开。 少女犹豫的表情映入眼帘,男人冷静到极致反而笑了,“看来是不喜欢了。” 第20章 “怎么可能喜欢?在知道我的一切心意都是出自迷情剂的时候。”莱内斯特嘲讽道,“我说的对吗?” 阿瑟沉默:“你听到了。” “没错,你和奥罗拉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到了。”莱内斯特步步紧逼,眼神犀利得像将她所有的秘密都搅出来,“所以呢?在确定我对你的小玫瑰没用之后,你想怎么处置我?” 第34章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嗓音低低的垂在她耳边,仿佛只是在和她说亲昵的悄悄话。 阿瑟后退一步,对上他的视线,“你不是要回王都吗?” 他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莱内斯特没有一刻觉得比现在更狼狈,“所以呢?你这是在赶我走?” 阿瑟皱眉,“没有。是你自己说要回王都。” 莱内斯特看着她,无力的发现和初见时相比,她从来就没有变过,一样的黑发黑裙,一样的冷心冷肺。 只有他,困在这场爱情的骗局中,无法自拔。 “你是女巫。” “一见钟情是因为你给我喝了迷情剂。” 莱内斯特背过身,语气冷静,“除非你能拿出证据,否则我不会相信。” 阿瑟在犹豫,她可以和奥罗拉,和莱尔表明自己的女巫身份,但是即将离开的莱内斯特却被她清晰地划分到了陌生人的区域。 察觉到她的踟蹰,莱内斯特唇边溢出冷笑,“防备我?” 阿瑟点头。 莱内斯特被她毫不犹豫的动作伤到,冷哼一声,迈开长腿往屋外走去。整座木屋就那么大,他平时打扫卫生的时候什么地方没看过,根本就没有藏东西的地方。 唯一一处他没去过的,就只有外面的地窖了。 阿瑟连忙追上去,小步的跟在他身后,不反对也不说话,跟个哑巴似的。 地窖很大,建在木屋的正下方,被均匀的划分为两块区域。左边架了两口坩埚,桌面上零零散散的放着不少的魔药材料,右边被柜子隔成许多个区域,莱内斯特匆匆扫一眼,瞥见每个抽屉外面都贴着相对应的材料名称。 “你之前喝的那瓶幸运药水,市场价两个金币。”安静的空间里,幽怨的声音被背后阵阵传来。 莱内斯特气的差点咬碎一口牙齿,他跟她谈感情,她却想和他谈钱! 钱钱钱,这女人脑子里就知道钱! 他从腰间解下钱袋子,直接塞到她手里,“拿着,全都是你的,伙食费,住宿费,还有你的幸运药水,全都还给你!” 钱袋的分量很足,阿瑟没忍住,打开往里瞧了眼。 满袋的能亮瞎她眼睛的金色! 她从中取出两个金币,想了想,又拿了两个,诚挚的拉过莱尔的手,将金币放到他手上。 莱内斯特被她亲昵的举动弄得心头一颤。 “男仆的工资,双倍。” 莱内斯特看着手里的金币,嘴角勾了勾。过了片刻,手一扬,金币被他甩到角落里,发出两声清脆的撞击声。 “工资?”他好笑,眼底透着冷意,“只要是男仆,都可以和你睡同一间房间?可以成为你的未婚夫?可以——” 他捏着她的下巴,声音消失在唇齿之间。他发狠的吻着她,眼眶渐渐红了。 ——可以随时随地亲吻你? 阿瑟被他压在桌面上,纤腰弯成弦月,十指相扣,纠缠在一块。她察觉到嘴上破了,被人耐心的舔·舐干净,紧接着又是狂风暴雨,进攻猛烈,强迫她一块互动。 噢,该拿什么拯救你,无情的亲吻机器。 黑暗之中,唯独爬梯处的一缕光芒照射进来。莱内斯特咬了下她的下唇,这才将人放开,不过手臂还是紧紧的围在她的腰上,像一款定制的特殊腰带。 阿瑟瞅了眼腰带,有点委屈,“嘴疼,腰疼。” 莱内斯特一点也不心疼她,“跟我回王都,我就原谅你之前做的一切。” 阿瑟摇头。 气氛回到了刚开始的紧张。 莱内斯特突然发现,对付阿瑟这种人,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不管一见钟情是真的,还是迷情剂所致,在他现有的认知中,阿瑟是最重要的。所以,无论她愿不愿意,他都会带她回王都。 “莱尔。”少女的声音清甜无害,“迷情剂马上就要失效了。到时候,你就不会想让我一块去王都了。” 失效?这玩意不应该是永久保质的吗? “那在失效前,你再给我喝一瓶。” 莱内斯特是个很自私的人,他想阿瑟永远陪在他身边,那就必须保证自己永远是爱着阿瑟的男仆莱尔。既然如此,那个会因为迷情剂失效而恢复冷漠的莱内斯特就是他要驱逐的敌人。 因为迷情剂而诞生的爱情就像毒·药,明明知道喝下去就是腐蚀心肠,却还是忍不住的上瘾。 阿瑟摇摇头,“莱尔,因为迷情剂产生的爱情并不是真正的爱情,你不应该沉湎其中,我也不需要这种虚假的爱。” 她是怎么说出这么伤人的话的? 你以为我沉湎的是对谁的爱?是对你的爱!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难道不该反省,不该自责,不该内疚吗?怎么能这样堂而皇之的、仿佛没有任何责任一般的说出这种话。 莱内斯特突然忆起他的母亲,王国的前王后,一位极其温柔坚强的女性,却在亲眼瞧见丈夫私会情人的第二天自杀。 他放下王子的尊严,把自己踩碎了,捧到这个女孩面前,“阿瑟,我只问你,你喜欢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点儿,只有一会儿。” 他的这个问题,奥罗拉也问过。 她对他,阿瑟对莱尔,究竟有没有喜欢。 想要验证是不是喜欢的办法很简单,安娜和她说过一个女巫的秘密——关于女巫的吻。 第35章 普通人的亲吻是一段感情的催化剂,但是对女巫来说,由她们主动的第一次亲吻,却能得到一个回答世界上任何问题的机会。 这是伟大的神赐予她们的宝贵天赋。 阿瑟纠结的抓了抓头发,她想问的问题可多了,比如高配版幸运药水的配方究竟是什么?比如小玫瑰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开花?又比如外面菜园子里的存活率到底是多少? 她主动上前,双手捧着男人的脸,“你低头。” 莱内斯特不明所以,但是这几个月养成的惯性让他的身体明显快于脑子,头比思绪先一步低了下来。 阿瑟凝视着面前这张英俊的面庞,眼睛一闭,横冲直撞的凑了上去。 错了!重来! 嘴唇成功磕到下巴的某人吃痛的皱眉,这下子不敢闭眼了,找准角度,对准方向,直接亲了上去。 莱内斯特只觉得悲哀,只是一个主动的亲吻,却让他的心不由自主的跳动起来。他甚至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只为了让她多看他一眼。 柔软的唇瓣相触,阿瑟眼前一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四周一片漆黑。 突然,有光在黑暗中显现,她沿着光的方向往前走,直至一扇门的出现。门上雕着栩栩如生的众神绘像,把手处刻着“巫”字,这是属于“巫”的神明。 她推开门,里面是一间不大的房间,两边摆着高耸至顶的蜡烛架,每一排放着二十八只蜡烛,火光不断跳跃,地上映出少女人影。正前方是一尊巨大的巫神像,迎面而来的压迫感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 神明容貌不可直视,神明威严不可侵犯。 “女巫,你想问什么?” …… 得到答案,拜谢过神明后,阿瑟又回到了地窖里。睁开眼,她就对上了一片冰冻成河的碧湖,和往日的温暖潮涌完全不同。 “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奇异的尖锐,和略显黑暗的地窖里融为一体。 阿瑟很熟悉这样的眼神,那个晚上,她从窗户里望出去,感受到的就是这样的冷漠。 阿瑟:“看来迷情剂已经失效了。” 从阿瑟主动亲上莱内斯特的那一刻开始,那瓶将两个人的命运联系在一块的迷情剂就彻底失去了功效。 恢复正常的莱内斯特回忆起记忆里那个俯首做小,向女巫献媚的自己,脸色愈发的难看。 看着面前这个恨不得跟他划清所有界限的女巫,他突然开口道,“陛下曾经下令,为了维持女巫与人类的和平相处,境内所有女巫在十岁的时候必须去御巫司登记。”他顿了下,“但你没有。” 御巫司的记录中根本没有一个叫阿瑟的女巫。 阿瑟摇头,“登记过了。” 是安娜带她去的。她十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没赶上御巫司规定的时间,后来还是安娜亲自带她去了一趟王都,这才将她的名字登记在了御巫司内。 莱内斯特不相信,“但是御巫司里并没有你的名字。” “瑟赛丽亚,我的名字。” “瑟赛丽亚?”莱内斯特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唇角微微勾起,饶有兴趣,“你知道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吗?” “什么?” 他看着面前这个仿佛真的一无所知的少女,一字一句,浸着恶劣的嘲讽,“我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妻,她的名字就叫——瑟赛丽亚。” 第21章 路卡斯驾着马车,奥德里奇坐在他旁边,一条腿屈着,另一条则在半空晃荡。 他撑着下巴,嘟囔道,“殿下脑袋难道是坏掉了吗?阿瑟小姐说不去王都,殿下竟然真的相信了,他难道不知道这可能是女性的口是心非吗?” 路卡斯沉默,在他看来,那位阿瑟小姐不去王都反而是件好事。毕竟距离殿下“重病不起”快半年了,王都里到处都乱的很。等殿下回到王都,想必肯定是一场混战。 马车内。 格林:“从帕罗镇到王都大概需要五天。王宫里那位蠢蠢欲动,打着照顾陛下的名头,整天待在陛下的寝宫里,我们的人很难靠近。” 莱内斯特瞥向外面飞速略过的景色,语气冰冷,“五天?看来当初将我重伤扔到帕罗镇,中间废了她不少的功夫。” 格林立刻低下头,“是属下的失职。” 莱内斯特并没有理会他的请罪,神色淡淡的看着窗外。马车速度很快,镇子又小,不一会儿就到了帕罗镇的边缘。 往外一步,便是彻底离开。 路卡斯非常的尽忠职守,完全没有放慢速度。 “等等。” 马车内突然传出殿下的声音,要不是他听力灵敏,差点错过了。 马匹被勒的扬起前蹄,路卡斯转头,“殿下,怎么了?” 奥德里奇也一并转头看向他家殿下,像是想到什么,眼底突然绽放出亮光。难不成殿下想通了,决定返回去接阿瑟小姐一块离开?! 艾布特动了动嘴,面上流露出一抹犹豫的表情,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马车外树木丛生,几乎遮蔽天日,唯有一条道路穿行其中。 莱内斯特靠在枕垫上,淡金色的长发柔顺的垂在背后,睫毛微垂。有那么一瞬间,那种忧郁的美丽仿佛又回到了这张脸上。 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喊他。 ——小红帽。 第36章 “没事。” 不管是辛德瑞拉的小红帽,还是阿瑟的莱尔,都是假的。 马车匆匆,驶出帕罗镇,彻底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阿瑟给自己喂了一瓶增大力气的魔药,这才成功将阁楼上莱尔的床拼到了她的床边上。本来两床之间相隔的那块小帘子被她铺在了桌面上,成功转型为一块花色灿烂的桌布。 在两米宽的大床上自由翻滚,阿瑟大字型躺在床上,少了一个人,空气似乎都清新不少。 窗外鸟叫声叽叽喳喳的,进入深秋后,紧接之后的便是寒冬,这些小动物们都在为过冬做准备。 她像是想起什么,一个鲤鱼打挺,啪嗒啪嗒的跑到菜地边上。 看到心爱的小蒜苗的第一眼,阿瑟就悲愤的恨不得将莱尔揪回来。 每株小蒜苗上都有一个高清版脚印,不多不少,正好十个。脚印的连方向都统一向着木屋,好像在挑衅她这个主人。 这个报复心重的家伙! 心痛的将蒜苗扶正,阿瑟勤勤恳恳的在这些碍眼的脚印上撒了薄薄的一层土,把它们全都消除,不留一丝痕迹。 和煦阳光,徐徐清风。 阿瑟从屋内搬出躺椅和小玫瑰,懒洋洋的躺在上面,怀里抱着玻璃罩子,整个人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砰! 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有人在做饭烧菜,顺便毁掉整个厨房。 “莱尔,晚上去奥罗拉家吃饭。”阿瑟闭着眼睛,习惯性的喊出这句。片刻之后,她才迷茫的睁开眼,意识到木屋内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刚刚应该是她的幻听。 阿瑟皱眉,伸手捏住自己的脸,使劲的揉了揉,然后两根手指放在嘴角,撑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加油,阿瑟,又是自己做饭的一天。” 娇艳的小玫瑰在玻璃罩子中左右摇摆,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阿瑟惊奇的把它抱起来,对着阳光左看右看,“你听得懂人话?” 小玫瑰不想动了。 阳光从花瓣边擦过,给玫瑰花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花瓣顶端紧紧的合拢在一块,带着点还未成熟的淡淡的白。 这样娇艳美丽的玫瑰,让人看着便忘却所有烦恼。 阿瑟什么都没察觉到,见小玫瑰又恢复成原先安静的模样,难得的叹了口气,语气沮丧,“不会等我死了,你还没开花吧。” 怀中的玫瑰依旧安静,阿瑟默默地注视了会儿,把它放到旁边的地上。她起身去屋内,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黑发少女怀里抱着一个盆,里面装满了黑色的黏糊状物体。木盆微微倾斜,仿佛还能看到上面有恶心的液体在流动。 阿瑟把木盆放到小玫瑰前,“这是莱尔留下的存货,你要不要试试?” 花瓣微微动了下。 阿瑟眼前一亮,端起脸盆就要倒上去。 小玫瑰猛地往后贴在了玻璃上,把自己摊成一块花饼。 它不想,它不要,好可怕! 阿瑟乘胜追击,“不想吃就快点开花!” 啵的一声,贴在玻璃上的两片叶子被痛苦的拔起来,小玫瑰慢吞吞的将自己重新挪回到玻璃正中央,完全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阿瑟不出声的看了它许久,“算了,不想开就不开吧。” 她重新躺回到椅子上,闭着眼睛睡觉,动作姿势跟之前没有任何不同。不过明眼花都瞧的出来,这人生气了。 小玫瑰觉得很冤枉,开花是它能决定的吗?是它想开就能开的吗? 这个不讲道理的家伙! 阿瑟眼睛睁开一条缝,余光偷偷地瞄地上,见小玫瑰在玻璃罩子里左摇右晃的,突然又生出点舍不得的情绪。 身为伟大的森林女巫,怎么能和一朵玫瑰花较劲呢。 给了自己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阿瑟这才重新把小玫瑰抱到怀里,继续恐吓威胁道,“不想吃那盆东西就快点给我开花。” 如果小玫瑰有眼睛的话,肯定赏给她一个白眼。 这个笨家伙,什么都不知道! 奥罗拉来找阿瑟的时候,被她花不离手的举动腻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虽然以前好友就挺宝贝这朵花的,但也不像现在这样,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奥罗拉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阿瑟,你没事吧?” 阿瑟:“我怎么了?” 奥罗拉想了又想,“莱尔走了,你——” “他的迷情剂已经失效了,当然要走了。” 奥罗拉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还以为即便迷情剂失效,这段时间的亲密相处也能让莱尔对阿瑟生出一点不同寻常的感情。 毕竟他眼底的感情那么真挚,如果这就是迷情剂的强大功效,那她也不知道真正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而阿瑟…… 她转眼看向好友,她了解阿瑟。 她太孤独了。 想到自己这趟来的目的,奥罗拉心里又充满了欣喜,“阿瑟,我们家决定搬去王都。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科林家是开饭店的,虽然黛娜的手艺很不错,但是镇子上人少,愿意外出吃饭的人不多,所以他们家的生意一直不好。 攒了几年的钱,老科林决定赌把大的,把家搬去王都。听说王都好吃好玩的很多,那里的人也舍得花钱,只要勤奋努力,不愁赚不到钱。 第37章 当然,其中也有老科林的私心。奥罗拉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他也想多攒点钱给她做嫁妆。 “王都。”阿瑟喃喃道。 最近这是怎么了,大家都跟蝗虫一样疯狂涌到王都去。 莱尔是,奥罗拉也是。 阿瑟摇头,“不了,你们去,我留在帕罗镇。” 奥罗拉急了,她不愿意和阿瑟分开,“为什么?你可以在王都继续当女巫啊,肯定会有更多人来买你的魔药,说不定过个一两年陛下还会亲自给你颁发魔药大师的荣誉称号呢。” 不愧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奥罗拉一针见血的说出了阿瑟内心的渴望。 阿瑟犹豫了,成为魔药大师是她毕生的心愿,可以和小玫瑰开花媲美的那种。但是让她离开熟悉的帕罗镇,去往一个新的陌生的地方,她又有种说不出的恐慌。 奥罗拉见她在犹豫,就知道她心动了,“我们一个星期后出发,阿瑟你要是决定了,就来镇子东边的出口处等我们。” 奥罗拉走了,阿瑟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鼻尖顶着冰凉的玻璃,与小玫瑰大眼瞪小眼(如果一朵花有眼睛的话)。 走啊,去啊,你不是想让我开花吗?去王都就可以啊! 小玫瑰恨不得把阿瑟的嘴巴拿下来安到自己身上,也恨不得生出双手,将人推到科林家的马车上。 阿瑟翻了个面,叹气。 其实,去王都的优点多到数不清,缺点却只有一个。 如果她在王都遇到莱尔的话,那她应该用对待莱尔的态度对他,还是用对待莱内斯特的态度对他。 虽然说对方可能完全不在意,但她自己总得弄清楚。 想到莱尔离开那天,两人之间降到冰点的氛围,阿瑟就不由自主的生出逃避的情绪。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逃避什么?她觉得在大方向上,她做的没错。可是莱尔伤心的样子,莱内斯特冷漠的态度,都让她心底暗惊。 而现在,家里又重新变成只有她一个人,阁楼上的两张床变成一张床,厨房里也没了叮铃哐啷的响动,也没人会笑着回应她的“小红帽”。 一个人,好安静啊…… 莱尔: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阿瑟:你难道不知道这年头年轻的劳动力有多贵吗? 第22章 阿瑟最后还是答应和奥罗拉一家一块去王都,绝对不是因为她想念莱尔,想要和他再续前缘等乱七八糟的原因,而是安娜来信了。 “阿瑟: 我在王都,目前在为陛下治病。上次你的来信中说已经成功熬制出幸运药水了,真的太棒了。 如今,陛下的病情严重,凭我一人恐怕难以治愈。如果你愿意的话,希望你能来王都助我一臂之力,毕竟在魔药方面,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女巫……” 看完安娜的信,阿瑟立马开始收拾行李。 小玫瑰肯定是要带上的,还有那块碎花帘子也要带上。小玫瑰最近特别喜欢待在这块布上,一旦把它拿开,就摇头晃脑的不高兴。 屋里屋外巡视了一遍,阿瑟蹲在菜地旁边,单手撑着下巴,想着要不要把她的菜苗苗一块带去王都。 只犹豫了一秒,她就从怀里掏出布袋子,将蒜苗一棵棵的连土装进袋子里,留下十个显眼的坑在原地。 哼,看到蒜苗,她就想起莱尔做的好事!不可原谅! 马车上的奥罗拉远远瞧见阿瑟跑过来的身影,立刻站起来挥手,“阿瑟,这里这里!” 阿瑟背着大包小包,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生怕赶不上马车。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她一屁股坐到马车上,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卸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人齐了,马车这才缓缓向前行驶。 奥罗拉只带了些贵重的东西,其他大件的都被黛娜留在了帕罗镇。为此,她还闹了一次脾气。所以看到宛如沙包搬运工的阿瑟,奥罗拉手贱的碰了碰其中一个盒子,“阿瑟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呀?” 盒子缓缓打开。 奥罗拉惊恐:“我就碰了碰,别的什么都没干!” 一股奇异的味道从盒子里传出来,瞬间飘满整辆马车。坐在前面赶马的科林大叔闻到这股味道,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黛娜也不动声色的捂住了鼻子。 奥罗拉躲得比谁都快,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阿瑟,你把什么也带来了?!” 木盒子里,黑色粘稠的糊状物正随着马车的颠簸缓缓流动,骄傲的展示自己的杀伤力。 阿瑟:“小玫瑰讨厌这个,所以我就带来了。” “讨厌?那你还带?” 阿瑟笑而不语。 奥罗拉竟然从这个笑里隐约瞥见几分莱尔的影子,她捏住鼻子,“快快快,把盒子关上,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木盒子重新关上,那股味道才逐渐散去。 奥罗拉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鼻子动了动,确定没有那股味道之后,这才拍着胸,一副死里逃生的艰难模样,“阿瑟,你刚刚笑了。” 黛娜也点点头,“没错,阿瑟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不过以前不笑也很可爱。”是那种想让人蹂躏一下脸蛋,冲上去使劲吸一下的可爱。 双手捧住脸,阿瑟使劲地揉了好几下,懵懵道,“可能……是莱尔太爱笑了……”所以连带着她也学会了笑。 第38章 奥罗拉兴奋的和好友贴贴,然后手指戳着她的小梨涡,大惊道,“你还藏着这个宝贝!”说完,又是痛心疾首,“这么多年,亏了亏了。” 阿瑟和黛娜都被她的反应逗笑了。 因为黛娜晕车,所以马车一路上走得特别慢,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到王都。 到王都那天,正好下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不大,细碎的雪碴子纷纷扬扬洒在众人头上,不一会儿就融化成水,冰的大家一个激灵。 奥罗拉站在王都城门口,对着高耸壮观的城墙哇了声。阿瑟跟在她身后,看着坚固的城墙,也同样双眼放光。 好姐妹就是要一块土包子,一块长见识! 老科林同守卫交涉进城的事,黛娜闭着眼睛缓解晕车带来的恶心。 唯独阿瑟和奥罗拉两人,走到城墙下方,好奇的摸着墙壁,“是石头砌的诶!我还以为王都的人有钱到用金子做墙呢。” 阿瑟纠正她话里的错误,“你那是多少年前看的故事书了,现实中怎么可能有人用金子砌墙。”除非那人脑子有毛病。 摸完墙壁,她们两人又在墙角兴高采烈的开始踩雪。因为下的是雪碴子的缘故,地面只铺了薄薄的一层,不过踩上去咯吱咯吱的,格外有意思。 “唉。”玩了没一会儿,阿瑟就开始叹气,像个小老太,“王都的雪没有帕罗镇的大。” 