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抢就抢了吧,也没几个钱,改天我给你重新买个手机。”

    “好吧,”简俪缇抬起手臂放到鼻翼间闻了闻,“有股味道,我去洗个澡。”

    简迟淮漫不经心点头,简俪缇进入浴室后,他走到她的梳妆镜前,上面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着,简俪缇懒得等开机,所以平时能不关机就不关机。男人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轻敲,眼看着屏幕暗掉,凭简俪缇的本事,休想自己能开得了机。

    简家的司机将褚桐送回去,开门进去,褚吉鹏也在,听到咔嚓的开门声,夫妻俩双双起身,“桐桐,找到了吗?”

    她木然点点头,李静香神色明显一松,“那就好,那就好,我的心啊……”

    “姐呢?”

    “你姐睡了。”

    褚桐没有跟他们多说什么,她快步来到褚玥晴的房间门口,门没锁,推开就能进。褚桐将灯打开,褚玥晴应该睡着了,她坐向床沿,看到姐姐的眉头轻皱下,褚桐伸手推了下褚玥晴的肩膀,“姐。”

    褚玥晴并未完全入睡,她睁开眼,看清楚跟前的人,“桐桐,你回来了。”

    “嗯。”

    “找到人了吗?”

    “找到了。”

    褚玥晴坐起身,满脸高兴,“那真的太好了。”

    “一点也不好,”褚桐紧盯着跟前的人,“姐,简俪缇被人放在手术台上,把她经历换肾的事情在视频中说了一遍,如今,这件事怕是人尽皆知了。”

    “啊?”褚玥晴惊呼,“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想问为什么。”褚桐口气冷淡,“我们找到她时,她就在万松路,那些人是临时找的房子,然后将她骗过去吗?”

    褚玥晴怔怔听了半晌,然后抬头看向褚桐,“你是怀疑我吗?”

    “姐,你为什么非要去万松路,还有,中途有没有跟人通过电话?”

    褚玥晴摇头,神色变得激动起来,“没有!我去万松路,就是想走走之前去过的地方,我还能跟谁打电话?谁还知道我活着?谁还肯跟我这个疯子说话?”

    褚桐被问得哑口无言,见到褚玥晴这样,站在门口的李静香忙进来,“你们别争,什么换肾的事说了一遍,桐桐,是不是那小姑娘出事了?”

    褚桐背过身,眼圈微红,褚玥晴拧紧眉头,她睁着无辜的双眼朝进来的李静香看去,“妈,我真的不知道,再说我要去万松路,我也没让她跟着,是她执意要陪我。”

    “晴晴啊,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被什么人盯上了?”

    “没有!”

    褚桐起身往外走,一件事一件事,在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时候就压过来,她真是不堪重负,快要晕厥过去。

    第二天一早,家里的门铃声响个不停,褚桐强忍着疲倦爬起身,她经过客厅,爸妈都不在家,褚桐伸手将门打开,看到外面站着个年轻的男人。

    “你是?”

    “你好,我是顾清回。”

    “噢——”褚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之前听李静香她们提过这个名字,“你是来找我姐吧?”

    “对,之前简先生也吩咐过,让我继续对褚小姐实施治疗。”

    “辛苦你了,快进来吧。”

    褚桐让开身,正好褚玥晴洗漱好后从卧室出来,看到顾清回的身影,她沉寂的潭底冒出些许亮光,褚玥晴还在因为昨晚的事而生气,看到褚桐时,一声招呼都没打。

    “顾医生,你过来吧。”

    顾清回朝褚桐点下头,褚玥晴打开房间的门,等顾清回进去后,又将门关上。男人进屋看了眼,“以后,我们的治疗就在客厅内进行,这样单独待在房间里,你家人可不会放心。”

    “我没有家人。”褚玥晴神色黯淡,虽然住的是公房,但房间很大,窗边的地方也摆了张沙发,她坐过去,将一个抱枕拥在怀里,满脸的孤独和寂寞。

    顾清回坐到她对面,“为什么这样说?回到父母的身边不好吗?”

    褚桐放轻脚步站到门口,褚玥晴和心理医生的话能清晰听到耳中,褚玥晴抱紧那个抱枕,抬起头来看向顾清回,“不好。”

    褚桐一怔,心似乎被敲击了下。

    “为什么?”顾清回问出了她的疑问。

    “所有人都把我当成疯子,一个做事情不计较后果的疯子。”

    顾清回摇了摇头,“不要这样想,遇上什么事了吗?”

    “嗯,”褚玥晴心里难受到不行,“有个挺好的小妹妹……好像出事了,可她是跟我一起出去的时候失踪的,我知道,她们会觉得我是故意的,但我没有。”褚玥晴话语里全是无力感,“我觉得好累,我自己要想的事情那么多,却还要应付别人,还不如走丢的就是我呢。”

    顾清回弯下上半身,目光尽量同褚玥晴持平,男人戴着副金丝框眼镜,双目透出睿智深邃,他五官长得很俊朗,对褚玥晴,又极有耐心,“别这样想,人的本能反应都是这样。”

    “但我没有!”