说的奥罗拉也开始叹气了,“帕罗镇的雪可大了,堆雪人打雪仗都不在话下,今年应该能下到膝盖位置吧。” 阿瑟:“唉——” 奥罗拉:“唉——” 阿瑟:“唉唉——” 奥罗拉:“唉唉——” 阿瑟:“你干嘛学我?” 奥罗拉:“不行吗?” 阿瑟:“好吧,你学吧。” 老科林已经和守卫谈妥了,通行令也已经看过了,招呼那边唉声叹气的两人赶紧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入王都,城内是完全不同于帕罗镇的繁华景象。即便是现在这种寒冷的天气,街道上也人群熙攘,到处都是买东西和玩闹的人。阿瑟和奥罗拉看得眼花缭乱,毕竟帕罗镇可没有这么多的新奇玩意儿。 科林家找的房子在一处偏僻的巷子里,不过巷子出去就是热闹的大街,他们租的铺子也在这条街道上。租户是老科林以前认识的人,特意给他们便宜了不少租金。 阿瑟不和他们住在一块,安娜已经在信中邀请她去王宫陪她。奥罗拉虽然舍不得,但也只能放人。 王宫门前的守卫比城门前还要多,一队队人在左右两边巡逻,严肃着表情,冷然的样子活像从冰柜里走出来的一样。 阿瑟背着她的大小包,风尘仆仆的样子和庄严整洁的王宫格格不入——虽然她现在还只是站在门口,但是那贼眉鼠眼的面貌早就被宫廷守卫长收入眼中。 下意识的将手放在剑柄上,守卫长面不改色的吩咐身边的下属,“找几个手脚利索的,把那边那个偷儿抓住,记住,别搞出什么大动静。” 现在王宫里可不太平。 还没等手下的人有所行动,守卫长就瞧见那人慢吞吞的朝王宫大门这边过来,手里还捏着一张薄薄的纸张。 不,那不可能是进宫令! 守卫长拒绝接受自己的判断出误,一颗心上蹿下跳的跟猴子似的。 “你好,请问安娜巫使在这里吗?”阿瑟主动递出进宫令,顺便把即将滑下肩膀的包袱往上提了提。 小姑娘眉眼精致,因为拿着许多东西的缘故,莹白的面上还透着一层薄薄的绯红。天气冷,她裹了厚厚的好几层衣物,加上身上背的、拿的东西,远远望去,就像个成了精的行动笨拙的雪人。 守卫长在心底默默加了句:还是个黑雪人。 边上的守卫看呆了,主动撞过来,小声道,“老大,这样貌,怎么都不会是个偷儿吧?” 守卫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以貌取人,肤浅! 他把进宫令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许多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重新还回去,“巫使今日出宫了,巴伦,你带这位小姐到巫使住的地方。” 巴伦欣然接受,并且殷勤的凑到阿瑟身边,想要帮她拿行李。 “这位——” “阿瑟。” “好嘞,阿瑟小姐,您把行李给我就是了,我力气大,提十个都没问题。”为了展示自己的男性魅力,巴伦特意秀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 可惜,他不会知道,自己这是在对牛弹琴。 阿瑟谢过他后,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有把行李递给他。 王宫很大,弯弯绕绕根本分不清方向,加上下雪的天气,路面湿漉漉的容易滑倒,两人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到安娜住的地方。 阿瑟停下脚步,鼻子通红。她皱了皱眉,把手上拿的东西放到地上,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滚烫一片。 巴伦趁机把行李背到自己身上,关心道,“您不舒服吗?” 不远处的宫殿里,奥德里奇突然不说话了,一个翻身从屋内轻巧的落在了外面的时钟顶端,像片落叶一样悄无声息。 艾布特紧随其后,不满道,“怎么了?你不会又看到阿瑟小姐出现在王宫附近吧。要我说,这根本就不可能。与其整天幻想阿瑟小姐出现,你还不如期待一下殿下追回到帕罗镇去呢。” 第39章 奥德里奇:“嘘。” 艾布特皱眉,刚想说话,就被他兴奋的打断了。 “艾布特艾布特,你看那儿,真的是阿瑟小姐,这次绝对不是我的幻觉!” “肯定是你的幻觉,奥德——我艹,真是阿瑟小姐!”艾布特震惊的冒了句脏话。 奥德里奇反而冷静下来了,“艾布特,你立刻把殿下引到这边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找殿下,千万别透露阿瑟小姐也在。” 不然,以殿下那别扭又要面子的性子,绝对不会主动过来见阿瑟小姐的。 艾布特瞪圆双眼,“奥德里奇,你这是要以下犯上?” 奥德里奇:“不,我只是一个为了殿下终身幸福而努力奋斗的无闻者。” 奥德里奇(手举cp大旗):不要采访我,我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罢了。 第23章 巴伦把阿瑟送到巫使大人住的地方后就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阿瑟把行李放在墙角,等到太阳落山也没人回来。她趴在桌面上,抵挡不住额头处传来的阵阵滚烫,一个没注意就昏睡过去了。 “阿瑟,阿瑟?” “乖,先把药喝了。真是的,这么大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 好……好熟悉的声音…… 阿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人影重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额头上突然被人轻巧的点了下,她听见有人笑声清脆,仿佛春天刚钻出土的草芽,充满生机,“诶呀,可别烧成个小傻子,小傻子可帮不了我。” 又被人灌下一碗药,被子四角按得严严实实的,不漏一丝风进去。阿瑟睡着睡着,浑身冒火,双脚燥热的踢着被子,恨不得整个人钻到冰窟窿里去。 “你再敢动试试!” 不敢动,不敢动。 阿瑟下意识的僵住了所有动作,任由大汗布满额头,就这样过了一夜。 次日。 阿瑟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被子掀开,然后才去摸额头,烧已经退了。 门外忽然传来声音,“醒了?醒了就过来帮忙,我的手都快断了。” 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匆匆忙忙的穿上厚外套,两只手捂住耳朵,小跑着出了房间。 华丽小楼外的空地上架着两只黑漆漆的坩埚,里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下头火烧得正旺。女人穿着简单的红色束袖裙服,一头银灰色长发绑成辫子甩在脑后。她的瞳孔是同样漂亮的银色,看人的时候仿佛注视着虚空。 安娜双手拿着小刀,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动作麻利的切着药材。她嘴里咬着一个小勺子,时不时就去蘸点魔药尝尝。 “咸了。” 你以为这是在做菜吗?!我还酸甜苦辣样样都有呢! 阿瑟飞快的跑过去,将整个坩埚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看向面前的女人,“解毒剂已经好了,不需要再加别的东西。” 安娜放下手里的小刀,笑眯眯的掐了把她的小脸,“我们阿瑟这么厉害呀,不用尝都知道已经好了。” 熟悉的掐感,阿瑟无奈,本来就不用尝啊。 安娜将魔药倒进玻璃瓶中,微微泛着蓝光的魔药沿着细长的玻璃瓶口流入其中,将晶莹剔透的瓶子衬得无比美丽。 阿瑟坐在边上,双手撑着下巴,一如小时候那般看着她的动作,眼睛眨也不眨。 将玻璃瓶交给前来取药的侍从后,安娜这才伸懒腰,扭脖子,面上的疲惫瞬间显现出来,“总算是完成任务了,阿瑟,接下来的魔药就都交给你了。” “陛下得了什么病?” “我怎么知道。” 阿瑟:“但是安娜你不是在帮陛下治病吗?” 安娜赏给她一个清脆的脑崩儿,“没大没小,说过多少次了,叫安娜阿姨。” “安娜。” “小屁孩。” “安娜。” “喂,皮痒了是不是?” “安娜阿姨……” “真乖,听话的小孩有糖吃。” 阿瑟望着琳琅满目的药材,不解道,“我记得以前你和我说过,解毒剂是所有魔药中入门级别的。不需要我,你一个人也能完成。” 安娜笑眯眯道,“阿瑟的记忆力可真好,那么久以前的事都记得啊。” 阿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魔药宝典从易到难,第一页就是解毒剂。” 安娜:“解毒剂肯定难不倒我们阿瑟,不过如果要把解毒剂改成毒·药呢?” 毒·药? 这难道不是把莱尔叫过来烧一顿饭就能解决的事吗? 摇摇脑袋,把这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去。阿瑟抬头看向安娜,“你要给陛下下毒?” 安娜也不说是不是,“你愿意帮我吗?” 阿瑟盯着她看了很长时间,转身咚咚咚的跑回了房间。徒留安娜一人在原地,眨了眨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过了一会儿,阿瑟捧着个木盒子递到安娜面前。 银发美人不明所以,接过她手上的盒子,还以为是她千里迢迢从帕罗镇带来的礼物。 打开。 ——呕! 盒子迅速盖上,安娜黑着一张脸,“什么意思?我招你惹你了,要这么丧心病狂的把狗屎塞到我手里!” 阿瑟皱眉,“不是狗屎,是毒·药。” 安娜嫌弃的立刻把盒子扔到地上,“什么毒·药,分明是狗屎,哪有毒·药长这个样子的?” 第40章 阿瑟把盒子捡起来,诚实道,“这是莱尔做的菜,真的可以毒死人的。” 她就是一个很好的差点被毒死的例子。 安娜默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双手叉腰,仰天长笑,跟个疯婆子没什么区别,“哈哈哈哈哈,阿瑟,我知道你的厨艺从小就很差,所以你真的不必另外编出个人来顶替。哈哈哈,不过你这也装的太像,太可爱了。” “我没有骗你。” 安娜只管笑,压根不相信她口中的莱尔真的存在。 小姑娘不高兴了,抱起地上的木盒子跑回小楼,脚步踩得踢踏响。安娜连忙收敛笑意跟上去,贴在紧闭的房门上,好言好语的哄着,这才把小姑娘重新哄出来。 阿瑟坐在长椅上,蔫蔫的抱着她的小玫瑰,目光放空的看着坩埚里不停旋转着的液体。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怎么样才能把解毒剂改成毒·药。” 安娜乐了,“你这是答应了?” 阿瑟摇头又点头,“因为安娜,所以答应。” 因为是安娜提出的,所以不管是对是错,阿瑟都会帮安娜完成。 安娜狠狠地揉了把她的头发,看着精致华丽的小楼,漫不经心道,“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在帮王后做事,那女人想把她丈夫弄死,然后把她儿子推上位。” 王后的儿子=二殿下=大殿下的弟弟=莱尔的弟弟 阿瑟自动理清了这其中的关系,她默默地掰着手指,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把莱尔的父亲毒死,把他的弟弟推上国王的位置,让莱尔失去竞争王位的资格。 这样一想,森林女巫顿时心虚的不行。 “一……一定要这样做吗?” 安娜眯着眼看着她,“我是因为有把柄在那女人手里,所以不得不听她的命令。不过阿瑟你嘛……几年不见,小姑娘长成大姑娘了,有心事啊?” 阿瑟低头,目光落在小玫瑰身上,突然抬头,“当初是安娜说的,只要小玫瑰开花,就会出现一个人一直陪着我。” 她的声音轻轻地,语气却执拗的不行,“是真的吗?” 安娜复杂的视线落在那个玻璃罩子里,当初她离开帕罗镇,离开只有十岁的小阿瑟,不顾一切的去追寻她的自由与爱情。 十岁的小孩哭闹的厉害,明明都替她收拾好行李了,却又临时反悔把东西全都藏了起来。 为了离开,她不得不拿出一颗玫瑰花种子,安慰她只要花开了,就能收获一个永远陪伴着她的人。 那只是一颗普通到极点的玫瑰花种子,却成了她脱身的卑鄙工具。 银发女人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是真的。骗你这个小屁孩对我有什么好处?” “不过。”她看着那朵花,疑惑道,“没土没水,这花还能活?你是不是给它浇了什么魔药?” “不对,给花灌魔药真的不会死吗?” 阿瑟摇头,当初安娜走得急,就留下这颗种子。她也试过把种子种在土里,天天浇水除草晒太阳,结果过了一年什么动静也没有。 从土里被挖出来的种子跟之前一模一样。 阿瑟想不到办法,就把种子放进了玻璃罩子中密封保存,没想到过了段时间再去瞧,居然冒出了嫩绿的小尖芽。 安娜:“得了,别看这朵花了。收拾一下,跟我出去。” 阿瑟把小玫瑰放回房间,然后就跟只小狗似的黏在安娜身边,不远不近,正好两步距离。 从巫使住的小楼到王宫大门,一路上经过的侍女侍从,见到她们两个,先是恭敬行礼,等人走远了,才忍不住压低声音,叽叽喳喳的讨论。 “巫使大人长得可真好看。” “巫使大人身边的那位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是啊是啊,看脸陌生的很。” “一个黑一个白,你们别说,看上去还挺搭的。” 守卫长严肃的站在宫门口,一眼都没有分给边上站着的殿下,专心认真的执行自己的工作。 殿下今日可真奇怪? 这么冷的天气站在宫门口,不怕迎面吹来的冷风把脸吹成面瘫吗? 倒不是他在杞人忧天,而是去年冬天,守卫队里真有一个小子硬生生被夜晚的寒风吹僵了整张脸,哭的时候像在演喜剧。 奥德里奇站在他家殿下身后,抬了一晚上水盆的两条胳膊此时此刻有点费,颤巍巍的垂在身侧,抬都抬不起来。 他错了,他不该掺和进殿下和阿瑟小姐之间。 他错了,他不该第一个发现阿瑟小姐来王都。 他错了,他不该对阿瑟小姐的事情那么上心。 这是昨天顶盆时,格林大人监督他背的三句话。 整整一个晚上啊,就这三句话翻来覆去的,他念叨的都快吐了。 要说这其中没有殿下的手笔,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不远处的两个身影慢慢走近,奥德里奇亲眼看着他家殿下冷着张脸,若无其事的走过去,装作刚从宫外回来,和那道黑色身影来了个完美的擦肩而过。 殿下! 你早起就是为了这个吗?! 小奥:就这?就这?就这?殿下,你对得起早起陪你站宫门的我吗? 第24章 莱内斯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就跟有人蛊惑了他一般,驱使着他的身体一步一步的走到王宫门口,然后站在这片冰天雪地之间,等着那个即将出现在转角处的人。 第41章 他看着那个逐渐靠近的影子,灵动的在落满雪花的地上跳动,脚步匆匆跟着前面的影子,像头突然窜入陌生地界的慌张小羊。 他收敛起面上所有的表情,装作风尘仆仆、刚从外面回来的匆忙模样,从那两人身边走过。 “殿下。”巫使向他行礼,跟在巫使身后的某只小羊也停下,现学着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莱内斯特点头,突然道,“巫使这是要去哪儿?身后这位是?” 阿瑟……阿瑟悄悄往安娜背后挪了好几步,一副完全不想和他正面对上的消极模样。 安娜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她和这位大殿下还没交情好到能停下来在半路聊天的吧! “回殿下,这位是刚从帕罗镇来的阿瑟女巫,在魔药方面具有特别的天赋,现下正帮助我熬制陛下所需要的魔药。” “帕罗镇。”莱内斯特思考片刻,“是位于暗河森林边缘的那个小镇吗?” 安娜惊讶他竟然知道,“是的。那是个很小的镇子,不过相隔不远就是哈迪城。有机会的话殿下可以去逛逛,哈迪城的夏季烟花秀特别精彩,很值得一看。” 莱内斯特听她这样说,顿时微微笑了,“哈迪城的烟花秀……的确很精彩。” 大雪覆盖了所有暗金色的建筑,纷纷扬扬,恍若成了这世间唯一的颜色。可是这位大殿下的微微一笑,却像是散开了雪中大雾,格外清隽俊朗。就连眉间那几分常存的淡淡忧郁,都在为这份绝色增光添彩。 难怪全王都的贵族小姐们都为这位大殿下要死要活的,单凭这张脸,就可以理解了。 “殿下去过哈迪城?” 莱内斯特应着她的话,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在安娜身后的人身上,心底冷哼,这家伙从开始就一直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他长得有那么不堪入目吗? 他适时结束和安娜的对话,将话题引到阿瑟身上,“阿瑟小姐,请问可以这样称呼吗?” 阿瑟低着头发呆,思绪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被人喊了名字也没有反应过来,仍旧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 “阿瑟,阿瑟?” “……嗯?怎么了?” 她一回神,正对上两双盯着她看的眼睛。阿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然后又很快把那一步补回来。 只要她动作够快,就没人能发现她的小动作。 “阿瑟小姐,请问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年轻英俊的王子皱眉,片刻后又舒展开来,语气亲昵的仿佛在进行朋友间的谈话,“女巫应该只是称号吧。” 这人在说什么? 阿瑟迷茫的看着他,仿佛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他什么时候在称呼上问过她的意见了? 高兴时叫阿瑟,不高兴时叫主人,阴阳怪气时叫阿瑟主人,很生气时干脆连个称呼都不给她。 完全就是任性仆人的标准模板。 她犹豫片刻,迟缓的点了点头,“都可以。” 安娜打断两人之间可能继续谈下去的苗头,“抱歉,殿下。今日时间有点紧,恐怕不能再聊下去了。” 莱内斯特瞬间让开,“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耽误了巫使大人和阿瑟小姐出宫的时间。不过聊得非常愉快,希望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 他的语气温和有礼,行为举止更是挑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不愧是精心培养出来的王位继承人。 安娜一边感叹,一边朝王宫大门走去。 可惜了。 阿瑟依旧像头粘着母羊的小羊,紧紧的跟在安娜身后,连个回头也没有。 莱内斯特目送她们消失在宫门口,脸上原本挂着的温和笑意彻底不见,碧眸深沉,谁也猜不透他到底想些什么。 充当背景板的奥德里奇被殿下这手变脸技术惊到了,但他不敢说话,毕竟上一个教训活生生的告诉他什么叫祸从口出,他可不想再顶一晚上的水盆。 莱内斯特转身,声音在风雪中飘摇,透着彻骨的寒意,“去查清楚这位巫使的来历。” “是。” 安娜带阿瑟去的是一家魔药店。 王都内的魔药店倒是开的光明正大,不像帕罗镇的那几家,店铺都不敢选在街道正面。 安娜刚走进去,就有伙计热情的迎上来,左一口巫使大人,右一口安娜大人,语气热情谄媚,哄得人眉开眼笑。 阿瑟惊讶的看着这一幕,生活在帕罗镇的时候,她从来不敢向其他人提起自己是个女巫。 王都里,女巫原来是可以表明身份的吗? 她感觉仿佛有只手拨开了她脑子里的迷雾,原先模糊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难怪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要来王都,原来这是个这么好的地方! 安娜坐在椅子上,喝着魔药店伙计特意供上来的茶水,“以后你要是想卖魔药,都可以拿到这边来。” 魔药店伙计立刻高声应了,“没错,我们家给的价格可是整个王都最高的,您要是有品质好的魔药,价格还能往上抬一抬。” 魔药店老板刚走进来,就听见伙计热情的拉客声音,满意的点点头。他再仔细一看,喝茶的这不老熟人嘛,于是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上去,“巫使大人,多长时间没光临我这小店了?” 安娜寒暄了几句,就提出了这次来的目的,“雪蝠有吗?我需要三只。” 魔药店老板露出为难的神色,“有是有,不过我这儿只有一只。您也知道,这冰天雪地的,去哪儿给您弄呀。” 第42章 雪蝠,虽然名字里带了个雪字,却是不折不扣的夏季生物。 安娜想了会儿,“你手里那只先给我,剩下两只麻烦多帮我注意一下,价钱好说,只是数量一定要够。” 阿瑟在边上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一直到走出魔药店,来到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她才问道,“是要用雪蝠来改解毒剂的配方吗?” 雪蝠的唾液,无色无味,腐蚀性却极强。 安娜没回答,从边上的铺子里挑了个银质蝴蝶发卡,在阿瑟的头上比划了下,满意的点点头,“喜欢吗?” 阿瑟:“但是雪蝠唾液的属性跟解毒剂里的火根草相冲,而且它的腐蚀性完全掩盖不住,到时候肯定会被发现的。” 安娜又挑了个饰满蕾丝花边的帽子,在她头上摆正了,“不错,这个也好看。” 阿瑟:“我建议不用雪蝠唾液,换成蟾蜍的骨头。那个毒性轻微,不容易被发现,适合长期服用。不过我还没有试过熬制这种魔药,需要试几遍才能知道效果如何。” 安娜觉得刚刚那个白色的蕾丝帽子颜色淡了,特意挑了个同款粉色的给她戴上,退后几步,啧啧称赞,“我的眼光果然不错,这个比刚刚那个好看多了。” 阿瑟沉浸在思想的海洋中,丝毫没察觉到自己成了现成的衣架子。 抱着一大堆东西回宫的时候,天色已经隐隐黑了。阿瑟本来还想带安娜一块去奥罗拉家拜访,见状也只能下次了。 回到房间,她把买的东西一件件分门别类放好,然后架起房间里的坩埚,开始尝试自己白天的设想。 一只成年雪蝠的唾液可以放满一碗,但是魔药店老板手上的那只还处于成长期,而且养的瘦瘦小小的,阿瑟拼了命也只挤出来小半碗。 她一边把解毒剂的材料按照顺序一样一样的放下去,然后把稀释过的雪蝠唾液和已经磨成粉的蟾蜍骨头按照不同比例混合在一块,总共分出十小碗。 她准备一次次的试过去。 虽然雪蝠唾液和火根草属性相冲,但它的确是弄死一个人的佳品。稀释雪蝠唾液,减少火根草的用量,都是为了让这两者能够在同一个坩埚里和平相处。 当一个人在专注着做一件事的时候,是很难被打扰到的,因为他们分不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给其他的事物。 所以,奥德里奇蹲在窗户下边,扮演了半天的猫咪叫,都没有人出来理他一下,最后只能蔫头耷脑的回去。 金发碧眼的男人躺在床上,面色透着不正常的绯红。他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好几声,声音带着被磨砺后的沙哑,“她不肯来见我。” 奥德里奇慌了,“阿瑟小姐应该在忙,没听见。” 莱内斯特压根不相信他说的话,额头上一阵阵的灼热传来,让他觉得整个人仿佛躺在棉花上似的,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 他,王国第一顺位优秀继承人,万众少女爱慕的梦中情人,重伤时被渣女灌了迷情剂不说,还被她当做男仆使唤来使唤去。 这也就算了,正当他逐渐适应当男仆的日子,并愿意为之付出一生后。那个渣女又告诉他,迷情剂是有时间限制的。 他懵了,彻底懵了。 莱内斯特睁眼看着天花板,慢吞吞的眨了眨眼,碧眸里涌现出显而易见的委屈。他掀开被子,踉跄着从床上下来。 奥德里奇连忙上前制止,“殿下,您发烧了,医生说需要卧床静养。” 莱尔瞪了他一眼,将人推开。因为发烧,他感觉整个人昏沉沉的,但还是坚定地往外走,语气带着点小幽怨,“我要去找那个渣女。” #不省心的殿下# 小奥: 殿下,您需要静养! 您别动,我扶您过去! 站住,您他妈给我站住!您他妈给我站住! #关于发烧这件小事# 莱尔:看到我的名字了吗?这就是我的目的。 阿瑟:(重要实验中,闲人勿扰。ps:一日四餐,放门口就好,别忘了加瓶奶) 第25章 阿瑟眼珠子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个一进门就倒躺在她床上的人。 她在房间里熬制魔药,外面的敲门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又快又急,跟催命似的。即便是像她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一心只熬制“毒·药”的人,也被烦不胜烦的敲门声吵得完全没了耐心。 刚打开门,外面就挤进来一个高大的身体,紧紧的贴着她,后脚把门踢关上,快的跟风一样。 护送殿下过来的奥德里奇??? “殿下?” 因为要熬制魔药,所以阿瑟把房间里的蜡烛全都点上了。光线明亮如白昼,也方便她看清了某个不请自来的人那红的跟猴子屁股没什么两样的脸,就连呼出的气也滚烫的厉害。 “殿下,你发骚,不是,发烧了?” 莱内斯特不喜欢她这样叫他,很陌生,也很冷淡,就好像两个人之间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 他瞪了她一眼,只是眼眶微微发红,眼神太过软绵,毫无力道,看上去就跟人撒娇似的。 莱内斯特余光瞥见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三步并做两步的快走过去,动作利索的将自己塞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碧眼在外面。 因为感冒发烧,他的声音带着点无力的沙哑,“阿瑟,我好难受……” “你下来。” 第43章 “我不。” “这是我的床。” “这里是王宫。” 阿瑟忍不住了,双手叉腰,瞪着面前这个小无辜小可怜,“莱尔,你给我起来!” 莱内斯特长久的看着她,阿瑟也不甘示弱,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回去。最后还是某个生病的人经受不住这般强烈的谴责目光,率先慢吞吞的低下了头。 金发长发从背后滑落到胸前,如光辉般铺在丝滑的被子上。那双自从恢复清醒理智后就变得谁也看不懂的碧眸此刻冰破雪融,盈满了委屈。 莱内斯特:“你是个渣女。” 他的语气一本正经,如果不是考虑到他现在还在生病中,阿瑟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骂她。 魔药在坩埚中煮着,咕噜咕噜的,整间房间里都升腾着一股苦涩的草药味。 莱内斯特看着她,突然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猝不及防的将人拉到床上,迅速地把双手双脚都缠了上去,跟捆麻绳一样把人捆在自己怀里。 “你是个渣女。”他的声音低低的,话语末尾带着点儿控诉,偏偏又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缠绵意味。 滚烫的气息钻进她的耳朵里,像有羽毛在轻挠,引起一阵战栗的酥麻。 阿瑟一点儿也不赞同他说的话,不过她被人按在胸前,连说话都变得不理直气壮起来,“你才是渣男。” 敌方生病,理智下降,但这并不妨碍她骂回去。 莱内斯特听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呆了呆,然后蓦得笑了,笑容真切无比,“你说得对。” 阿瑟惊了,竟然有人会喜欢别人骂自己?! 她拼命地挣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莱内斯特见她跟头小羊似的挣扎着要出栅栏,立刻大手一挡,重新将人箍进了怀里,铜墙铁壁阻挡着阿瑟小羊的行动。 阿瑟张牙舞爪的行动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一番行动猛如虎,一看战绩二点五,折腾了半天还在这张床上。 她累了。 阿瑟:“殿下,你发烧了。我们喝药,好吗?” 莱内斯特:“不好。” 记忆作祟,即便是在病中,他也依旧记得那剂苦出天际的清热败火的魔药,那个味道死死的刻在他的骨子里,想来是到死也不会忘记。 莱内斯特:“不要叫我殿下。” 阿瑟:“?” 生病的人永远是任性的,莱内斯特不喜欢她这副不上道的迷惑模样。冷哼一声,他松开手,自顾自的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整个人裹成一只蝉蛹,连点被子边边都不给她剩下。 阿瑟:“?” 阿瑟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脱身的喜悦,就见男人又翻回到她面前,眼睛里跟藏了根针一样的看着她。 被子一抖,铺天盖地的将她笼罩其中。 男性不容忽视的强壮身躯挤过来,肉贴着肉,手挨着手,亲密无间。 莱内斯特动动手指,准确无误的抓住了黑暗中的另一只手,强硬的挤进去,十指相扣,紧紧的攥在一起。 不知道是谁的掌心出了汗,滑腻腻的舍不得放开。 阿瑟心想,肯定不是她。 黑暗总是能让人滋生无穷的勇气和力量,因为看不到,所以无所畏惧。 莱内斯特觉得脑袋晕的厉害,他深吸口气,“莱尔不是殿下,殿下不是莱尔,你怎么可以用对殿下的态度对莱尔呢?” 话语间不由自主的溢出控诉和委屈。 阿瑟不解:“我什么时候用对殿下的态度对莱尔了?” 莱内斯特:“现在!” 阿瑟:“难道你不是殿下,不是莱内斯特吗?” 莱内斯特瞬间莱尔附体,“不是,我是莱尔。”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对,没错,我现在是莱尔。快点,用以前的态度哄我。” 哄他? 阿瑟仔细想了想,即便是在帕罗镇的那段日子,她也没哄过他呀? 难不成,他说的“哄”是指—— “莱尔,我饿了。” 方才还躺在床上的男人瞬间坐起来,目不斜视的从床上下去,嘴里还叨叨道,“都跟你说了晚上别熬夜别熬夜,总是半夜吃东西,对身体不好。” 王宫的房间里没有厨房,莱尔男仆走来走去,神色越来越着急,“没有刀,没有碗,没有调料,怎么办怎么办?” 阿瑟坐在床上,拥着被子,听到熟悉的话,也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在帕罗镇的安静时光。 “莱尔,我手酸。” 男仆听到主人的话,立刻放弃寻找厨房,上前一步,细致耐心的替她捏胳膊。 “往上一点,没错,就是那儿,再重点,多用点力。” 门外。 奥德里奇半张脸贴在门上,可惜,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什么也听不见。 莱尔的一双眼睛,一颗心全都放在了主人的疲惫上。捏了好一会儿,他才看见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朵没开的花。 手下的动作不知不觉的停了,他像是被蛊惑住一般,双手不由自主的伸向那朵花。 等到阿瑟从舒服的捏胳膊中回神时,面前的人已经抱住了小玫瑰,表情凄凄切切,说出的话也凄凄切切,“说,你选我还是选它?” 又来了…… 阿瑟觉得自己就像个在妻子和小情人之间左右摇摆的混蛋,小玫瑰当然是她的首选,但是莱尔……她发现自己竟然也舍不得莱尔。 第44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说的就是现在的阿瑟。 莱尔见她长久不回答,直接抬高双手,小玫瑰被高举在半空中,随时随地都有摔下来的可能。 她连忙从床上跳下来,一个健步冲上前,抱住了男人的腰,“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莱尔既高兴于她的主动拥抱,又伤心于这个拥抱出现的原因。 他把小玫瑰随意的丢在桌上,双手紧紧的环抱住怀里的人,恨不得将她嵌入身体里,声音哽咽,“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阿瑟被他一系列的举动搞得身心俱疲,不管不顾要闯进来的是你,要摔小玫瑰的是你,让人做选择的也是你,结果现在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阿瑟生气了,直接松手推开他。 莱尔烧的晕晕沉沉的,被她这样一推,直接就踉跄几步,倒在了地上。 扑通一声,格外响亮。 阿瑟大惊,“莱尔,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倒在地上的男人痛苦呻吟,却还是死死的抓着她的手,澄澈透明的眼里蒙上一层清晰水雾,“你喜欢那朵花,我也可以喜欢那朵花。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没人听得到。 “……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他承认,恍若神遇般美好的一见钟情中,必不可少的是迷情剂的功效。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一次的一见钟情,就将自己摆在那么低的位置,更何况是他,向来骄傲无比的他。 但是,阿瑟啊,难道我的爱就真的这么不值得相信吗? 让你一知道迷情剂失效了,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我赶出去。 长达半年的亲密相处,竟然连朵不会开口说话的花都比不过。 莱尔心如刀割,他强迫自己冷漠,强迫自己离开,强迫着不去想那个森林女巫。他回到王都,重新沉浸在权利纷争的黑暗中,却没想到能够再见到她。 阿瑟真的慌了,“你,你别哭啊!我,我,我选你还不行吗?” 大不了,她就真的只把小玫瑰当成花,反正这么多年,它也从来没开过。 小玫瑰:花怎么?不开花怎么了? 第26章 莱尔猛地推开她的手,“你是在施舍我吗?” 眼尾流露出一抹痛苦的嫣红,如果只是基于同情而产生的爱,他情愿不要。 男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体踉跄,摇摇晃晃,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阿瑟担心他再次摔倒,上前想要扶他。 啪! 清脆的拍手声。 阿瑟捂着红了一片的左手,丝丝痛感从皮肤表层传来。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 莱尔是个小疯子,她早就知道了。 莱尔看着少女惊惧的表情,突然哈哈大笑,放肆无忌,宛如不折不扣的疯子。 “看清了吗?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你自己都说了,不过是迷情剂的效果罢了。” “对,没错,我喜欢你,全都是因为迷情剂。” “现在迷情剂失效了,你再也不能控制我了,我自由了,自由了!” 阿瑟静静地看着他,“开心的话,为什么要哭呢?” 她上前,靠近,指尖接住了一滴晶莹。 晶莹剔透的水滴在指尖颤颤巍巍的摇晃着,小中藏大,大中见小,折射出的世界奇妙纷呈,绚烂多姿。 “不是施舍。” “小玫瑰很重要,但是你也很重要。” “所以,不要哭了。” 看到他哭,不知道为什么,她也难受的厉害,心脏仿佛也跟着他一起流泪。 男人呜咽,猛地抱住她,是那种双生婴儿般纠缠在一块的拥抱,死死地,无论如何也不分开。 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阿瑟的脖颈处,烫的再冷硬的心都软了。 莱尔:“不要骗我……” 阿瑟好脾气的哄着他,“不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莱尔将她抱得更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明明就是个小骗子,一直都在骗他。但是,多么可悲啊,他愿意让她就这样一直骗下去,直至海枯石烂,生命尽头,只要她一直在就好。 如果世上真有神明,那他祈求,愿意用一切来换取陪伴在她身边的机会。 两人拥抱了好一会儿,阿瑟觉得整个人闷得喘不过气,“莱尔,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她推了推他,环抱在腰上的双手无力垂下,她才发觉这人早就晕过去了。 门外的奥德里奇终于被批准进屋,当着阿瑟小姐的面把殿下抬放在了她的床上,然后给殿下盖好被子,忙前忙后的样子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意味。 阿瑟瞪大双眼,“他没有自己的床吗?” 奥德里奇:“殿下生病了。” 阿瑟:“这是我的床,我也要睡觉的。” 奥德里奇:“殿下生病了。” 阿瑟:“你们这是——狼狈为奸!”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蹦出个成语。 奥德里奇机械式的重复道,“殿下生病了。” 阿瑟vs奥德里奇,惨败! 医官马上就来了,提着大大的药箱子,仔细诊断后从药箱里拿出一支药剂,掰开殿下的嘴,打算给他喂下去。 “等等,这是退烧剂吗?” 医官被紧急喊停,这才发觉边上站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发色和瞳孔都是难得一见的颜色。 第45章 他不满的摸了把胡子,“小姑娘什么意思?是怀疑我要害殿下吗?” 奥德里奇隐晦提醒,这位医官是殿下心腹,王宫内的自己人。 阿瑟盯着那支药剂,片刻后摇头,“不对,这支药剂颜色不对。合格的退烧剂应该是浅黄色,但是这支药剂的黄色略微深了点。” 听她这样讲,医官倒是来了兴趣,“即便颜色略深,也不能证明它有问题。熬制魔药的过程中,材料剂量的把握可是很难控制的,多一点或者少一点都是可以有的差错。” “退烧剂的成分有苦藤、白见和月见草,其中苦藤两片,白见一朵,月见草三株,分量都可以控制。材料的剂量在正常范围内浮动,绝对不会使药剂的颜色加深的那么多。” 行家啊。 医官兴趣更浓,想要和这位年轻的小姑娘好好讨论一下,究竟什么叫“加深那么多”,毕竟在他看来,这颜色正常的很。 奥德里奇委屈巴巴道,“殿下还病着呢。”你们二位就先别忙着探讨这么高深专业的问题吧。 医官原本想继续给殿下喂那支退烧剂,但是想了想,又把药剂收回到药箱中。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阿瑟翻箱倒柜,总算是从某个不起眼的小盒子里翻出了几支退烧剂,让医官给莱尔喝下。 “这药剂的品质很高啊,不知道小姑娘你是从哪里买的?” 阿瑟:“我自己熬的。” 医官大惊失色,“你自己熬的?”他这才注意到房间内的坩埚和各类魔药材料,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阿瑟不明所以,“是,怎么了?” 医官摆摆手,“没什么。” 退烧剂喝下去没多久,烧就退了。奥德里奇送医官离开,房间里只剩下阿瑟和莱尔两个人。 阿瑟正费尽的把莱尔往床的内侧推,然后自己躺在外侧那少得可怜的地方。毕竟这张床本来就是单人床,睡两个人已经是不容易了,更何况两人中的一个还长得人高马大的,占了大半的面积。 她本来打算整夜都用来熬制魔药,但是经过这番打岔,也觉得有点累。 阿瑟心想,好的魔药要有好的精神才能熬制出来。所以,她还是先睡觉好了。 房间里很温暖,壁炉烧的正旺,燃烧的火苗在木柴上攀爬舔·舐,发出阵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带着点嘈杂,却又安静无比。 被子厚厚的,盖着的确有点热。 内侧的人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的,还千方百计的想要踢被子。 阿瑟得了嘱咐,千万不能让他再次感冒生病。于是,一看对方有申脚踢被子的意图,她就立刻扑上去,死死的压住那块被子,尽心尽职的当个人肉秤砣。 莱尔陷入一场噩梦之中,他梦见自己在一片广袤无垠的森林中,身后是一只追逐咆哮的花豹,他只能不停的跑啊跑啊,跑得大汗淋漓,浑身都在冒热气,还是没有甩掉那头花豹。前面出现一条河,他扑通一声,决绝的跳进了那条河中。 眼前画风突变,他发现自己又回到王宫中,森林花豹仿佛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宫内正在举办宴会,人影幢幢,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而他,穿着华丽无比的王子服饰,笑容满面的和那些人虚伪的交谈来往着,谈笑间有恭维,也有刀光剑影。 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他觉得浑身燥热,恨不得把这身严整闷热的服饰给脱了。 突然,宴会上窜出个刺客,手里攥着匕首,直直的朝他这边冲过来。他连忙躲开,回合间打掉那个刺客的面具。 面具之下竟然是一张他熟悉无比的娇艳的脸。 “阿瑟!” 阿瑟当着她的人形秤砣,几乎要睡着了。没成想,对方突然喊了声她的名字,而且瞬间就床上坐了起来。 正巧趴在被子上睡觉的阿瑟,顺着这股力道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床尾,并且扑通一声,直接摔了下去,来了个经典的屁股着地。 阿瑟懵了。 她是谁?她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莱尔掌心抵着额头,抓了几下乱糟糟的头发,这才恍然只是一场梦,刺客不是阿瑟,也没有人要刺杀他。 他低头,看到自己衣服穿的乱糟糟的,腰带松的下一秒就会散开,胸口处也露了一大片。 所以,阿瑟去哪儿了? 他刚刚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床尾颤巍巍的攀上来一只手,五根手指紧紧的扒着床尾,指甲泛着用力的白。 莱尔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被子也被他隐晦的往上拉了拉。 一只手变成两只手,两只手变成两只胳膊,两只胳膊变成——变出了一个头。 阿瑟蔫蔫的把下巴搭在床尾,两只胳膊放在床上,见到清醒的某人,立刻控诉道,“都怪你!” 莱尔不动声色的动了口气,立刻掀开被子。他挪到床尾,眼里含笑,朝着还坐在地上的少女伸手,“给你一个报复回来的机会,要吗?” 阿瑟不屑的哼了声,一巴掌打开他伸过来的手。 莱尔依旧笑着看着她,丝毫看不出先前烧得糊涂的可怜模样。见小姑娘不理自己,他弯腰,直接伸手搂住她的腰,将人抱上床。 突如其来的失重让阿瑟短暂的“啊——”了声,然后就一口咬在了对方的胳膊上。 她咬的不用力,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用不了多久就能消掉。 第46章 “好了,我不生气了。” 莱尔却看着那个印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记得发烧时自己做过的一切,不管是蠢事还是好事,起码面前这个人已经答应了把他的位置挪到那朵花之前,还说他也很重要! 王子殿下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快活,像是把王都里所有的糖都撒在了他的嘴里,不管怎么品,怎么说都透着一股甜味。 他把人扑倒在床上,隔着几乎可以视而不见的距离,半是撒娇半是恳求道,“阿瑟,我们现在……” 他想说,也不想说。 他想让阿瑟主动把两人的关系说出来,而不是像在帕罗镇那样,由他强买强卖的定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阿瑟仰面躺在床上,面色红润,鼻尖渗出几颗汗珠。她看着莱尔久违的笑意,动了动嘴唇,刚想说话,不知道余光瞥见什么,突然惊讶的瞪大双眼。 “莱尔,这是我送你的内裤吗?” 腰带彻底松开,外衣大敞。 花色的,边角还有一圈可爱的小白花。 当初的阿瑟:莱尔喜欢彩虹色,要给他买花一点的。 店老板:骚一点儿的?没问题,我们这里什么款式的都有! 第27章 陛下的病情逐渐好转,安娜身为主要功臣,自然受到了重赏。数不清的金银财宝送入小楼,阿瑟都要被满地的金灿灿亮瞎了。 没错,满地。 送赏赐的侍从一走,阿瑟就忍不住打开那一箱箱的东西,然后一头栽进了里面,哗啦啦的金币满得溢出来,流水般敞了一地。 安娜翻了个白眼,“瞧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一点金币,至于嘛。” 阿瑟呈大字型趴在金币上,全然没了平时的冷静自持,幸福和每一枚金币贴贴,企图将自己的体温印在每一块金子上。 安娜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昨天晚上好像很热闹啊” 阿瑟心虚的往金币箱里埋了埋,意图将自己淹没在钱堆里,“你听错了。” 她没有告诉安娜莱内斯特就是她曾经脱口而出的莱尔,也没有停止把解毒剂改造成毒·药的实验。 如果可以,她希望安娜和莱内斯特能够和平相处。不过现实告诉她,这根本就不可能。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安娜,但是现在,她可耻的犹豫了。 她已经答应莱尔,把他的位置放在小玫瑰前面。可是,小玫瑰前面,就是安娜了。 森林女巫紧皱眉毛,恨不得自己立刻修成端水大师。 安娜见她那副心虚的模样就知道昨晚肯定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也不是那种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难不成今晚你还睡上面。” 阿瑟恋恋不舍的从金币箱里出来,金币接二连三的从她身上滚落,叮铃哐啷的响了一地。 安娜看得好笑,“阿瑟,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爱钱啊。” 以前她的确是只要有魔药就完事足够了,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莱尔逼得,那家伙对生活水平的要求可高了,吃的住的样样费钱,害得她只能拼命熬制魔药来赚钱。 偏偏不管是金币还是法郎铜币,统统都收入了他的囊中,她想买点吃的都要率先请示一下。 这样一想,当初到底谁才是主人啊! 安娜最近很忙,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反正早出晚归,神神秘秘的,就连阿瑟也好几天没见到她人影了。 王宫很大很空,她们住的小楼位于王宫的西南角,偏僻的很,平时基本上不会有人来。 阿瑟用雪蝠唾液和火根草试了半天,还是没有让解毒剂成功转型。她决定换个配方,但是小楼里缺了些材料,需要出宫去买。 “莱尔?” 阿瑟惊讶的看着站在小楼门前的人,自从他病好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你怎么来了?” 莱内斯特冷着张脸,“我不能来吗?我不能见人吗?” 阿瑟:“能啊,为什么不能见人,你长得又不丑。” 莱内斯特被她的话堵得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的厉害,“那我还要谢谢你的夸奖了。” 阿瑟摆手,“不用谢,这本来就是事实。” 莱内斯特放弃了,他就不该和这个小傻子讲道理,最后气到的只会是自己,“你要出宫?” “嗯。”阿瑟扬了扬手上的小布袋,“缺了点魔药的材料,准备出去买。” “我和你一起。” 阿瑟瞬间往后退了一步,“不,不用了。” 莱内斯特皱眉,“王都的路你认识吗?你知道去哪里买魔药材料吗?” 阿瑟:“上次出宫安娜带我去过,说以后要买卖魔药都可以在那家店。” 对她口中频频出现安娜,莱内斯特表示听得刺耳,“你的那位安娜巫使可不会知道王都内倒卖魔药材料的市场在哪儿。” 一听到倒卖魔药,阿瑟的眼睛唰的亮了,跟两颗星子一样,紧紧的落在了莱内斯特的身上。 王子殿下颇为享受这种被心上人目光拥簇着的感觉,“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说不定安娜巫使提供的魔药店更好。” 这就有点矫情了。 “矫情”是阿瑟和奥罗拉学的词,用来形容一个人故意违反常情,显得蛮横。 奥罗拉果然诚不欺她,莱尔现在可不就是个矫情的典型代表,明明想跟她一块出宫,就连目的地都找好了,偏偏别扭的什么也不说,跟个小孩子似的。 第47章 阿瑟果断出手,“那我去魔药店好了。”说完,就拎着小布袋,直接往宫门的方向去了,看也不看一眼身后的人。 莱内斯特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在他的想象中,应该是阿瑟迫不及待的求他带她一块去,温温柔柔,小鸟依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倒成了那个迫不及待要跟上去的人。 阿瑟注意听着身后紧随的脚步声,唇角勾起,露出两粒小梨涡。她就知道,莱尔肯定会跟上来,不过他的这个别扭性子真应该改改了。 如果遇到的不是她,而是别的听不懂他话的人,那他该怎么办呀,难不成硬生生当个会说话的哑巴吗? 王都内原本就热闹非凡,更何况是这种大雪初晴的天气,暖洋洋的阳光晒得人身上暖和极了,顺带着心情也变得晴朗起来。街道上的人增了好几倍,走路时你挤我我撞你,偏偏一个个笑得开怀,让人气都生不出来。 阿瑟被莱内斯特护着,避开拥挤的人群,成功抵达科林家的餐馆。 餐馆位于街道尾部,虽然位置不是最佳,但是这条街本身就人声鼎沸,往来买卖的人多到数不胜数。即便是位于街尾的餐馆,生意也好到爆,更何况,黛娜的手艺可是公认的优秀。 “阿瑟来了。”老科林眼睛亮,一下子就看到外面的两人,“这不是……莱尔吗?看我这个差记性,当初阿瑟就说你去王都了。” 在后头帮忙的奥罗拉耳尖的听见阿瑟两个字,立刻擦擦手跑出来,看到门外站着的熟悉的人,尖叫着扑了上去。 “阿瑟阿瑟阿瑟!”她抱怨的捶了好友一下,“这么久才来看我,是不是王宫里好吃的好喝的东西太多了,你都把我忘了!” 余光瞥见别上站着的人,奥罗拉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手指颤巍巍,“莱尔?你怎么也在这儿?” 莱内斯特微笑,“好久不见,奥罗拉。” “好久不见……”奥罗拉看了这位稀客一眼又一眼,暗地里跟阿瑟咬耳朵,“我就说他肯定舍不得你,怎么样,你们这是和好了?” 阿瑟:“原本和好了,但是他好像又不高兴了。” 八卦能手奥罗拉对这种事情最感兴趣了,连忙追问,“发生什么了?”说完又不禁感叹,“你们家莱尔真是我见过最会生气的男的了,当初在帕罗镇,我看十天中有九天半都在跟你生气。” 现在还没到中午,餐馆里人并不算多,安娜一个人在后厨也忙得过来。不过老科林心疼她,让奥罗拉在前面招待,自己跑到后面去帮忙了。 奥罗拉:“你们之间也太有缘了吧,王都那么大,居然几天就能遇上。” 莱内斯特替阿瑟拉开椅子,“是我的运气好,第一天就碰上了阿瑟。”这样想想,奥德里奇当初做的决定再明智不过,回去就给他加工资! 瞅瞅对方男朋友那体贴的动作,那主动说自己幸运时的幸福表情,那言语眼神间流露出来的爱意。 这是在吵架? 奥罗拉仰天长啸,算了,人家小情侣之间的事情,她个单身狗凑什么热闹。说不定人家吵架是在调·情,而她却以为真的在吵架而冲上去汪汪汪,那多尴尬呀。 奥罗拉豪气拿出菜单,“第一次来,随便吃,我请客。” 阿瑟刚吃过早饭,并不是很饿,点了个甜点。莱内斯特也是,点了个和阿瑟一样的。 奥罗拉愤愤,“够了啊你们,在我的地盘都秀的这么光明正大,不怕招人打?” 莱内斯特被她的话逗笑了,“谁敢打我?” 奥罗拉把视线放到不仅能打,还能揍他的好友身上,才发现—— 森林女巫已经开始干饭了,丝毫没注意到他们在讲些什么。 莱内斯特在食物方面并没有很强烈的欲望,见阿瑟吃的开心,就把自己的那份挪到她手边上,方便她可以接着吃。 干饭女巫虽然吃过早餐了,但是肚子还能再塞下一个胃的零食。 同奥罗拉告别后,两人就去了城中的魔药店。并不是为了气莱尔,而是阿瑟有些自己做出的魔药需要售卖。 依旧是上次那家魔药店,也依旧是上回那个热情的伙计。 “阿瑟小姐,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漂亮。” 走在后面,慢了一步的莱内斯特:??? 要是我抽到阿离/diss天/修子哥/麓铭大岳丸中的任意一个,我就给奥罗拉配cp! 奥罗拉:那我走! 第28章 魔药店伙计秉承着顾客就是神明的原则,招待着门外来来往往每一个有可能进来购买的人,热情的态度让人挑不出任何差错。 想当初,魔药店老板就是被他的这一腔热情给打动,才从十几个来找工作的人中留下了他。咳,更重要的是,这家伙还有点小帅,用来招揽客人再方便不过。 事实证明,他的确没选错人,自从雇佣了这个伙计之后,店里的生意都比以往好上几倍。 只不过今日,伙计的热情在阴沟里翻了船。 魔药店老板被伙计神神秘秘的叫到后屋时,还在纳闷,王都内哪家勋爵有这样大的排场,还得他这位老板亲自招待。 要知道,他背后也是有靠山的。 伙计蔫头耷脑的跟在老板身后,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他可委屈了,不就夸了一句阿瑟小姐嘛,那位跟着前来的男顾客有必要立即拉下一张脸,浑身上下散发出低气压,架子超大的让他把他们老板叫过来。 第48章 夸赞每一位顾客,这是他的工作!更何况,这些都是真心实意的夸奖,不是假的! 魔药店老板掀开厚厚的门帘,还没露面便笑意堆满全脸,“阿瑟小姐,不知安娜巫使近来——” “殿——殿下?!”老板的声音抖了三抖,哆嗦着立刻低下头,偷偷给自己擦了擦汗。 跟在后头的伙计听到殿下两个字,瞬间腿就软了,想要把自己隐藏进老板肥硕的影子里。 莱内斯特翻过一页书,对老板和伙计的小动作视而不见,悠悠道,“我有个朋友,她有些魔药要卖,你们家的价格给的还算公道。”说完,便没有下文了。 断句断在这儿,老板低着头,抓心挠肺的想着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朋友? 什么朋友? 好朋友,坏朋友? 男朋友,女朋友? 魔药店老板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完全没了以往做生意时的精明能干。这可不能怪他,谁让大殿下在王都中的名声响亮的人人皆知。 “莱尔?”阿瑟从门外进来,奇怪的看着里面沉默的三人组,“老板,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原来阿瑟小姐是和殿下一起来的。”不知道是不是老板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位阿瑟小姐一踏进来,屋内的空气都通畅不少。 莱内斯特也终于露出了丝丝笑意,“阿瑟,你不是说有魔药要卖吗?我刚刚就在和老板讲这件事。” 老板连忙接话,“没错,殿下还夸赞我们家的价格给的最公道了。所以,阿瑟小姐您尽管放心,有什么魔药都交给我们就是了,保管您赚的比我们都多。” 阿瑟从小布袋里拿出几瓶色泽清澈鲜明的魔药,“五瓶月光剂,三瓶退烧剂,还有十瓶美容魔药。” 伙计从老板身后探出个头,惊讶的张大嘴巴,他们店还没有一次性收到过那么多的魔药呢! 老板惊喜的搓了搓手,这些魔药他看一眼就知道品质极佳,更何况还有上流社会的夫人小姐们梦寐以求的美容魔药。 要不是殿下镇在这儿,他都想把这位阿瑟小姐抱起来,转上三圈,以此表达他心中的兴奋之情! “月光剂每瓶2法郎,退烧剂60铜币,美容魔药每瓶五金币。您出的这些魔药,总共56金币80铜币。” 殿下的目光幽幽的看过来。 老板立刻举起三根手指,“不过您的这些魔药品质非常好,所以在原本的基础上每瓶魔药加50个铜币,总共65金币80铜币。阿瑟小姐您收好。” 哇哦! 阿瑟惊讶的看着堆在自己面前冒出个小尖尖的金币堆,王都的物价这么高的吗?同样的魔药在哈迪城只能卖出不到一半的钱。 喜滋滋的将金币全都收进小布袋,阿瑟拉紧上面的绳子,重新将小布袋挂回到腰间。 卖了魔药,自然就有钱买魔药材料了。阿瑟屁颠屁颠的跟在莱尔身后,打算去他口中的魔药市场长长见识。 送走了两位贵客,老板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这才松口气,使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伙计站在边上,疑惑道,“老板,不都说那位大殿下为人温和亲切,对谁都笑颜三分吗?” 老板摇头,笑他太天真,“前年大公爵死的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都说是自杀,但谁又真的知道真真假及呢。” 伙计自知自己没那个脑袋去讨论那些大人物的事,于是赶紧手脚麻利的把桌面上的魔药给收起来。 “老板,有了这些魔药,咱们店的生意肯定更好。说不定到时候隔壁街的那家什么破烂魔药店也被我们给收并了。” 老板笑着摸了摸这小年轻毛毛糙糙的头,“就你小子嘴甜。” 材料倒卖市场的地址就位于魔药店不远的地方,走几步路就能到。不过位置十分隐秘,如果不是莱尔带着她从七弯八拐的小道里进去,阿瑟说不定在王都住上十年也发现不了。 说是市场,其实也不太对,因为所有的交易都在一条长长的幽暗小巷里进行。左边一溜烟的摆着各类魔药材料,阿瑟粗略看了一眼,她需要的都有,右边则不时有人经过,像是在暗中巡逻。 阿瑟:“这是黑市?” 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那些巡逻的人听见,然后冲上来揍他们一顿。 莱内斯特凑到她耳边,“对,就是黑市,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暴露自己。” 阿瑟点头。 哈迪城也有这种黑市的存在,只不过不是倒卖魔药材料,而是倒卖各种吃的用的。那些付不起城中店铺租金的人通常都会选择在黑市进行买卖,只不过经常会被城主大人抓住。 虽然城主大人心地善良,总是教训一通后就放人离开,连罚款都只交一点点。但是大家还是经常抱怨,城主大人是不是长了个狗鼻子,不然怎么不管他们在哪里摆摊,城主都能准确的找到? 巷子很深,弯弯绕绕的,一时间走不到尽头。每个摆摊的人都戴着帽子或者蒙着面纱,尽量不让旁人看见自己的长相。 阿瑟眼尖的瞧见某个摊铺上有自己想要的材料,连忙小跑过去,“这个怎么卖?” 摊主从帽檐下瞥了她一眼,慢吞吞道,“两个金币。” 这么贵? 阿瑟恋恋不舍的摸了摸兜里还没捂热的小金币,“能便宜点儿吗?” 摊主果断摇头,“这只毒刺可狡猾了,为了抓它,费了我家不少的力气。你看,我胳膊上这块擦痕,就是为了抓它弄出来的。” 第49章 毒刺,也就是背生毒刺的刺猬。雪蝠的腐蚀性太过强烈,不适合用来制作隐蔽的毒·药。毒刺则不同,它背上的刺属于慢性毒,普通人被蛰一下只会感到些许酸痛,但是时间久了,毒素日积月累,最后才会真正的爆发。 让阿瑟选择它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毒刺毒发时的效果和发烧很像,一般的医生都只会认为是普通的感冒。 上次莱尔发烧时,医官拿出来的那管颜色略深的退烧剂,阿瑟当时就怀疑过里面是不是加了别的东西。 只不过,后来事情太多,她就给忘了。 阿瑟:“两个金币太贵了。毒刺虽然难找,但价格不至于提的这么高。” 摊主也是个硬气的,“那小姐您随便逛,要是在这市场能再找到一只毒刺,就算我输。我要输了,这只毒刺免费送给您。就怕您找不到,最后还得来我这儿买,倒时候,价格就得翻倍了。” 在帕罗镇,毒刺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毕竟那里靠着暗河森林,物种丰富,基本上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王都虽然繁华,但是魔药材料却往往都是从外地运输,这就导致材料的价格不仅贵,而且有时候质量也一般。 阿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第二只毒刺,但是即便没有,她也不想买这个摊主的了。 她站起来,拉过莱尔的手,就想离开。 莱内斯特见她面无表情的模样,就知道她生气了。 他家这位森林女巫,虽然长了张好脾气的脸,但熟悉的人都知道她的性子又倔又犟,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他捏了捏她的肩膀,示意她在边上等他一会儿,自己则是在摊子前蹲下。 王子殿下从怀中拿出一双白手套,细致的戴上。紧致的白手套包裹着修长的手指,宛如一件艺术品般,只想让人供起来。 莱内斯特拎起地上那只蜷缩成一团的毒刺,颠了颠。小东西仿佛刚从睡梦中被唤醒,奶奶的哼唧了声,紧接着转了个身,抱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四肢全都攀在上面,像是给自己找了个新的睡觉场所。 “我记得前年陛下曾经下令,彻底整顿王都内黑市的存在,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漏了一处。” 摊主听懂了他话中的威胁之意,立刻把那只毒刺从他手里夺回来,“你想告发?” 边上听见一言半语的人暗暗的围过来。 莱内斯特笑着摇头,“当然不会,我只是想让你把这只毒刺卖给我们。我们从你手里买了货,自然不会去告发。” 边上有人开口,“老金你就把那只毒刺卖给人家呗,反正你也是要卖的,现成的主顾就在面前。” “是啊,老金,人家都主动要买了,难道你还不卖,这不是傻嘛。” 男人微笑的看着他,“一个法郎,怎么样?” 老金脸涨的通红,“说好了,两个金币,少了绝对不卖!” 莱内斯特摩挲着指腹,神色间显露出几分可惜,“不卖啊。” 完蛋! 突然好喜欢这个魔药店伙计啊,人有点小帅,还嘴甜会说话,工作能力一级棒,更重要的是,有一头毛毛糙糙,超级好撸的头发! 写到他的时候我下笔如有神,刷刷刷的就把他的戏份写完了 第29章 边上的人见状立刻劝道,“够了啊老金,你那只毒刺还不是睡家里白捡的,蹲了这么多天都没人买,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你可别把我们大家伙都给搭进去。” 有人暗地里捅了捅老金的腰,低声道,“看他们身上穿的就知道非富即贵,你可千万别惹祸上身。” 偏偏这个摊主老金脾气臭的不得了,说了两个金币就一定要两个金币,少一分一厘都不行。 毒刺拿着扎手,摊主不耐烦的把这只东西甩到地上。毒刺被甩醒,睁开眼睛,立刻嘤嘤嘤的叫起来,四肢艰难的在地上挪动着,想给自己重新找个避风港。 莱内斯特笑着摇头,“那真是太可惜了。”他起身,神色淡淡的,“把路威叫过来。” 他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低着头,听完吩咐后便如同一道影子般快速消失在原地。 路威是这片黑市的管事,买卖交易都要经过他手。双方平时安然无恙倒好,要是有什么打斗纠纷闹到他面前,非得给你扒一层皮下来不可。 听到这人说起路威时跟说起条狗没什么差别的态度,边上围观的众人就默契地散开不少。笑话,继续留在那儿等死吗?看这人对路威的态度就知道肯定是个比路威还厉害的人物。 他们连黑市管事路威都得罪不起,更何况这个大人物。也就那个老金,犟得跟头牛似的。 阿瑟捧起那只被摊主扔到地上的毒刺,小心的顺了顺它柔软的肚皮,也不知道戳中了它哪里,小家伙仰天挥着手脚,看上去高兴地不得了。 狗腿子。 莱内斯特在边上看着,默默地给这玩意取了个名字。 管事路威很快就来了,冷着张脸,看到这里聚集的一大片人,脸色愈发难看,“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吗?都散开!” 人群散开,只留下事件的核心人物。 老金一看到路威,就跟狗见到肉一样,立刻叫唤起来,“表哥,这两个人说要把我们这儿给告发了。” 好家伙! 蹲守在自己摊前,实际余光全都注意着这边的众人:老金竟然有个这么大的靠山,难怪平时脾气那么臭。 第50章 路威是被人喊来的,具体是谁,他也不清楚。此刻见到自家表弟,还以为是他派来的人。路威上前拍了拍老金的肩膀,语气严肃,“怎么回事?” 老金指着面前两个人,“就是他们!他们不买东西也就算了,还威胁说要是不把这只毒刺以亏本价格卖给他们,他们就要把我们这儿给告发了。” “告发?”路威看着面前这两个年轻人,见他们的穿着打扮不似一般人,“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莱内斯特刚想开口,结果阿瑟抢先一步,“我们是来买东西的,但是这位摊主的价格出的实在是太高了。我还价,他就说要翻倍卖。” 阿瑟抱着毒刺,气愤于他刚刚把怀里小家伙摔地上的举动,“他还虐待动物!” 老金瞪她,“放屁!这是魔药材料,你们买它不就是为了要拔它背上的刺,装什么假慈悲!” 阿瑟把小家伙往后一塞,双手叉腰,气势冲冲道,“你才放屁!” “它背上的刺不能乱拔,要等到自然脱落才能使用。不然不仅刺的效果会大打折扣,就连毒刺本身也会因为强行拔刺而死。” 被塞了一只毒刺的莱尔捧着手心里的狗腿子,和它大眼瞪小眼。 阿瑟战斗力直线飙升,“你什么都不懂,你这个文盲,文盲!” 老金气疯了,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打架,被路威给拦住了。他神色动了动,语气间略有试探,“女巫?” 虽说他们这片黑市名义上是倒卖魔药材料,但因为来这里买东西的女巫实在是太少太少了,所以这里绝大部分人卖的都是其他的东西。 即便知道王都是个对女巫万分包容的地方,但长期形成的心理让阿瑟还是不敢在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身份。 莱内斯特上前,正好将人挡在身后,“管事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路威略微侧过脸,“小金,道歉。” 老金不可置信的看向表哥,手指指着自己,“我?我道歉?表哥,你是不是搞错了?” 路威的声音瞬间严厉,“不要让我说第三遍,道歉!” 老金从小到大还是很怕他这个表哥的,即便心里有再多的不满,还是乌龟挪步到那两人面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声对不起。 莱内斯特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幕,“管事不会以为道个歉就能解决这件事吧。” 阿瑟从他背后探出个头,“没错,除非你愿意把这只毒刺1法郎卖给我们。” 路威:“那是自然,1法郎买一只毒刺,本来就是小金赚了。” 莱内斯特头疼,伸手将背后的人揪到前面来,“你到底是哪边的?” 阿瑟:“你这边的。” 莱内斯特:“那你还帮别人?” 阿瑟摇头,“我没帮别人啊,我不是一直在帮你吗?我刚刚还骂他了呢。” 莱内斯特闭嘴了。 路威唇边露出一丝笑意,“为了表达歉意,我们这边愿意给这位小姐补上小金原先说的差价。” 什么意思?阿瑟没听懂。 莱内斯特没好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人家这是在拿钱收买你,让你闭嘴别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阿瑟听到钱字,立刻答应下来,“好啊好啊。” 路威笑意不改,当即就大方的拿出两个金币。老金看得心疼极了,恨不得把自己送上去,代替了那两枚金灿灿的金币。 离开黑市,阿瑟左手掌心捧着蜷缩成团的毒刺,右手则是忍不住去逗它,挠这小家伙白生生的肚皮。 毒刺痒的竖起全身的刺,背对着她,怎么都不肯让她再动一下。 “玩物丧志。” 阿瑟好像听到莱尔说话了,但又好像没有。 “莱尔,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我好想听到有人在骂我?” “听错了吧,大街上谁也不认识你,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骂你呢。” “也是。” 办完了所有的事,阿瑟跟着莱尔回宫。 经过那道宫门,她突然问了句,“那天你是不是在这里等了很久啊?” 莱内斯特差点被脚下的石头绊倒,“哪天?我没等很久啊。” 阿瑟皱了皱鼻子,忽的点亮了侦探技能,乌黑的眼珠转了转,“我都没说哪天,你怎么知道自己没等很久?” 眼前这个突然变得机灵起来的小姑娘还真让人不适应,莱尔镇了镇心神,“难道不是我们刚在王宫遇到的那天吗?那天我办完事回来,就在这里遇到你了。” 他回答的滴水不漏,可阿瑟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莱尔不是因为在宫门这儿站了很久而感冒发烧,那谁又能预测到他会因为突如其来的生病传召医官,而医官的药箱中又恰巧有那瓶不正常的退烧剂? 想到退烧剂,阿瑟进而联想另一件事。她扭头看向边上放慢脚步,配合她速度的人,“莱尔,你今天穿的还是我送你的那几条吗?” 秒懂!!! 因为之前不小心被她看到,莱内斯特已经强迫自己冷静很多天了,生怕激动之下就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她怎么还主动开口说起这个! 察觉到背后突然多了好几道撞上来的视线,他不动声色的带着人快速离开,走到转弯处,才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她的脑门,神色淡淡的,“你猜。” 第51章 “那肯定就是了。” 莱内斯特被她的自信惊到了,她以为自己买的是什么?金子吗? 阿瑟又又又联想到另外一件事,“我的围巾呢?” “什么围巾?” “就是之前在帕罗镇的时候,你给我织的那条围巾呀。” 莱内斯特加快脚步,“哦,扔了。” “扔了?”阿瑟小跑到他面前,倒退着走,“你怎么能扔了呢?那是我的围巾!” 莱内斯特步子慢下来,“好好走路。” 阿瑟不高兴的垮下一张脸,“我还想了好久呢……” 男人咳嗽一声,“别想了,出了帕罗镇我就扔了。一条围巾而已,王都里有很多卖围巾的店,明天或者后天我陪你去,怎么样?” 阿瑟瞅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哼了声,加快脚步,把这个人甩的远远的。 朋友的父亲患了癌症。 体会到什么叫世事无常,七月份的时候她还和我们一块拍照笑的开心,现在整个家庭的重担都要压在她的身上。 第30章 王后在侍女的陪同下散步。宫殿前的花园最近刚修整过,新请的园艺师水平很高,每一株草木都被精心修剪成王后喜欢的模样。 虽然是冬季,但是王宫内的草木还是被保护的很好。即便是像这样的严寒天气,也透着充满生机的绿色,远远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王后掐了片叶子在手上,眯眼看着远处走路的两个人,“大殿下身边的那位是谁?” 侍女仔细瞧了瞧,“是阿瑟女巫,前段时间安娜巫使带她入宫的。” “阿瑟女巫……”王后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看上去和大殿下关系很好。” 侍女沉默的跟再后面,没有说话。 王后微微一笑,“今年的春季马上就要来了。” 带回来的这只毒刺被取名为“懒蛋”,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它实在是太懒太爱睡觉了。一天二十四小时,它有二十个小时都在闭眼睡觉,剩下的四小时则是爬起来暴饮暴食。 阿瑟戳了戳它雪白滚圆的肚皮,担忧这家伙会不会进化到四肢退化,只剩下一个圆滚滚的身体。 “你说说你,怎么和小玫瑰一个属性。” 玻璃罩子里的某花不甘示弱的摇摆,气愤的想和她断绝关系。 阿瑟又连忙把它抱到怀里,好好的安慰了一番,这才让这朵暴躁的花平静下来。 现在是冬季的末尾,懒蛋背上的刺要等到春季才能逐根脱落,然后长出更坚硬的。 阿瑟闲的无聊,成天在小楼里围着这两小只转,全然把安娜嘱咐的话抛到了脑后,就连一直心心念念的那条围巾也在懒蛋成功学会梦中翻身后背忘得一干二净。 呜呜呜,她的懒蛋太可爱了! 小楼外面的地里被阿瑟重新种上从帕罗镇带来的蒜苗,土是奥德里奇和路卡斯帮她挖的。 没错,来到王宫之后,阿瑟竟然交到了朋友。 奥德里奇,路卡斯还有一个很少出现的艾布特。 他们四人组了一个“蒜苗保护小组”,每天轮流派人给这些珍贵的蒜苗浇水拔草。奥德里奇对这项工作最上心了,每天天不亮就跑到小楼这边,提起水壶就想浇水。 在成功淹死四株蒜苗后,阿瑟把他驱离了这块场地,分配他开垦荒地去了。 路卡斯的话最少,但是做的却最认真。保护小组里阿瑟最看好他了,觉得他有望在下一届的竞争中成为小组长。 至于艾布特,迟到早退,一张嘴还成天叭叭叭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做了多少活。 阿瑟提着小锄头,站在她的“事业”前,看着那七歪八倒的蒜苗们,深深地叹了口气。按照现在的进度,她什么时候才能丰收啊。 奥德里奇:“别担心阿瑟,迟早会长的。” 他的语气闲散的宛如早就看到了日后这片菜地的郁郁葱葱。他可以,但是阿瑟不可以! 慎之又慎的熬了两锅的魔药,阿瑟把魔药装进水壶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给它们浇些助长的魔药。 清晨,天微微亮,连日光都只有那么几丝几缕。 阿瑟给自己加油打气:你可以的,阿瑟,这是你熬制出来的魔药,没有人比你更知道这是有益的!只要浇了它,你的小蒜苗绝对能够蹭蹭蹭的往上长! 做完心理建设,阿瑟毫无负担的开始浇魔药。 原本一切还处于可控制的范围,但是她忘记了懒蛋这个小家伙! 懒蛋懒洋洋的趴在泥巴上,它最近可喜欢跑到外面来了,连屋内给它精心制作的小屋都不要,就喜欢跟大自然亲密接触的感觉。 刚从上一个美梦中清醒,懒蛋扭了扭小身体,打算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好像下雨了? 背上湿湿的,不断有雨水滴下来,把地面浇的泥泞不堪。 懒蛋飞速的移动到蒜苗堆里,希望能借那些高大的叶片挡住雨水,好让它继续睡觉。 嗯? 叶片怎么变小了? 它疑惑的看着差不多自己腿高的叶片,再看看面前呆愣吃惊的双脚站立生物,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对劲的事。 莱内斯特被请到小楼里来的时候,只是抱着看看他们到底能天花乱坠到什么程度的心情。毕竟,任谁说不足巴掌大的毒刺变成了兔子大小的模样,他都不会相信。 “懒蛋,你别,别蹭上来,你现在不是以前了,很痛知不知道!” 第52章 “哈哈哈哈傻瓜奥德,它又听不懂你说的话。” “路卡斯快来帮忙,帮我把它扯下去!” “啊——痛——” 还没踏进小楼,莱内斯特就听了一耳朵的热闹。 门从里面被撞开,仓皇逃出来的奥德里奇瞥见外面站着的殿下,顿时觉得救星来了,连忙躲到殿下身后,告状,“殿下,他们一个个都欺负我,您一定要为奥得报仇!” 莱内斯特皱眉,不知道他们卖什么关子,目光落到小楼里。 即便是向来镇定如他,也惊愕的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他清晰记得,从黑市带回来的毒刺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但是小楼内依偎在阿瑟身边的那团东西,却足足有一只兔子那么大,它背上的刺更是足有半支羽箭那么长。 阿瑟发愁的看着面前这一团,“懒蛋,你不会一直这么大吧?” 莱内斯特收敛心神,走到阿瑟身边,蹲下身,仔细的把那只毒刺打量个遍,“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大?” 阿瑟跑回屋内,拿出一个水壶,“可能是这里面的魔药浇到它身上了,我也没想到它会睡在蒜苗地里。” 她的语气满是自责,莱内斯特却嗅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 他接过水壶,打开,里面装了半壶的褐色液体,“这是什么魔药?” 阿瑟犹豫了会儿,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到几不可闻,“生长剂……” 生长剂是魔药大全里强烈禁止熬制的魔药,因为效果过于强悍,能使一切接触到生长剂的生物爆发出蓬勃的生机,甚至是突破它们原本该有的形状。曾经有心怀恶念的巫师借用生长剂使一个村子的村民们全都爆体而亡,从此以后,生长剂就被禁止熬制了。 阿瑟独自一人住在帕罗镇,住在暗河森林的木屋内。虽然知道生长剂是禁药,但她还是偶尔会熬制一些,在察觉自己掉发的时候稀释一下,然后抹在发根上。 森林女巫之所以日夜颠倒,作息紊乱,是因为她仗着自己有生长剂,胡作非为。 在蒜苗的事情上,她抱着侥幸的态度,觉得就浇一点,没人知道,没想到却被睡在蒜苗地里的懒蛋抓了个正着。 小姑娘低着头,垮着张小脸,几乎要哭出来了。 她就不该心存侥幸,觉得肯定没人会发现。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她违反了魔药守则,违规熬制了生长剂。 莱内斯特看着那只体型膨胀到难以认出的毒刺,再看看身边这只同样表情悲愁到无法确认的小女巫,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想笑。 “好了,别自责了。懒蛋变大的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奥德他们肯定不会说出去的。下次别做这样的事就行了。” 阿瑟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止懒蛋……” 艾布特早就忍不住了,“殿下,外面还有一堆呢。”虽然说早就被他们弄死了,但是尸体可是堆成了小山。 莱内斯特快步走到小楼后面,匆匆看了一眼,就回来了。 拳头大小的蚂蚁死尸堆叠在一块,看着就叫人觉得恶心。 他突然意识到他想象中的生长剂和真实的生长剂完全不一样。与其说是惊人的生长能力,不如说是可怕的膨胀能力,任何接触到生长剂的生物,都会跟发面一样迅速膨胀,直到外面那层躯壳再也承受不了。 莱内斯特冷静下来,“阿瑟,你以前用生长剂做什么?” 阿瑟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一头秀发,“长头发。” 奥德震惊的在边上大呼小叫,“阿瑟,有这种好东西你居然不分享给我们!” 莱内斯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奥德立刻闭上嘴,什么话也不说了。 阿瑟:“以前不会这样的,每次用完生长剂后,新的头发就会长出来,而原本就有的头发也会更加乌黑强壮,但是不会出现把别的东西都变大的情况。” 莱内斯特若有所思,“应该是巫师和普通人对生长剂的适应性不同。” 阿瑟心疼的抱起蜷缩在她腿边上的懒蛋,浑身的刺扎的她的手掌心麻麻的,“抱歉啊懒蛋,让你受苦了。不过你放心,一个星期之后药效就会消退,到时候你又能睡在外面的蒜苗地里了。” 懒蛋萎靡的蹭了蹭她的掌心,一副对什么都抬不起兴趣的样子。 莱内斯特倒是对生长剂不同寻常的能力起了些兴趣,如果这种魔药对普通人的功效真的那么强烈的话,那前年大公爵自杀的那件事,或许有新的转机。 “阿瑟,剩下的这些我可以拿走吗?” 阿瑟想了会儿,“拿走可以,但是千万不能让它碰到其他东西。”她怕今早的场景再一次重现。 莱内斯特点头。 为崽挨打!切宝yyds! 第31章 安娜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小楼门口的那只狗。 不知道哪里来的,还怪小只的? “安娜!你回来了!” “又忘记了?” “……安娜阿姨……” 安娜坐下来,长久奔波的筋骨终于舒缓下来了,“你什么时候养狗了?宫里有狗吗?” 阿瑟奇怪的看着她,“我没有养狗呀。” 安娜下巴点了点地上那只,“这只不是吗?” 阿瑟啊了一声,把地上那只“狗”抱起来,全方位无死角的展示了一遍,什么叫做“身上披条毯子就能装狗”。 第53章 安娜放下杯子,表情瞬间变得严肃,“毒刺?”她认得这玩意,只不过不管是书上记载还是外面卖的,一般都是巴掌大小,哪里像这只,简直就是一条小狗的体型。 她拎起对方的一只脚,垂在跟前,仔细的查看,“怎么会变成这样?” 阿瑟决定坦白从宽,“我给它浇了点生长剂。” “生长剂!”安娜倏地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你做这个干什么?那个是禁药知不知道?一旦被御巫司的人发现,你知道你的下场会是什么吗?” 阿瑟默默地承受着这场责骂,可怜巴巴道,“安娜阿姨,我知道错了。”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安娜冷着脸,盯着她,“不许撒谎。” 她的瞳孔是深邃的银色,严肃着看人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被神明注视的无可逃脱的感觉。 阿瑟乖乖的把莱尔他们给卖了。 “莱内斯特殿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阿瑟把懒蛋从安娜的手里拯救出来,重新放回到地上。她的声音低低的,“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莱尔,只不过你不相信罢了。” 安娜皱眉回忆,“就是那个你说菜做出来跟屎一样的莱尔?” 阿瑟大声反驳,“不是我说的,是你说的。” 安娜摆手,一锤定音,“别管谁说的,反正屎一样就对了。” 阿瑟低头看向委屈的几乎要掉眼泪的懒蛋,心想要是莱尔知道安娜对他的评价,估计也得跟懒蛋一样,两眼泪汪汪,委屈没处说。 安娜若有所思,瞥了她一眼,“你和大殿下之间什么关系?” “之前是未婚夫妻。”阿瑟不紧不慢道,“不过后来分手了,而且他说他有一个内定的未婚妻。” “未婚妻?”安娜的脸色瞬间变差,“他有未婚妻还来招惹你?”说完,又真心实意的唾弃道,“渣男!” 阿瑟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慢吞吞道,“他说他的未婚妻叫瑟赛丽亚。而且,他之前喜欢我,是因为我在救他的时候顺便给他喝了一瓶迷情剂。” 先是生长剂,再是迷情剂,饶是心理素质非凡的安娜巫使也有些受不了。 她怀疑那些年自家这孩子是不是误入了某些邪巫传教组织,不然魔药大全上禁止熬制的魔药怎么统统被她来了个一锅端。 她按住这孩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阿瑟,你实话跟我说,魔药大全上别的禁忌魔药你是不是也熬制了?” 阿瑟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没有啊。”她掰着指头数,“生长剂是护发的,迷情剂是做出来卖钱的,没有其他的了。” “阿瑟,阿瑟,懒蛋今天怎么样了?” 安娜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外面的大呼小叫给打断了。 奥德里奇迫不及待的推开门,今天的他已经忘记了昨天的教训,兴致勃勃的想要来逗弄一下不好惹的懒蛋。 左脚刚踏进小楼,他就对上一张冷冰冰的脸。 “巫,巫使……”奥德里奇默默的收回左脚,整个人往旁边缩了缩,露出站在身后的殿下。 莱内斯特和安娜见过,在他父亲的病床前,这位巫使大人表现得胸有成竹,当然最后的结果证明她的确不是个骗子。 她是王后找来的人,莱内斯特自然不会跟她有过多的交流。但是阿瑟出现了,像个炸·弹一样把他们两人的身份来了个天旋地转的交换。 现在。 安娜站在里面,眼神不善的看着他。 而他,站在外面,只为了一个能把双脚踏进去的机会。 莱内斯特手握成拳,尴尬的咳嗽了声,“安娜巫使,好久不见。” 安娜眼睛眯起,“明人不说暗话,殿下是来找阿瑟的?” 奥德里奇从边上探出一个头,“没错,我们和阿瑟约好了来看懒蛋的。” 莱内斯特想把他的头按回去。 银发女人突然笑了,“来看这只狗的呀,阿瑟,把狗抱给他们。” 狗? 奥德里奇有点懵,哪里来的狗? 目光落在地上那只“毛绒绒”的不明生物身上,奥德里奇恍然大悟,别说,盖上毛毯后还真挺像只狗的。 阿瑟没动,瞅了懒蛋一眼后,又把视线全部放到安娜身上,眼神中流露出的恳求即便是站在外头的莱内斯特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果断走进来,“抱歉,其实是我和阿瑟有约,来看懒蛋只是找的借口罢了,希望巫使能放人。” 安娜毫不客气的冷哼,“放人?我可管不了阿瑟。倒是殿下,在约人前难道不应该把自己身上的债理理清楚吗?” 少女站在安娜身后,飞快的眨着右眼,寄希望于对面那两人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安娜生气的时候,连她都不敢凑上去啊! 莱内斯特微笑,“巫使不必喊我殿下,那样太生分了,叫我莱尔就行。至于我身上的债,还请巫使放心,等父亲的病好全,那桩婚约也就该作废了。” 阿瑟也察觉到了面前这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并不只有安娜在生气,莱尔也是。 “但是——”话音一转,男人的声音低沉下来,“不知道巫使是以什么身份来约束阿瑟?” “监护人吗?可是听说阿瑟十岁的时候,巫使就已经离开帕罗镇了。”他的声音冷得像掺了一把冰雪,悠悠道,“让一个十岁的孩子独自生活在森林里,巫使还真是宽心啊。” 第54章 阿瑟最终还是跟莱尔出来了。 在莱尔说完那番话之后,安娜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凝滞。她转身,不言不语的向小楼内走去,阿瑟喊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她抱着懒蛋,忧心忡忡,“安娜没事吧,她不会哭吧。” 莱内斯特把那只“狗”从她怀里拿出来,扔到奥德里奇身上,温声道,“安娜巫使几岁,你几岁?放心,她的承受能力比你想象的要强。要是她有心的话,顶多是伤心自责几天。” 阿瑟摇头,“你不懂。抚养我本来就不是安娜的责任,我能在她的庇护下活到十岁已经是很幸运了。她有选择的自由,我不能强求她一定要为我停留在帕罗镇上。” 莱内斯特停下脚步,定定的看向她,突然笑了。 金发碧眼的美人笑起来,像利刃一般划破了沉闷的氛围,破开天际的晓光落在了阿瑟面前,让她不由自主的上前,想要接住这捧光。 “好了,别想这些了。”他拍了下她的头,“眉毛皱起来,丑丑的。” 阿瑟的眉毛皱得越发紧了。 奥德里奇跟在后头,偷偷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笑得像个傻子。 国王那边突然派人来传召大殿下,说是有要紧的事商量。 格林落后一步,“殿下,陛下和赫大人都在等您。” 莱内斯特脚步顿了顿,“赫炽,他怎么也在?” 格林声音不变,“似乎是巫使大人的事。陛下有意为抬巫使大人为御巫司司长,赫大人听到风声后进宫劝诫陛下。” “所以,这是把我拉过来当和事佬。”莱内斯特嗤笑,“父亲还真是相信我这个儿子啊。” 连安娜那个女人是哪边的都没查清,就迫不及待的想给人权利,看来是真的老糊涂了。 格林不敢答话,默默地跟在后头。 宫殿内有专门议事的房间,国王和下属开会讨论事务时就经常在那儿,隔音效果好,门口还设有守卫,大概率的避免偷听的情况发生。 “莱尔,你来了。”如今居坐于王位之上的国王已经是个发须花白的老人,生病前尚且精神抖擞,现在却是连咳嗽都有觉得累了。 国王看着莱内斯特,浑浊的眼里是复杂的情绪。 这个他曾经最引以为豪的孩子,如今却成了要争夺他王位的最强有力的仇敌。 王后说的没错,孩子大了,野心就大了。 “父亲,您找我有什么事?” “赫炽,你来说。” 名为赫炽的中年男人站立一旁,他的样貌普通,属于扔进人堆里就能立刻消失的那种,这种样貌的人最适合做间谍。但偏偏他又生了一个绝顶聪明的脑袋,从幼年时候就崭露头角,现在更是王国内数一数二的智囊。国王信任他,不过他早就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陛下想让安娜巫使出任御巫司司长一职,但是属下觉得不可。” “御巫司是管理女巫的重要部门,向来都是由我们的人担任的,怎么能让一个女巫做司长?” 陛下觉得胸闷,咳嗽了好几下,还是觉得嗓子里像卡着什么东西一样,难受的喘不过气。 “嗬……嗬嗬……” 后背突然抚上来一只手,轻轻的为他顺气,直到那口气出来才放开。 只有攻略才能抚慰我那颗被逃离方块伤到的心! 第32章 莱内斯特面上关切,“父亲,您没事吧,要不要传医官来看看?” 国王又是一阵咳嗽,摆手,“不用,安娜巫使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毛病。人老了,身体里的零件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他像是开玩笑般,“你们年轻人的身体就是好,再多的事务也承担的了。等我退位了,这个国家就靠你了。” 虽然大殿下是众臣都看好的王位继承人,但自从二殿下诞生后,陛下就再也没提过立继承人的事,好像之前对大殿下的全力培养都是假的一样。 赫炽静静地看着桌子对面的那对父子,即便是他,也不禁感叹王室亲情的浅淡。 听到国王的话,莱内斯特立刻单膝跪地,头深深的低了下去,“父亲,还请您不要说这样的话。” 国王眯眼,顿了一会儿后,什么也没说,笑呵呵的将人扶起来。 “殿下觉得应该由安娜巫使来担任御巫司司长的职位吗?” 莱内斯特想了片刻,“安娜巫使治好了父亲的病,是王室的恩人,由她来担任司长的职位再适合不过了。” 国王哈哈大笑,满意他的识时务,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那就按你说的做。” 从殿内出来,莱内斯特和赫炽并肩而行。 赫炽:“殿下,御巫司可不是什么养老的地方,让那位安娜巫使进去,无异于放虎归山。” 御巫司掌握着大部分女巫的信息,其实就相当于一种变相的监视。虽说近些年在政策的推动下,女巫和人类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但平静表面之下依旧有暗流在缓缓涌动。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向决策英明的殿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莱内斯特:“赫炽,你说的这些,你觉得父亲会不知道吗?” “他知道。”他站在一株灌木前,轻轻的摘下一片叶子,“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更要让别人去当那个司长。” “安娜是不是女巫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是我这个大殿下派系的人。任何跟我站在不同阵营的人,都是他的工具。” 第55章 莱内斯特微笑,“等着看吧,赫炽,过不了多久,御巫司就要出事了。” 对于这位殿下,赫炽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前王后在时,殿下天真烂漫,善良单纯,被教养的很好。前王后去后,国王迫不及待的将情人接进了王宫。从那之后,殿下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虽然也是在笑,却没了以前的开心。 莱内斯特看着满园被精心修剪的灌木,突然道,“赫炽,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要让他活着。” “赫炽不敢。” 王宫空旷,他们站的这片地方更是没有人。 年轻的王子殿下看着不远处那座庄严华美的宫殿,眼里流露出的不是向往,也不是憎恨,而是一种平静到极致之后生出的悲哀。 “父亲最在意的,就是他的王位和权力了。既然他那么喜欢,就让他多喜欢一会儿好了。” 奥德里奇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冲过来的时候,连通报都来不及,声音急促,“殿下!阿瑟被王后带走了!” 莱尔有事走了,阿瑟也不想现在就回小楼。她自从来到王宫,还没有好好逛过呢。正好奥德里奇也算是半个王宫人,于是自告奋勇的担起了领路的任务。 “这边是马场,殿下的马都养在这里,有一匹枣红色的马,性格特别野,只有殿下才能驯服它。” “这里是花园,平时只有园艺师在这儿,阿瑟你要是熬魔药累了,可以到这边走走,很安静的,基本上没人会来打扰。” 奥德的嘴,叭叭叭的跟吐西瓜籽似的,永远也停不下来。 阿瑟听得脑袋一跳一跳的说,赶紧说想一个人逛一逛花园。 被嫌弃的奥德里奇脸上露出不舍的表情,但也只能站在花园入口处,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小伙伴消失在小径转弯处。 阿瑟好奇的摸了下身旁探出来的树枝,是真的叶子!她还以为在这种季节,这些漂亮的灌木都是假的呢。 花园很大,几乎能跟整座宫殿的占地面积相比,花草都被打理的很好,透着勃勃生机。 心爱的勇士, 何时才能接我回家。 凶恶的巨龙, 狰狞的角爪, 可怕的龙炎。 公主啊,公主啊, 我非勇士,也非王子,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野樵夫 花园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动人的歌声,婉转如夜莺般的歌喉回荡在这片灌木丛中。阿瑟受到吸引,不知不觉的向着声音的来源靠近。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坐在铺满阳光的草地上,大大的裙摆像花朵一样盛开。她的肌肤莹亮似雪,红唇娇艳欲滴,那双同莱尔如出一辙的碧色眼睛盈满了神秘的色彩。 是她在唱歌。 阿瑟慢慢靠近,像是怕惊醒这幕美丽的画面。 歌声慢慢落地,女人微笑着看向她,“好听吗?” 阿瑟用力点头,“很好听。” 女人点了点身边的草地,示意她也坐下,“可是,这是个很悲伤的故事。” 阿瑟:“樵夫和公主,最后没在一起吗?” 女人双手往后,撑在草坪上,露出掩藏在裙摆下的修长的双腿。听到这样天真的问话,她像是无奈又像是好笑,“你觉得他们能在一起吗?一个是千娇百宠的公主,一个是穷困潦倒的樵夫,单从地位上看,就不相配。” “可是。”阿瑟回忆刚刚歌声里的内容,“只有樵夫选择了去拯救公主,公主难道不感动吗?” 女人微微一笑,“只是感动,就应该为此付出一生吗?” “如果他们结婚,是樵夫跟着公主,还是公主跟着樵夫?跟了公主的樵夫还是当初那个勇敢善良的的樵夫吗?跟了樵夫的公主还会是他心目中的那个人吗?” 阿瑟被她左一个樵夫,右一个公主说的脑袋疼,差点分不清公主和樵夫,倒是谁是谁了。 “好了,你该回去了。”女人站起来,优雅华丽的裙摆上沾了些草屑,可她毫不在意,笑着说,“你的朋友该着急了。” 阿瑟坐在草地上没动,伸出手,替她拍掉了裙摆上的那几点草屑。 女人愣了下,片刻后捂唇,“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奥德里奇尽职的站在花园入口处,等着阿瑟从里面出来。期间艾布特巡逻这边,见他这待在一个地方不动的蠢样,毫不客气的嘲笑了一番,然后得意洋洋的离开。 身后传来脚步声,奥德里奇总算是松了口气,“怎么样,阿瑟,我没骗你吧,里面的确和——” 宫装美人从里面款款出来,右手拿着羽毛扇,左手还挽着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女。 “王后。”奥德里奇只惊讶了一瞬,就立刻恢复成原先嬉皮笑脸的模样,“阿瑟,还不快过来,巫使刚刚还问我有没有看见你呢。” 王后:“阿瑟,你的名字?真好听,你可以叫我路易莎。” 阿瑟也是才知道身边这位歌喉美妙的宫装美人竟然就是王后,也猛然想起安娜曾经说过的话。 ——我现在在帮王后做事,那女人想把她丈夫弄死,然后把她儿子推上位。 奥德里奇心里叫苦不叠,要是让殿下看见阿瑟跟王后走在一块,肯定会扒了他的皮的! 他借着安娜巫使的名头想让王后放开阿瑟,但事后想想,他觉得那一刻自己的脑袋肯定是进水了,还是洪水。 第56章 “安娜吗?那麻烦你告诉她一声,阿瑟我先借走了,让她到我那儿去亲自接人。” 说完,路易莎就带着阿瑟先行离开了,留下奥德里奇一个人在原地急的跳脚。 不会吧不会吧,就算是看在安娜的份上,王后也应该不会伤害阿瑟吧。但是……奥德里奇气急败坏的捶了自己脑门一下,让你多嘴! 阿瑟傻愣愣的被人牵着胳膊走,离得远了,才突然反应过来身边这位是谁。 “殿下,您——” 白皙的手指压在她的唇上,路易莎笑眯眯道,“不要叫我殿下,叫我路易莎就行。” 被迫改口·瑟:“路易莎。” 美人这才舒心的笑了。 安娜很好,莱尔也很好,新认识的路易莎也是个赏心悦目的美人。 阿瑟感觉很混乱,安娜、莱尔、路易莎三人之间的关系也太复杂了,可偏偏现在这三个人都和她有了这样那样的联系。 王后住在宫殿四层,和国王并不是同一个房间。 刚进房间,她们就听到了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像包了一包口水在嘴里,听起来含混不清的。 路易莎连忙迎上去,“噢,宝贝儿,这么快就醒了。” 阿瑟好奇的跟上去,目光落在婴儿床的中央,那个小小的鼓起的地方。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生怕一点微乱的气息就会让面前这个脆弱的小家伙哭起来。 路易莎把孩子抱起来,兜在怀里摇晃。小家伙握着小拳头,咯咯咯的笑起来。 “亚伯是不是很可爱?” “亚伯?” “对,他的名字,希望他长大后能成为亚伯那样的人。” 阿瑟好奇的点了点小亚伯软乎乎的侧脸,结果被他用小拳拳在掌心揍了一下。不痛,就是有点痒。 她突然想到莱尔,他的名字是否也包含着前王后对他的美好期待?而他,看着这个刚出生,纯洁的有如嫩鹿般的弟弟,又会不会生出对母亲的思念? 第33章 莱内斯特赶来的时候,房间里的两人正围着婴儿,扮出各种奇怪的表情逗他笑。尤其是年轻那个,更是张牙舞爪的扮鬼脸。 他还从来没见她对他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莱内斯特站在外面,虽然他知道她并没有什么恶意,但看着她对他名义上的弟弟表露出不同,就有种很微妙的情绪在心间滋生。 他喊了声她的名字,“阿瑟。” 想着的人出现在眼前,阿瑟自然是开心的,放开拉扯脸蛋的手,小跑着到莱尔身边。 “路易莎殿下,人我就先带走了。” “等等。”路易莎把亚伯重新放回到婴儿床上,手里拿着那柄漂亮的羽毛扇,缓缓走过来,“莱尔,不是我不放人,而是阿瑟那么可爱,我肯定要弄清楚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否则,我怎么能相信的把她交到你手里呢,万一你把她卖了怎么办?” 莱内斯特摸了摸阿瑟的头,声音不急不缓,“王后还是多关心些亚伯吧。阿瑟不过是一个外来的小女巫而已。” “哦?”路易莎面带微笑,“外来的小女巫值得殿下这么费心?抛下手头所有的事情来找人。” 说着,路易莎伸手掐了把阿瑟的脸,嗯,软乎乎的,果然跟亚伯一样好掐。 莱内斯特皱眉,挡住她的手,“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王后着看着那两个走远的年轻人,不禁笑出了声,“卢卡,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可爱。” 名唤卢卡的侍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王后身后,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长相。不过她的身形比一般女性要高挑,站在路易莎背后就像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一样。 她不说话,王后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没意思的转身。 出了王后的房间,莱内斯特一路上走得飞快,单凭阿瑟两条腿根本就追不上。 这人生气了? 阿瑟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这点。 奥德里奇和赫炽等在外面,看见殿下一出来便是冷着脸,谁也不搭理的模样,就知道肯定又是生气了。 奥德里奇眼神示意:怎么了怎么了?殿下怎么又不高兴了? 阿瑟表示无辜:我也不知道。 前面,莱内斯特头也不回,冷冰冰道,“眼睛不想要了可以直接捐出去。” 吓得奥德里奇连忙做了个闭眼的动作,反应过来后才又赶紧睁开眼睛,看着逐渐走远的殿下和阿瑟,也不敢追上去了。 算了算了,他们小夫妻吵架,他凑上去有什么意思。 赫炽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那位就是先前让殿下拖延回王都日期的女巫?” 奥德里奇闷闷道,“没错。” “听说,她住在安娜巫使的小楼里。” “赫大人,别想了,殿下是不会同意把阿瑟小姐当筹码的。” 莱内斯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生气些什么,但他没有理由对阿瑟发脾气,因为所有他生气的点都是站在他的立场产生的。对阿瑟来说,路易莎可能只是一个偶然遇到有些亲切的人罢了。 “莱尔。”身后的人突然不追了,“我脚痛。” 女巫有点点心虚,“说谎”这项技能算是她来王都后新学的,还不算太熟练。 男人停下,只是依旧背对着她。 阿瑟就这样站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前面那人,“我脚痛。” 第57章 男人沉默片刻,像是最终叹了口气,转身,将她整个背了起来。 “你背我,全王宫都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这样没关系吗?” 莱内斯特闻言,没好气的哼了声,“我们什么关系?”他倒是不知道她承认了他们之间的什么关系。 阿瑟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声音一荡一荡的,“当然是主仆关系啦。” 她又不傻,在帕罗镇的时候,她懵懵懂懂的同意了和他之间的婚事。但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都在告诉她,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对等。 她有她的魔药和安娜,他也有他的野心和未婚妻,他们之间的联系,全在于那瓶被喂下的迷情剂。 莱内斯特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过了半晌,才无奈道,“是,主人。” 阿瑟只让他背了一会儿,就主动跳下来了。 “莱尔,你讨厌陛下吗?”她突然问道。 莱内斯特:“为什么这样问?” 阿瑟跳了几步,厚厚的裙摆飘荡,“这很重要,但是我不能告诉为什么。” 透过彩色玻璃照射进来的金色阳光铺满了一地的彩虹,王子站在那片玻璃窗下,仿佛沐浴在一场华丽盛大的花雨下。 阿瑟察觉到自己的心脏不争气的快速跳动着,一下比一下剧烈。 莱内斯特:“如果我说讨厌呢?” “那我会很开心。” “如果我说不讨厌呢?” 这人怎么一下一个主意,阿瑟耐住性子,“倒是讨厌还是不讨厌。” 莱内斯特倏地笑了出来,他的目光落在黑发女巫的头顶,有几根头发调皮的翘起来,“阿瑟,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并不是只有讨厌和不讨厌两种。” “很多很多复杂的情绪综合在一起,才会构成一个复杂的人。” 阿瑟比他矮,站在他身边时,要稍稍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莱尔也是一个复杂的人。” 她一锤定音。 蓝票攒到87张了,疲惫…… 第34章 阿瑟抱着小玫瑰,整个人靠在躺椅上,懒洋洋的,又恢复到先前在帕罗镇时的状态。 小玫瑰尽情的舒展着枝叶,享受冬日里来之不易的阳光。 安娜转头,见他们一人一花,睡得比她这个躺椅主人还要舒服,顿时无奈的摇头。 阿瑟迷迷糊糊中做了个梦,梦到她小的时候,差不多七八岁。 那个时候的她,在安娜的照顾下,活得肆意飞扬,经常在森林里滚成一个泥团后,才纠结着小手回家。 她梦见一个陌生哥哥站在木屋外面,梦中的天在下雨,而那个人却没有撑伞,定定的站在木屋外,像个木头人。 梦中的她连忙找了把伞给他送过去,但他好像看不见她,对递到眼前的伞熟视无睹,只是迈开脚步靠近木屋。 安娜在屋内织毛衣,壁炉里的火燃烧的旺旺的,噼里啪啦的响。 她看见那个陌生哥哥绕到木屋后头,身手敏捷的爬到了二楼。 梦境在他跳进阁楼的那一刻中断。 阿瑟低头,才发现原来懒蛋一直在供她的脚背,嘤嘤嘤的喊个不停。 “知道了,马上给你吃的。” 阿瑟急匆匆的从躺椅上跳下来,把小玫瑰放好,这才小跑着回小楼。 懒蛋笨拙的爬上躺椅,四肢挪动着挪动着就挪到了玻璃罩子上,黑豆似的小眼珠盯着玻璃罩子里的小玫瑰,像是很好奇。 玻璃罩子在太阳底下反射出亮晶晶的光,懒蛋突然就觉得背有点痒,从根部生发出的那种痒。但是它的小短手小短脚根本就抓不到近在咫尺的背部,只能一下又一下的蹭着躺椅。 小玫瑰动了动,懒蛋瞪大豆豆眼。它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唰的一下就从躺椅上蹦了起来,围着玻璃罩子转了好几圈,然后把背上的刺按在玻璃罩子上使劲的磨蹭。 咯吱咯吱—— 划过玻璃的刺耳的声音引得安娜向这边看过来,看到了一只毒刺和一朵花隔着一层玻璃的亲密接触。 阿瑟从小楼内出来,左手端着水,右手拿着一碗的水煮白菜和胡萝卜丁。 懒蛋动了动鼻子,神速从躺椅上滚下来,乖巧的趴在它的饭盒前,等着投喂。 真是……越来越像一只狗了…… 阿瑟重新坐回到躺椅上,才发现玻璃罩子上被磨出了好几道划痕。她扭头看向边上吃的津津有味的懒蛋,突然发现它背上的刺好像有脱落的痕迹。 戴上手套,捻住根刺,刚搓几下,那根刺就自动落到了她的掌心。 懒蛋觉得舒服极了,哼哼唧唧的在她怀里扭来扭去,让她继续刚刚的举动。 阿瑟按住它,手法利索的来了个全身大服务,成功收集了满瓶子的刺。 而懒蛋,也成功从一只像狗的刺猬,变成了一只像刺猬的狗,光秃秃的躲在毯子下,谁来逗它都不肯出来。 阿瑟把背刺混合进魔药中,顺着方向搅拌了三圈,确定背刺已经全部融化后,又给下方的火堆中添了些木头,就让这锅魔药继续慢慢煮了。 还没等这锅魔药熬制完毕,王后那边就传人来召阿瑟过去,还特意嘱咐阿瑟带上小玫瑰。自从阿瑟和王后讲了小玫瑰的来源后,王后就对这朵能种出陪伴之人的玫瑰特别感兴趣。 和上次相比,王后的房间内多了不少的侍女。 路易莎一看见她就笑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自己弄成这样?” 第58章 阿瑟白嫩的脸上多了好几道黑色痕迹,是熬魔药时不小心弄上去的。她闻言,擦了几下,没想到越擦越糟糕,最后整张脸都被糊上了黑色。 路易莎还是在笑,吩咐侍女们拿热毛巾过来,轻柔的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污渍。 被侍女抱着的亚伯似乎知道自己的母亲在照顾别人,方才还被逗得咯咯笑,现在立刻就扁着嘴开始干嚎了,关键只打雷不下雨。 路易莎从侍女手中抱过他,他才重新转哭为笑。 真是个娇气包。 路易莎看着阿瑟手里抱着的小玫瑰,“就是它吗?你口中的小玫瑰。” “嗯。”阿瑟把小玫瑰摆到桌上,“只不过它一直不肯开花。” 小孩子的世界里陡然出现个新奇的东西,就伸出手咿咿呀呀的想要抱进怀里,霸道的一定要得到。 阿瑟宝贝小玫瑰,自然是不肯的,万一摔到了怎么办。 亚伯见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眼泪立刻冒了上来,而且还聪明的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一颗一颗的掉眼泪,看得人心疼极了。 阿瑟有点讨厌他。 她还是不愿意给任何人碰她的小玫瑰。 亚伯是路易莎的宝贝,小玫瑰是她的宝贝。 路易莎哄了好一会儿才让亚伯停止哭泣,歉意道,“对不起阿瑟,我不知道亚伯会这么喜欢小玫瑰。安娜巫使那儿还有这种玫瑰花种子吗?如果有的话,能麻烦你替我讨一些来吗?” 阿瑟刚想应下,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殿下,陛下来了。” 整个房间里的人都骚动起来,做足了准备迎接国王。唯独阿瑟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和对面侍女抱着的亚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干什么。 亚伯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突然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包不住的口水顺着这个笑递到了围兜上。 阿瑟并不领情,转过头,用后脑勺对着这个小坏蛋。 亚伯顿时扁嘴,眼睛里又满了一包的眼泪,眨眨眼就要往外掉。 幸好国王来得及时,拯救了这个爱哭的小儿子。 国王怀里抱着娇嫩的小婴儿,一脸慈祥,边上站着貌美如花的妻子。如果忽略国王满脸满头的白发白胡须的话,那的确是一幅非常动人的画面。 逗完了小儿子,国王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个人。 少女和王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黑发黑眸,灰色的裙子并没有为她减分,反而增色不少。她的神情冷淡,容貌却精致秾艳,两相对比之下,反而更能勾起人的保护欲。她站在窗边,迎着风,宛如一朵娇艳绽放的玫瑰花。 国王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住了,“王后,这位是?” 路易莎微笑道,“这位是阿瑟女巫,安娜巫使的亲人。” “安娜巫使……”国王若有所思,眼中的惊艳之色也消退不少,“原来巫使的亲人,那一定要好好招待,千万不能懈怠。” “多谢陛下。”阿瑟行了个标准的宫廷里。 国王的目光落到桌上的小玫瑰,“那是什么?” “我的玫瑰。” 国王:“拿来给我看看。” 阿瑟一动不动,觉得奇怪,他们父子两个怎么一模一样,都喜欢不商量就拿别人的东西,“对不起,陛下,小玫瑰不喜欢别人碰它。” 国王哈哈大笑,“照你这么说,它还是个能说话的?” 阿瑟点头,还是没有任何行动。 国王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收敛,最后消失于无,“看来安娜巫使把你教的很好啊……” 路易莎看着这一幕,把亚伯重新抱回到国王怀里,半笑半怒道,“陛下生气了,亚伯快哄哄你父亲。” 国王这才转怒为笑,“王后,就你乱说,我哪里生气了。” 第35章 国王仔细的看着那朵玫瑰花。 同外面路面上卖的廉价玫瑰花相比,这一朵明显能看出主人的用心对待。更何况,不同于其他的玫瑰,这位阿瑟女巫手里的这朵玫瑰花明显大有不同。 那是一朵不需要任何土壤就能生存的玫瑰。 国王心里突然起了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女巫,这朵玫瑰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阿瑟隐晦的将小玫瑰往身后移了移,“安娜阿姨给的种子。” 国王的眉头紧皱,“安娜巫使?她给你种子前,有说过什么吗?” 路易莎出来打圆场,“陛下,刚刚阿瑟还在跟我说,只要这朵玫瑰开花,就能收获一个永远陪伴自己的人。您听听,这孩子估计是睡前故事听多了。” 国王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长久注视着小玫瑰的目光也终于放到了阿瑟身上,“你……” 他只说了个你字,就再也没了下文,沉默了好一会儿。 整个房间都因为国王的沉默而沉默,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路易莎笑笑,“陛下,您喜欢玫瑰的话,今天工匠就能把花园里的灌木全都换成玫瑰。您要是不喜欢,明天也能全拔了。” 国王这才像是从恍惚中惊醒,摆摆手,声音竟然透着些疲惫,没过多久就离开了。 阿瑟这才松了口气,为了防止陛下又突然对小玫瑰感兴趣,她连忙抱着玻璃罩子请离。 路易莎看着消失在走廊末尾的人,温柔的神情逐渐淡下来。她并不是很明白陛下为什么见到那朵玫瑰花就失神,但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第59章 她不知道、想知道的事情自然会有其他人替她完成。 “卢卡。” 侍女默默上前,表情恭敬,“殿下。” “去吧。” “是。” 阿瑟一回到小楼,先是回房间看了看自己的魔药,确定距离熬制完成还有一段时间后,才去到安娜的房间。 “安娜,你当初给我的玫瑰种子有什么来历吗?” 被急吼吼拉出房间的安娜还惦记着里面的那锅魔药,“没什么特别的呀,就普通的玫瑰花种子。” 话音刚落,她才发觉自己一时嘴快,把当初的秘密说了出来。 “阿阿阿阿瑟,抱歉,当年我——” 小姑娘抱着玻璃罩子,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安娜摸了摸她的额头,也不烫呀,“阿瑟,谁和你说的小玫瑰的事?” “是陛下,他看上去怪怪的,还问我是谁送的。” 不应该呀,安娜摸着下巴,她送的东西她会不清楚?明明这是随便买的玫瑰花种子,还能引起陛下的注意? 她又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会儿,还是没从那个花苞里观察出个所以然。 难道她手气真有这么好? 随随便便买的种子都有神奇之处? 也是。 安娜释然,一朵能在空气中生长的花,用脑子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普通。 “不对。”阿瑟突然回神,“安娜阿姨你刚才说什么?当初你给我的是普通的玫瑰种子?” 安娜打了个哈哈,想要掩盖过去,却被人拖住胳膊,怎么都逃不开。 她随即调整好表情,以长辈的温和慈祥解释道,“阿瑟,你也知道,安娜阿姨穷的一塌糊涂,哪里还会有什么宝贝。哈,哈哈哈,你肯定的能理解的,对不对?” 阿瑟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乌黑的眼睛清澈澄亮。 安娜被她看得心虚,但还是假模假样的扯了个笑容出来。 黑发少女垂下眼,怀中的小玫瑰好似也感觉到了主人的糟糕心情,整朵花瞬间变得蔫蔫的。 “抱歉,阿瑟,我当初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那你是原谅我了?” “嗯。” 阿瑟失眠躺在床上,侧着身体,因为怕冷,整个身体都缩在厚厚的被窝里,只露出半张小脸。 窗户大开,呼呼的冷风从外面灌进来,但她依旧没有下去关窗户的打算。 今晚夜色很好,皎洁的月亮挂在天边,周围晕出些模糊的月色。 她知道,她十岁的时候,安娜离开木屋,离开帕罗镇,是为了她的爱人。她从来没见过那个传说中的男人,但这并不妨碍她经常性的看见安娜独自一人坐在楼下傻笑。 爱情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聪明人变成傻瓜。 安娜说她要离开,阿瑟哭过闹过,最后只能用女巫守则上的话来告诫她。 “和人类在一起的女巫,从来就没有好下场。” 数十年前,人类和女巫之间还是水火不容的状态,只要发现女巫,人类就会率众赶尽杀绝,而女巫,也向来以阴森恐怖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 阿瑟往被子里缩了缩,到现在她还清晰记得,那时安娜的眼神,那是宁愿扑进火堆里燃烧殆尽的疯狂。 安娜走了,留给她一颗平平无奇的玫瑰花种子。 想到这儿,阿瑟从床上爬起来,哆嗦着身体把小玫瑰抱进被子里。被风刺激的冰凉的玻璃贴着她的手,冰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花呀?” 她觉得自己像个老母亲,每天勤勤恳恳的督促孩子学习,结果被老师叫到学校,说你家孩子这次考了倒数第一。 老母亲愁的掉光了头发。 阿瑟叹气,重新把小玫瑰抱进怀里。 她突然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没头脑的梦,梦中的小男孩长得还有点眼熟,到底像谁呢…… 她绞尽脑汁的把所有认识的人都在脑中过了一遍,最后惊讶的发现那小孩的五官跟莱尔长得挺像。 这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因为整天待在王宫里,所以干脆连梦里都是他。 莱尔,莱内斯特。 阿瑟回忆起地窖中那个自己主动的亲吻,以为对巫神提出的那个问题。 “伟大的神啊,女巫阿瑟深陷迷茫的沼泽,祈求神明给予指点。” 她抱进小玫瑰,睫毛微垂,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时刻。 “瑟赛丽亚喜欢莱内斯特吗?” 高大威严的神静静地看着她,天地间只剩下了神明的声音,“喜欢。” 是喜欢啊。 阿瑟并不惊讶这个答案,或许她的潜意识早就告诉她,对这个毒舌小心眼、斤斤计较睚眦必报还做饭难吃的男人,如果不是喜欢,她怎么会同意他的告白,又怎么会允许他三番五次的亲吻。 只不过,女巫和人类之间的恋爱,向来都是没有结局的。 安娜一走,便是数年,匆匆几封信,也能窥见她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和酸楚。 阿瑟不愿,也不敢,把自己的未来托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于是,在莱尔提出走得时候,她没有挽留,在他的马车驶出帕罗镇时,她喝下了迷情剂。 对于心中无爱的人,迷情剂能让他爱上第一眼见到的那个人;对于心中有爱的人,迷情剂能让她逐渐淡忘爱人的感觉。 第60章 黑暗中,啪的一声。 手下的玻璃罩子摇晃了会儿,迎着月光,能清晰地看见里面手掌大小的花苞逐渐盛开,片片花瓣柔和的舒展开来,散发出浓郁的花香。 玫瑰在这个夜晚独自盛开。 阿瑟看着盛开的娇艳玫瑰,无奈的叹气,怎么又开了呢。 第36章 她摸索着下床,双脚踩进毛拖里,从柜子里摸出一瓶药剂,然后被窗外吹进来的冷风冻得抖了一下,赶紧缩回到床上。 被子里还留有余温,刚躺进去,就舒服的眯起眼。 “唉,叫你别开,你偏要开,幸好柜子里还有迷情剂,不然明天所有人都要知道你开花了。” 阿瑟拔开瓶塞,一仰而尽。 原先心里那股躁动不安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就连因为安娜的欺骗而产生的悲伤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什么也没有的平静。 脑袋里空空的,一片安静,仿佛广阔无垠的天空,只有几缕白云在幽幽的飘荡着。 阿瑟闭上眼睛,很快就沉入睡梦中。而她怀里的小玫瑰,也在她喝下迷情剂的那一刻,缓缓收拢,重新变回一个花苞模样,仿佛之前的盛开从来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 安娜惊讶的看着那个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一脸的神采奕奕,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平静祥和的气息,和昨天那个神游天外的不高兴完全是两个人。 “阿瑟,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少女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能成为女巫,熬制魔药,是件很有意义和事。” 还真是个孩子,安娜无奈的笑笑。 “对了,安娜阿姨,之前您说的解毒剂版本的毒·药已经成功了。” 安娜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她面前,“成功了?” “嗯,用懒蛋的背刺代替雪蝠唾液融进原本的解毒剂中,本来只是试试,没想到竟然成功了。”阿瑟思考了下,分析道,“不过,这可能也和懒蛋受了生长剂的影响有关。” 安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本子,表情严肃,唰唰唰的记录下她说的每个字。 “实验过了吗?” “还没。虽然魔药的颜色同一般的毒·药并不相似,但我相信,肯定是成功了。” 安娜收好本子,打算去阿瑟的房间里看看。 魔药已经被装进特质的药剂瓶里,坩埚也全都放置一旁,整间房间还留有一点苦涩的草药味和燃烧过的木炭气息。 阿瑟把药剂瓶拿出,掀开盖子,轻轻的嗅了一下。 “这种毒药的分量很轻,和解毒剂一样,即便不小心喝下也没有关系。” “但是,一旦不喝了,之前喝下的就会转变为腐蚀性微弱的毒·药,逐渐积累下,最后会产生震撼性的效果,喝的解毒剂越多,后面产生的效果越明显。” “但是因为距离喝下解毒剂的时间过长,所以几乎不会有人会把两者联系起来。” “天才的设想!”安娜惊叹道,“竟然还能这样!果然,把你从帕罗镇叫来真是我做过最对的一件事。” 安娜急匆匆的拿走那三瓶药剂,看离开时的方向,应该是去见王后了。 小楼里顿时安静下来,阿瑟把小玫瑰放在外面晒太阳,顺便清理了一下蒜苗地里长出的杂草。 懒蛋已经回复成原先的巴掌大小,懒洋洋的趴在蒜苗地里,要是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嘤嘤嘤。” “知道了知道了,等我拔完草就给你做个小房子,让你舒舒服服的睡在里面。”这几天,这个家伙天天晚上都爬床,不让它进房间就一直在门口叫喊,门板上咯吱咯吱的响声吵得人睡不着觉。 她也不是嫌弃它,只不过懒蛋一身的刺,长得又不是特别亮眼,她晚上睡觉总会不小心被扎到。 还没等她拔完杂草,奥德里奇就咋咋呼呼的从外头进来了,拉住她的手腕就想把人往外带。 “阿瑟,你绝对想不到等会儿会发生什么!” 奥德里奇直接把人带到宫门口,按住她的肩膀,两人悄咪咪的躲在旁边的树下,一左一右分别露出两个头。 “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低声,好奇) “放心,绝对是名场面。”(低声,兴奋) “哦。”(低声,恍然大悟) 两个小时过去了。 “说好的名场面呢?”(低声,愤怒) “……可能是等会会会会会会会儿……”(低声,心虚) 肩膀上突然拍上来一只手,吓得两个人抖了三抖。 “奥德,阿瑟,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干什么?”艾布特好奇的问道。 奥德里奇连忙压住他的头,把人往下按,“嘘,你想让我们被发现?” 艾布特对他们的举动摸不着头脑,“你们不是一直站在这儿吗?什么发现不发现的。” 阿瑟吐槽,“奥德说带我来看名场面,但是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艾布特像是想起什么,恍然大悟,“你说的是殿下回宫?你记错时间了,殿下后天才回来,你们就算再等五六个小时也等不到。” “不是这个。” 阿瑟突然问道,“莱尔出宫了?” “对啊。”艾布特叼了根草在嘴里,漫不经心道,“陛下给殿下派了任务,第二天就离开了。除了格林大人,谁都不知道任务具体是什么。” 第61章 “估计又是陛下在折腾人,成天让殿下跑来跑去的。” “奥德里奇!”艾布特难得严厉的呵斥他。 奥德里奇不满,“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明明早就定好殿下为继承人,却因为二殿下的诞生而迟迟不承认——” “闭嘴。”艾布特厉声道,“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能够讨论的。” 奥德里奇恨恨的撇过头,不说话了。 三人坐在树下,泥土干燥,微微透着些青草的芳香,耳边传来跑马的劲声。 春季快要来临了。 莱内斯特被紧急从外面召回宫,原因是国王被发现自杀于卧室中。 事情发生在清晨,侍从掀开帷幔,打算服侍陛下穿衣时,猛然发现床上的人紧闭着眼,无力的垂在床边的手腕上凝满早已干涸的褐色血迹。侍从尖叫,陛下已经没了气息。 王后已经赶过去了,医官得到传召,除了手腕上的割伤外,检查陛下身体时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异样,就好像这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自杀行为。 但关键是,昨日陛下还神采奕奕,甚至暗示要尽快将王储的人选定下来,丝毫没有任何不好的想法,结果今日就成了这样。 换做是谁,都不会相信,这只是一场自杀。 莱内斯特赶到时,国王卧室外侧已经被守卫层层围住,连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殿下,王后、医官还有巫使都在里面。”格林紧跟在他身后,双眼直视前方,轻声道。 莱内斯特脚下步速不变,迈入卧室。 国王的卧室很大,此刻空旷的可怕。帷幔被侍从挂在两旁,底部沾了些血,皱皱得黏在一块。 路易莎一见到他,便忍不住哭泣,“莱尔,你父亲他……”她说不下去,用帕子擦拭着不断掉下来的眼泪。 医官还在检查陛下的尸体,见到莱内斯特,恭敬道,“殿下,除了手腕上的割伤外,陛下的尸身并无其他的异样,但是割腕所导致的伤又不至于让陛下晕厥,最后失血过多而死亡。” 莱内斯特皱眉,让格林把昨晚守在外面的侍从唤进来。 侍从缩着肩膀、低着头,跟在格林身后进来,一见到他们,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莱内斯特:“昨晚有听到什么异样的动静吗?” “没……没有。” “那入夜之后有谁还来过陛下的房间吗?” 那侍从的头压得更低了,声音也愈发颤抖,“没……没有……” 他的声音犹犹豫豫,一听就知道在撒谎。 “到底有谁?” “王……王后,还有巫使……” 卧室里顿时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第37章 王后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没错,我昨天是来过陛下这儿,不过是给陛下送补汤。而且,我离开时,陛下还好好的,守在外面的侍从都可以作证。” 那位侍从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一眼,“路易莎殿下离开后,陛下还把我叫进去,问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莱内斯特面色淡淡,“那安娜巫使呢?” 安娜双手环抱,仿佛游离于这场审判之外,“我向陛下呈送解决南部的办法,殿下前几日匆匆出宫不就是为了这个?” “我离开时,陛下也安然无恙,并没有丝毫不适。” 侍从也表明巫使没有说谎。 这就有趣了,昨晚进入国王卧室的一共两人,偏偏这两人又都能找出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无罪。 而国王又不可能真的自杀,除非有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否则这两人中肯定是有人说了谎。 尸身放置时间不能太长,医官表示应尽快着手安排后事。 莱内斯特让王后和巫使先行离开,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吩咐人将国王的尸体冰冻起来。 作为王国内唯一达到法定年纪的王子,莱内斯特很快就掌握了老国王留下的权利,顺利登基,成为这个国家年轻的国王。 而一向与大殿下不和的路易莎殿下,却成天沉浸在逗弄二殿下的恶趣味中,丝毫看不出先前针锋相对的强势模样,惊呆了一众人的眼睛。 阿瑟:我只是睡了一觉,怎么醒来就什么都变了? 她瞪大眼睛,震惊的看向那个悠哉悠哉坐在床边的人,“莱尔,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手里还捧着小玫瑰,神色间有几分锐利,她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能当场表演砸玻璃掏花。 “还没开?” 阿瑟摇摇头,心虚的撇过眼,“没有。” 莱内斯特把小玫瑰重新放回到桌上,“懒蛋掉刺了?我看他一身光秃秃的,新的大概要多久才能长出来?” 阿瑟从床上爬下来,规规矩矩的叠好被子,“大概两个月吧,毒刺长刺本来就慢,更何况懒蛋又沾过生长剂,指不定已经发生了变异,所以还不能确定具体的时间。” 莱内斯特直接头一歪,整个人仰躺在阿瑟叠好的被子上,嘟囔道,“好困。” 他的声音低,阿瑟不得不凑近了去听。 细腰上搂上来一只有力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带进男人的怀里。阿瑟刚想挣扎,对方就双手双脚缠了上来,像蚕蛹一样将她包围其中。 “莱尔,莱尔?我要起床啦,不然等会儿安娜阿姨就要来敲门了。” 她扯了扯他的脸,硬是把一张好看的脸扯成了扭曲的鬼面。 第62章 男人蹭开她作乱的手,把头埋进她的脖颈间使劲蹭了蹭,“别闹,让我睡一会儿。” 漂亮的碧眼合上,底下是一片清晰的青黑,眼角眉梢都流露着疲惫,也不知道几天没睡觉了。 他都这样说了,阿瑟也只能任由他去了,难道还真能不让他睡觉了? 不过……阿瑟费力的把自己的一双胳膊从怀抱里伸出来,双手双脚齐开动,把床头的那个枕头勾过来。 阿瑟深吸一口气,把放在她身上的手拿开,然后眼疾手快的把枕头塞进去充数。 她松了口气,她可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 床上的男人抱着枕头,睡得安稳,阿瑟轻轻关上房门,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 “安娜阿姨?安娜,安娜?” 小楼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应。阿瑟从楼上找到楼下,甚至推开了安娜房间的门,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甚至连张纸条也没有。 是出去了吗? 她摇摇头,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有事离开的话,安娜通常会在前一天的晚上和她交代一声,不然也会等到第二天通知她之后再出门。 她像是想起什么,猛地冲到安娜的房间。 果然……床尾放着一封信。 阿瑟呆呆的拿着那封信,没有打开。 一模一样的选择和告别。 十岁那年,安娜就是用这样的方式离开了那个还在睡梦中的小女孩,等她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被抛弃了这个只有她一个人的家里,只有床尾留下一封告别的书信。 十岁的她是怎样做的? 阿瑟记得,她始终没有拆开那封信,也没有选择烧毁,而是把信装进盒子里,深深地埋进土里。 好像这样就能欺骗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没有被抛弃,从始至终生活在小楼里的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从来就没有什么安娜,没有什么类似母亲般存在的人。 而现在,阿瑟的目光长久的停留在白色的信封上,长大后的她反而没了小时候的决心和勇气。 她做不到让这封信沉于地底深处,却也积聚不起打开它的勇气。 第38章 莱内斯特一觉醒来,怀里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抱紧,察觉到不对劲后才发觉怀里的是个枕头。 嫌弃的把枕头扔到一边,他又忍不住在床上多躺了会儿。 面积不大的房间里,淡淡的草药味和木头燃烧后留下的焦味混合在一块,一如阿瑟这个人身上的味道。 外面已是黑夜。 他直起身体,才看到窗边坐着的人。 双手抱膝,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某种可怜无助的小动物。 莱内斯特走过去,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窗外月光皎洁,洒落满地银辉。 “安娜走了。”小动物转身,钻进他的怀里,声音喑哑,明显是哭过了。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嗓音温柔,“嗯。” 阿瑟忍不住抬头,乌黑的眼睛盈满水光,“莱尔,我不敢看信。” 莱内斯特的心顿时柔成一滩水,摸了摸她的头,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那我们一起看,好吗?” “好。” 他把她抱在怀里,像抱小孩子那样。他坐在长椅上,她坐在他的腿上,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恍若是一个人。 年轻的国王陛下将下巴抵在女巫的肩膀上,声音低沉缓缓,将信中的内容一一展开。 “阿瑟,原谅我第二次的不告而别。这次,是真的再见了。心愿已成,再无留恋。在这个世界上,唯独让我放心不下的,只有你。” “从来都不是我在照顾你,而是你在照顾我,不是你在依靠我,而是我在依靠你。将你唤来王都,为的是我的私心。不过在无意中看到你与莱内斯特殿下的相处之后,我想,这份私心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还记得你十岁的时候,我离开的原因吗?因为爱情。” “阿瑟,爱情是美好而苦涩的,但却不是退缩的。我看得出,因为我的缘故,你对爱情可能抱有某种怀疑和幻灭,甚至不愿意付出自己的真心。但是阿瑟,我已经得到了我的爱情,即便这份爱情十分短暂,也足够我回味一生。” “在以后的人生中,请忘了安娜这个名字吧,就当她永远都不曾出现在你的生命中。” 阿瑟怔然的听着,啪嗒一声,眼泪顺着下巴滴到莱内斯特的手背。 莱内斯特把信纸放到一边,指腹擦去阿瑟脸上的泪痕。他没有说话,静静地陪在这个刚刚失去亲人的少女身边。 “安娜阿姨什么时候离开的?” 莱内斯特不由自主的拥紧手臂,“昨晚。” 他并没有想到,那位安娜巫使离开前见的最后一个人,竟然会是他。 想起对方跟他说的那些话,莱内斯特亲了亲阿瑟的嘴角,“她很爱你。” 默默地抽泣声越来越大,阿瑟几乎是放纵自己一般哭出了声,“她……她怎么可以这样……我不要,不要她爱……” 小姑娘哭的胡言乱语,莱内斯特微微一笑,将她整个人按在胸前,轻缓又温柔的小声哄着。 夜莺歌唱,清风微动,那些行进中的人们终将被月光照亮。 莱内斯特捧起阿瑟哭的脏兮兮的脸,好笑的刮了下她的鼻子,“等以后成了巫使,可不能在其他人面前哭鼻子。” 第63章 “巫……嗝……巫使?”阿瑟渐渐停下哭声,被他的话吓到,直接开始打哭嗝。 莱内斯特哭笑不得的替她顺气,“是,以后别人见你就要称呼一句阿瑟巫使。” 立志成为最优秀魔药大师的森林女巫没想到有一天竟会受到糖衣炮弹的侵蚀,敌人向她扔出皇家巫使的称号,并造成99.9%的伤害。 “我可以吗?”小姑娘有些不自信。 黑暗中,莱内斯特那双碧色的美丽眼睛里盈满信任与温柔,好像一剂魔药,注入她的心间。 阿瑟主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莱尔,你放心,不管你是生病还是瘫痪,我都会尽量治好你的。” 莱内斯特见她不哭了,调侃道,“只是尽量吗?” 他的面容清隽英俊,微笑着看向她,仿佛能够包容她的一切。阿瑟突然生出无限勇气,飞快的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 湿润柔软的触感,带着些少女的芬芳。 莱内斯特忘记了言语,双眼不自觉的睁大,碧眼里掀起阵阵惊涛。 这是她第二次主动亲他。 第一次带来的是两人的分手,第二次…… 他突然有些慌张,下意识的将人禁锢在怀里,心脏跳得飞快,“阿瑟,你……什么意思?” 小女巫不愿意捉弄他,也舍不得看他伤心难过。 “莱尔,花开了。” 月光中,玫瑰花悄然绽放,比世界上任何一朵玫瑰都要耀眼夺目。 第39章 帕罗镇。 莱尔离开后,阿瑟独自一人坐在木屋里,脑袋空空,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好像因为另一个人的离开,这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下来,彻底的安静下来。 唯有一样:小玫瑰开花了。 从那时开始,她就明白了,玫瑰花代表的是她的爱,只有她对某人的爱达到足够多的程度,才能让这朵吝啬的玫瑰绽放出属于她的芬芳。 男人怔愣着看着那朵花,过了许久,唇角弯起,孩子气的抱紧面前的人,好像还有点害羞。 因为对方害羞而生出无限勇气的某女巫,“莱尔~莱尔你怎么啦~” 莱内斯特受不住她的叫唤,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唔……” 他的眼睛里也带着些湿润,阿瑟看着,就渐渐的软了下来,任凭对方在唇舌间攻城略地。 她真的很喜欢面前的这个人,从陌生人的喜欢,到男仆的喜欢,到朋友的喜欢,到爱人的喜欢。 一点点的变化,一点点的加深。 如果是他的话,她想,自己应该有勇气来打破女巫与人类之间的爱情魔咒吧。 他们吻得越来越深入,像两棵生长在一块的树木,彼此间分享雨露与阳光,共同享有对方的一切。 玫瑰只是一个象征,代表着他们两人共同迈出了勇敢的一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阿瑟气喘吁吁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脑袋也闷闷的。 莱内斯特蹭了蹭她的鼻子,好笑道,“小没用。” 他想把人抱到床上去,没走几步,突然觉得一阵头晕,余光捕捉到桌上的那朵玫瑰花,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玫瑰发光? 还没等他细想,整个人就陷入了不可知的黑暗之中。 宽阔的空间内,神正在威严的凝视着祂的信徒。 “图尔图斯家族的后代,顺从王之钥匙的召唤,来到此处。” “你有什么心愿?” 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站在这片纯白的空间,听到神的声音,从先前不明所以的情绪中镇定下来。 他大胆的直视神,获得的是一片刺眼流泪的白光。 “神,不可直视。” 这是神对他的警示。 男人微微一笑,提出了自己的愿望。 帕罗镇,森林木屋。 “阿瑟,你把我行李藏哪里去了?别耍小孩子脾气,快点交出来。” 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响声,从二楼阁楼里扔下来一个大包袱,重重的摔到地上。 “坏蛋安娜,我不要你了!”小女孩赌气的话中带着些许哭腔。 安娜叹气,把散落一地的东西重新收拾好,从储藏室里拿出前些日子买的玫瑰花种子,从中挑出最饱满的一颗,然后把剩下的全都丢进壁炉里。 她上楼,推开门,“阿瑟,看我手里有什么?” 十岁的阿瑟坐在窗边,双手紧紧的抱着膝盖,整个人几乎埋成一个球,“不看不看!” 安娜走到她面前,语气神秘,“真的不看吗?这可是女巫代代相传的宝贝哦。” 小阿瑟犹豫着抬头,黑葡萄似的眼睛像被清水冲洗过一样,她没说话,就这样看着她。 安娜心里一软,“安娜阿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得不离开。但是,这颗玫瑰花种子会代替我一直守在阿瑟的身边,陪伴着阿瑟的长大,好不好?” 阿瑟的目光落到掌心的种子上,“可是,它是玫瑰花种子,又不是人。” 安娜笑笑,“阿瑟,这是一颗魔法种子,你要用爱去培养和浇灌,等到它彻底开花,你就会拥有一个属于你的爱人,他会一直陪着你。” “真的吗?”小女孩的眼里放出希冀,再看这颗种子,觉得它果然和其他的玫瑰花种子不一样。 “那我要等多久啊?” 女人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有多少的爱,花就会长多大。” 第64章 小阿瑟这才扁着嘴,一副自己亏了的模样,靠在安娜的怀里,手上却始终没有放开那颗种子。 莱内斯特站在房间里,温柔地看着那个眼角还有泪痕的小姑娘。 下一秒,眼前天昏地暗,他的意识就转移到了那颗种子的身上。 当一颗种子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因为你要努力的发芽,还要努力的从土壤里挣扎出去,尤其当你还有着的人的意识的时候,经年累月的黑暗几乎能把一个人逼疯。 莱内斯特·玫瑰花种子被小阿瑟埋进土里,天天都有超出足额的水从头上淋下来,有时候几乎把整颗种子淹没,幸好他身强体壮,经得起磋磨。 就是森林里的野鸡有时候会跑进栅栏里来,用尖尖的爪子刨地,不过他埋的深,一向是不会被啄出来的。 “小玫瑰啊小玫瑰,你什么时候才能发芽呀?” “难道是水浇的还不够多?” “不对不对,奥罗拉说,只要浇一点点水就好了。” 感谢奥罗拉,成功拯救一条小生命。 时间久了,就连莱内斯特自己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待在土里的时间有一、二、三……个月了吧,怎么还是没有发芽的冲动,甚至……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第40章 等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时,整颗玫瑰花种子已经腐烂的体无完肤,绝无发芽的可能性了。 不对啊,要是玫瑰种子在这个时候就腐烂了,那后来的那朵小玫瑰是哪里来的? 莱内斯特无法得知,也无法动弹,只能乖乖的待在土里,感受着身体从里到外的腐烂。 别浇了,已经烂了烂了! 土壤外的小阿瑟压根不知道下面的情况,每天专心致志的提着自己改造的水壶,严格遵守时间限制和分量限制,从来不多浇一点,也不会少浇一点。 可怜的莱内斯特不仅要每天接受洪水般的冲刷,还要在洪水中稳住自己支离破碎的身体。 他真的是太难了! 所以,究竟是什么导致那朵花最后还是长出来了? 莱内斯特想要的答案在一个黎明悄然而至。 小女巫从地窖里爬出来,满脸的疲惫,跟往常一样,给他浇过水后就去睡觉了。 或许是困得厉害,就连浇水时嘴里都冒着听不懂的呓语。莱内斯特不用看都知道,这家伙肯定眼睛都睁不开了。 就是不知道小时候的阿瑟和长大后有什么不一样? 他突然特别想看一眼。 这种欲望越来越强烈,直接在他的身体里燃起一把火,热的他浑身滚烫,下一秒就要变成熟种子了。 “殿下,殿下?” 他缓缓睁开眼睛。 等等,他还有眼睛这种器官? 莱内斯特迷茫的看向四周,熟悉的装饰和摆设,他又回到了王宫? “殿下,您终于醒了!”缩水奥德里奇跪在他床边哭嚎,眼泪鼻涕一股脑的往下流,看了就叫人嫌弃。 莱内斯特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看到自己明显变小的手掌,心里逐渐诞生了一个奇异的想法,“奥德,现在是什么时候?” “回殿下,现在是凌晨啊,您昨晚发烧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小号奥德里奇又开始哭起来了。 他怎么没发现奥德小时候那么能哭,还有,这脑子也该治一治了。 “奥德,医官来了……殿下,您醒了!”格林推门进来,十五六岁的少年挺拔袖长,神色间带有无需掩饰的激动。 医官恭敬的跟在后头,确定殿下只是有点小发烧后,开了点药便离开了。 “格林,现在是哪一天?” 格林不明所以,“回殿下,因为陛下执意迎娶新王后,所以您昨晚和陛下吵起来了。” 新王后…… 不过,莱内斯特现在可没有闲心管这种事,他让格林去向国王要国库的钥匙。 “不,还是我亲自去。” 还在发烧中的王子殿下勾起国王陛下难得的愧疚和父爱,没费多少口舌就把钥匙给他了。 “殿下,您要拿什么,我帮您就是了。”奥德跟在后头,念叨个不停,“何必自己跑出来呢,外面风大,万一发烧更严重了怎么办?” 格林不动声色的捂住他的嘴。 “唔唔唔——” 图尔图斯是王族的姓氏,传说图尔图斯的祖先曾受到神的庇佑,而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王国。 传言,千百年来,神一直庇佑着图尔图斯家族。甚至有人说,在王宫的国库内,有神留下的宝藏。 莱内斯特原本对这个传言并不相信,但是在见识过小玫瑰的神奇后,他又开始祈求这个传说是真的。 因为常年没人进来的缘故,国库内积满了灰尘。虽然各类珍宝都好好的放在架子上,但这里面的时间却仿佛停留在了无数年前。 “格林,奥德,找找看这里有没有像玫瑰花种的东西。” 三个人在国库里翻找的热火朝天,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像种子的东西。 奥德里奇抹了把汗,“殿下,你确定这里面真的有您想要的东西?”他怎么觉得,殿下只是找个由头折磨他们呢? 莱内斯特本来就在发烧中,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后,身上倒是出了不少的汗。 “如果不是玫瑰花种的话……”他皱眉,“也有可能是一把钥匙的形状。” 第65章 神说,王之钥匙。 但是不管是玫瑰花种还是钥匙,国库里统统没有,无奈之下,三人只好暂时放弃。 夜幕降临,莱内斯特闭上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帕罗镇,重新变回那颗腐烂的玫瑰花种。 “小玫瑰,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不开花呀?” “要不然给你浇点魔药怎么样?” “或者给你弄点花肥?奥罗拉说那个可管用了。” 埋在土里的王子殿下疯狂拒绝,他可不想要层臭东西覆盖在自己身上。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够臭够烂的了。 第41章 反抗是听不到的,除非说出来。 不过很可惜,我们的殿下如今连张嘴都没有,只能任由外头的小女巫把不知道哪里来的花肥往他身上倒。 幸好隔了一层土,花肥肯定接触不到他。 莱内斯特在心里安慰自己。 没了安娜的监督,小阿瑟过得日夜颠倒,晚上精神奕奕的在地窖里熬魔药,白天则困得在床上打滚。 莱内斯特感受着外界的动静,觉得以她这个作息能长到几年后的高度,还真是不容易。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在黑暗里的时间长了,总会忘记外面的时间流动。除了时不时会回到王宫内真实的人类躯体上,其余时间他都依附在这颗小小的种子上。 种子彻底腐烂了,从里到外,变成了土壤的肥料。 小阿瑟对此一无所知,她把玫瑰种子种在花盆里,每天都形影不离的带着,即便一年过去种子都还没有发芽,她也觉得正常。 毕竟,这是一颗得到女巫认证的特殊的玫瑰种子,稍微不正常一点也是正常。 倒是奥罗拉跑来看过好几次,面对着光秃秃的花盆,她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阿瑟!你是不是忘记把种子放下去了!” 刚准备睡觉的阿瑟被她吵醒,揉着眼睛,“不可能,放下去了。” 奥罗拉叉着腰,“那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开花?是不是烂了呀?” 土里的莱内斯特:没错,你说的太对了! 小阿瑟立刻反驳,“不可能,安娜给的种子不可能烂掉。” 奥罗拉托着下巴看那个花盆,愁眉苦脸道,“那会不会永远都长不出来呀……” 小阿瑟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安娜只说要用爱浇灌,却没说需要多少的爱才能支持小玫瑰开花。 要是小玫瑰一直长不出来,那她岂不是要一直都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小阿瑟拒绝接受这个结果。 于是,她决定—— 给种子换个土。 肯定都是土质不好惹的祸! 拖着腐烂的身躯在花盆里安家的某殿下丝毫不知道之后的几天,自己将迎来怎样的大灾难。 小阿瑟心里憋着一股气,说干就干。她特意跑到奥罗拉家,向黛娜询问什么样的土壤适合用来种玫瑰。 黛娜惊讶于她的问题,不过还是笑眯眯的牵着她来到小花园,给她装了满满一袋的土。 “这种土就已经很好了,别看它黑黑的,其实里面可有营养了。” 小阿瑟抱着袋子,不解道,“可是我之前已经给种子浇过花肥了,那个没有营养吗?” 黛娜询问她浇了多少,小阿瑟比划了一下。 她心里叹气,不出意外的话,估计是被烧死了。 黛娜让阿瑟在花园里等一会儿,自己回房间里找出颗玫瑰花种子,趁她不注意偷偷地塞进了装满土的袋子里,“阿瑟,等会儿倒土的时候小心点,直接倒进盆里,千万别把土洒出来,不然营养就会全都流掉。” 单纯可欺的森林女巫点点头,表示绝对不会洒出来一点儿。 莱内斯特刚从王宫那边回来,意识还没反应过来,就察觉到自己混合在一堆土中,被什么东西捧着,越来越有向上的趋势。 他这是要从土里出去了? “小玫瑰,黛娜阿姨给的土肯定能让你好好长出来。” “给你换个新家,好不好?” 莱内斯特不敢想象,要是阿瑟看见种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会有多伤心。她有多少宝贝小玫瑰,他是知道的,他甚至还吃过这朵花的醋,虽然现在想来确实是有些幼稚。 不能……不能被阿瑟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莱内斯特挣扎的想要从那抔土中出去,却忘记了自己现在没手没脚,根本就无法按照心意行动。 丝丝缕缕的光从泥土缝隙间弹进来,几乎要将每一个缝隙填满。 他越是着急,就越是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咦?怎么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还以为发一点点小芽了呢……” 失望的语气传入莱内斯特的耳朵,他被轻巧的拾起,放到了温暖干燥的掌心,熟悉的触感让他的灵魂都忍不住颤动。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还是那颗完整的种子,仿佛之前的腐烂只是他的一场幻想。 但是他又清晰地知道,那不是幻想,原来那颗普通的玫瑰花种子是真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腐烂成泥,至于他现在的这个身体,应该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那样东西。 王之钥匙。 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的馈赐并不是存于国库,而是存在于图尔图斯家族奔流的血液中。 在神的凝视下,它会以任何可能的形状出现。 而现在,顺从莱内斯特·图尔图斯的愿望,它变成了一颗神赐的种子。 第66章 马上就要完结了。 王后、安娜、国王的故事会放在番外里面讲述。 第42章 玫瑰花种被细致的从土壤中取出,安置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里。 阿瑟本想熬完魔药后再给它重新种进从黛娜那儿讨来的土里,没想到第二天她就惊讶的发现种子发芽了! 嫩绿的芽从灰褐色的皮里挣扎出来,成为阁楼里唯一的亮色。 出芽的感觉有点难以形容,如果非得比喻的话,应该和生孩子差不多吧。莱内斯特绞尽脑汁要为这种感觉找个形容词。 发芽后,玫瑰种子的生长速度一骑绝尘,完全看不出当初埋在土里的艰难。 破壳、抽芽、生长、第一片叶子、第二片叶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结出了一个小小的花苞。 玫瑰以爱为食。 莱内斯特知道,它消耗的是他的爱,源源不断从内心深处生长出来的对阿瑟的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用爱来浇灌这株对他们两人而言都无比重要的花,他看着阁楼的那个面容稚气的小女孩慢慢长成了身姿曼妙的少女,行为举止间吸引着帕罗镇所有少年的目光。 看着她从一开始的孤独,一开始的在睡梦中默默流泪,变成现在的坚强,看着她用冷淡编织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盔甲。 莱内斯特曾经向神许下愿望,他希望能回到过去,照顾那个独自在森林里长大的小女巫,甚至能代替安娜在她心里的位置,这样她就不会为了安娜的离开而那么伤心。 他守护着她的成长和欢乐,明明所有的爱都浇灌给了花,却在每天日光照耀森林的第一秒,在看到那个从地窖里默默爬上来的女巫时。 美好温暖的爱又重新充盈着他的内心。 “后天就是舞会,希望能多点好吃的。” 阿瑟捧着脸在床上打滚,想到以往舞会上的美食,就忍不住赶紧把时间拨到那一天。 “奥罗拉说先去她家打扮,”阿瑟翻到小玫瑰面前,喃喃道,“要不带你一块去吧,反正舞会上除了奥罗拉,我也不认识其他人,正好咱们可以装点东西,偷偷出去吃。” “就这么说定了!” 莱内斯特看着她瞬间没了睡衣,翻箱倒柜的把安娜送给她的布袋子找出来,据说能把一个家装进去。 所以,这家伙是准备将舞会上的食物扫荡一空吗? 舞会盛大,但是莱内斯特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他瞪着那个穿着黑裙,绑着红丝带的少女,希望自己愤怒的目光能引起她的注意。 可惜,阿瑟像只小耗子一样穿梭在场内,把食物装进袋子里,完全无视了他的愤怒。 那个叫密斯切尔的家伙,当初他还在帕罗镇的时候就知道他对阿瑟不怀好意,幸好当初他在场,阻止了那一次的告白。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早就已经向阿瑟表白过了! 还什么“阿瑟你现在肯定没有喜欢的人”,他难道不是吗?就因为他现在是花的模样,就可以忽略他这么大一个情敌吗?! “小玫瑰,一起看星星呀。” 阿瑟丝毫不知道这朵花的复杂心理,揣着满兜吃的,悄悄从舞会上消失,在一棵大树下坐下。 缀满繁星的夜空,明亮却不耀眼。离他们那么遥远的星辰却能发出那么漫长的光芒,穿越宇宙来到他们的时空。 周围萤火虫纷飞,在树丛间钻来钻去,小灯笼随处可见,像是流淌在地上的星河。 莱内斯特沉浸在静谧的氛围中,边上突然传来某人吃东西的咀嚼声,瞬间就把这个美好的氛围破坏了。 他有些无奈,但更多的还是“果然如此”。不论何时何地,阿瑟永远不会丢掉她“干饭女巫”的荣誉称号。 他的心在那瞬间无比柔软,为了这个可爱的人,也为了这几年的相处和陪伴。 而现在,也到了梦醒的时候了。 “啊——” 莱内斯特看着她脚下踩到枯枝,一路从矮坡上滚下去,最后压到了坡底下的人身上。 倒在山坡下的人有着一张他熟悉的脸,那是被王后追杀,身受重伤的自己。 夏夜,帕罗镇,舞会,山坡,魔药…… 开始了,这宿命般的遇见。 莱内斯特缓缓睁开眼,还没等他从那场漫长的梦境中回过神,面前的人就猛地扑了过来。 “吓死我了,莱尔,我以为你也像安娜一样要离开我了……” 紧紧搂住他的人语气哽咽,死死抱着不肯放手。 莱内斯特将她拥进怀里,在她的发上落下一吻,笑道,“怎么可能呢,莱尔会永远陪在他的主人身边。” 他的阿瑟,小玫瑰的主人,他从十岁守护到现在的女孩,他又怎么舍得离开呢? 他说的轻巧,阿瑟却是亲眼看着他昏迷一夜,怎么喊都不行,即便是魔药灌下去也没用。 她守着他的身体,半步都不敢离开,生怕自己稍微分神,对方的气息就彻底弱下去。 过去的时光漫长,现实的时间却不过短短一夜。 年轻的国王陛下当着众臣的面,宣布了新一任巫使的身份,并决意以王后之位迎娶这位阿瑟巫使。 所有人哗然,自古王后都是出自上流社会的贵族小姐,从来没有变过。更何况,陛下要娶的还是个女巫。 虽然老国王致力于和缓女巫和人类之间的关系,但是古板守旧的家族们却还是无法接受女巫跨过所有人,踩在他们头上。 第67章 不过年轻国王毕竟比他的父亲更有能力,也更有野心。 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贵族们的大部分权利被重新掌握到君王的手中,辉煌成为过去的辉煌。 “阿瑟,嫁给我。”英俊男人单膝跪地,手中捧着鲜艳的玫瑰花。 盛开后的玫瑰,保持在最娇艳最美好的那一刻,再也不会凋谢。 森林女巫站在她的坩埚边上,锅里还有汩汩冒泡的魔药。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出来,“好啊。” “阿瑟,这是一颗魔法种子,你要用爱去培养和浇灌,等到它彻底开花,你就会拥有一个属于你的爱人,他会一直陪着你。” 她已经拥有了,那个属于她的爱人。 所以本文又名:奇妙的玫瑰之旅 后面就是安娜和王后的番外啦 第43章 【安娜】 她和他的相遇,就跟童话故事里写的一样烂俗。 失足跌入山崖的农女,被神一般突然出现的男人所救,然后不可自拔的深深的爱上了他。 他们相识、相知、相恋,如同最普通的恋人一般在山野间奔跑嬉戏。 她是镇子上有名的美人,不少年龄相当的男子都向她表白过心意,从前她冷淡拒绝,现在更是因为有了心中的人而不愿接受他们。 她鼓起所有的勇气,询问两人的婚事,得到的是男人温柔的轻抚。 “在等我一段时间,等我把那些麻烦事都解决了,我们就结婚,好吗?” 情人的话是世间最毒的药,麻痹的能让人失去所有的理智。 她欣喜的答应,回家等着对方登门求娶。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一个月一个月的流逝,镇子上的人都开始嘲笑她的“幻想”。 他没有回来,她的爱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同所有童话故事中写的那样,爱人之间必定会经历一番波折和误会,她不希望他们之间的分开是因为一个误会。 安娜拜别父母,以一年为期,踏上了寻找爱人的旅程。 她去了王都,来到这个繁华之地,却找不到他的任何踪迹。他的姓名是假,身份是假,仿佛真的只是她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物。 她拒绝了父母为她安排的婚事,一心一意的抚养着那个从山上捡来的孩子。 因为女巫的身份,让她向来不愿与人有过多的交流。林间的木屋清净,虽然那个孩子时不时有些闹腾,但总的来说,生活还是如她所愿的那般平静。 直到阿瑟十岁那年,她收到了一封从王都寄来的信。 信上的字迹熟悉如昨天所写,她看到的第一眼就忍不住落泪。 她抛弃了阿瑟,只身一人前往王都,渴望寻找当年的真相。却没想到,原来当年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他是王,是陛下,是一国之主,不是那个和她许下婚姻誓约的情人。 一时的心动和惊艳,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妻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和偏远镇子的农女谈了一场悬浮于恶臭沼泽之上的美妙恋爱。 而他再次见她,袒露自己的身份,不过是对自己新婚妻子的又一次怀疑,怀疑她的不忠,愤怒她的冷淡。 而安娜的存在,正好能让那位新王后认清自己的位置。 可惜,他并不知道她是女巫。 “是,陛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谦逊而又恭敬,如同这宫殿里的每一位行色匆匆的侍从。 这一次,再也不会有被抛弃的安娜。 【路易莎】 我是路易莎,大公爵府中的侍女,因为美貌而被公爵强行占有,随后又被他当成玩物一般赏给了下属。 美姬美酒,夜夜笙歌。 这种糟糕的宛如在垃圾堆中存活的人生,终于在一个晴朗的日子结束了。 他是其他家族雇佣前来暗杀公爵的杀手,明明应该是个双手沾满血的无心之人,却意外纯洁的像一张白纸。 我找不出任何威胁他的理由,他却还是红着脸将我带出了公爵府,不,应该说是偷。 有人偷走了一件公爵府的稀世珍宝。 反正外面传的消息都是这样,我干脆厚着脸皮收下了这个赞誉。 他家真的很破,破破烂烂,四面透风。按照传统,杀手家里不应该很有钱吗?不应该到处都摆满了雇主支付的佣金费用吗? 我开始怀疑跟他出府到底是不是一个好的决定,毕竟这家伙一看就是个连自己也养不活的人。 大公爵没死,他拖着满身伤痕的身体回来,我给他上药时,听不到这人的痛呼,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 不过,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回的越来越晚,带回来的钱也越来越多。 我大方的表示,养我很便宜的,不需要那么多钱。 对方却沉默的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执拗的不容拒绝的光,硬是没有把钱收回去。 我想了想,干脆用积攒起来的钱在街角开了一家玩具店。家里那个吃得少干得多,不用付工钱就能招来做事,简直是店老板最喜欢的员工了。 而我,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每天算算账本就行啦。 咳咳咳,错了,像我这样得天独厚的美貌还是遮一遮比较好。 玩具店的生意很好,他做出来的那些新奇玩具深得周围一圈小孩子们的喜欢,每天都要跑来看一看有没有新的货。 第68章 我算了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就能攒够离开王都的钱了。到时候,她想在远一点儿的小镇子里买房,最好再养只狗,至于面前这个沉默寡言不讨好的男人…… 哼,最好有机会学点好听的话,不然,到时候住马棚去吧!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再次回到这个令人恶心的地方,像只宰猪一样被捆在地上,接受着那些人赤裸裸的打量和愤怒。 幸好,有大人物前来,我被暂时缓命。 陛下指明要走了我,原因是我和前王后长了一双一模一样的碧色瞳孔,他说,看着这双眼睛,就仿佛又见到了他的心爱之人。 他要封我为新王后,我拒绝了。 没有资格拒绝的我被困在了王宫内,只为了满足君王的私欲。 我见到了那个孩子,那个用仇视的目光瞪着我的孩子。我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恨我,我也恨他。 他找得出恨我的理由吗? 我找得出恨他的理由吗? 我只想回到我的玩具店,挣我的钱,买我的房,养我的狗。 宫里热闹起来了,众人都在传陛下又看上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据说和曾经的陛下有过一段极其浪漫的风流韵事。 我笑了,像陛下这样的人,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会有人抛却他的权利而爱他吗? 想想都觉得窒息。 那个叫安娜的女人来见她,真是有意思啊,那样美丽的外表之下居然也是一颗被腐烂的心。 她知晓我的秘密,直言可以将杀手送到我身边。 我要那个不会说话的干什么? 结果第二天,一个崭新的侍女就站在了我的床边,目睹了我熟睡时的磨牙说梦话以及所有一切不好的习惯。 “卢卡,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没说话,依旧像块硬邦邦的茅坑臭石头一样伫立在我面前。 我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份贵重的礼物啊。 安娜女巫吗? 欢迎加入我的猎杀小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