    “我知道,”顾清回睇向她的脸,“你只是跟她一起出去了,但没有一起回来。”

    “嗯。”褚玥晴喜欢这个说法。

    但顾清回紧接着又道,“既然没有一起回去,你有第一时间告诉别人吗?”

    褚玥晴摇头,“我觉得,她是回家了。”

    顾清回跟着摇头,“她跟你出去,自然是因为不放心,你都没有回去,她会走吗?”

    如此简单的道理,也许经过歇斯底里的质问,褚玥晴反而听不进去,可顾清回的话就好像一汪泉水,清澈到能令你沉醉进去,褚玥晴细细想了下,“我明白了。”

    “现在,那个人找到了吗?”

    “嗯,”褚玥晴轻应声,“但我不知道有没有事,我看我妹妹的样子……”

    “既然不确定,那就好好问清楚,放在你心里,你也忘不掉。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的心胸只有这么大,不能把事情积压起来,如果真出了事,你又有责任,你就该说句对不起,是不是?”

    褚玥晴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了,顾清回双眸紧盯着她的脸,她又在做思想斗争。男人站起身,来到褚玥晴的身后,他双手落到她头部,轻轻按摩,“玥晴,就像你所说的,你没疯,那遇到事情的时候,就不能要求别人用对待一个疯子的宽容和无奈来对待你。你这时候想要退缩,那就只能以你是疯子作为盾牌站出来。”

    “我,我真的没疯,我不是疯子。”

    褚桐站在门口,一个字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顾清回居高临下盯着褚玥晴的脸,仔细观察她面部的每个表情,“那你告诉我,当时跟那人一起出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从此让这个人消失掉?”

    褚玥晴神色一惊,眼里的挣扎表现得更明显了,连站在门外的褚桐都觉得紧张起来。

    褚玥晴拢紧眉头,顾清回不让她退缩,“有没有?只是一个想法而已,说出来,不用怕。”

    褚桐往后退了步,却还是听到一声传出,“有。”

    ☆、26我想要个女儿

    褚桐顿住脚步,一时不知该如何进退。

    顾清回轻按褚玥晴的太阳穴,“你看,你都能这样直面自己了,就说明你很勇敢。”

    “我是这样想过,但有错吗?再说,我只是想想,却没有要去害她。”

    褚桐站在门口,她想,姐姐真是太寂寞了,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一遍遍说自己没有疯,说她是正常的,可却没人相信她。估计,也只有在顾清回面前,她才能敞开自己吧?

    而实际上,这个心理医生确实能给人不一样的安全感。褚桐听到门口有动静,转过身,就看到李静香买了菜回来。她还要去上班,回房间换过衣服,简单交代了李静香几句后,褚桐便出门了。

    李静香对顾清回也不陌生,她放心地回到厨房,正午时分,她走到褚玥晴的房间前,敲响房门,顾清回的声音轻轻传出,“来了。”

    男人过来开门,李静香看到他手里拿着本填色图,上了一大半,她朝房间内张望,顾清回让开身,“她睡了,一个多小时了。”

    “是嘛,让她睡吧。”

    顾清回看眼时间,“再让她睡半个小时吧,阿姨您放心,有我在这。”

    “真是麻烦你了,顾医生。”

    “不客气。”

    李静香折回去,顾清回将门关上,他回到沙发前,将手里的画放到茶几上,然后继续填色。褚玥晴醒来时,顾清回已经走了,她坐起身,想要看眼时间,却最先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东西。那是一张填好颜色的画,是最近很火的《秘密花园》中的其中一幅。一口井,井口悬了个木桶,里面应该还盛满水,褚玥晴抱着这张画不肯松开,她一直不被别人理解,可最最理解她的,却是这个心理医生。

    褚玥晴不想承认这点,她怕别人会说,正因为你是疯子,所以心理医生才会对你起到作用。

    顾清回下了楼,坐进驾驶座内,然后给简迟淮打个电话,那边很快接通,“喂。”

    “简先生,我出来了。”

    “嗯,怎么样?”

    顾清回没有丝毫隐瞒,“褚玥晴这边挺正常的,她可能有过瞬间的想法,但不至于会付诸于行动。”

    “你这么确定?”

    “我想,她对我应该撒不了谎。”

    简迟淮坐在办公桌前,目光居高临下看着楼底下,“她既然有过这样的想法,就说明心术不正,这样的人,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简先生,我也看过那个视频,但我觉得那医生并不是褚小姐。”

    “顾清回,你一个劲向着她说话,你忘记是谁给你开的工资?”

    那头的男人也没有沉默,“简先生,我是心理医生,我只说实话。”

    “既然这样,那你倒是说说,褚玥晴疯没疯?”

    “她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疯,但很多事确实在她脑子里打了结,她一时半会理不清楚……”

    简迟淮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话,“既然她不是疯子,那以后也用不着你再过去了,工资我会让秘书支付清楚,从此以后褚玥晴不再是你的病人了。”

    顾清回没想到简迟淮会这样做,“简先生,您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让我撤出来?”

    “有什么不妥吗?”

    “她逐渐在有起色,我有信心……”

    简迟淮不想再听下去,“既然她不是疯子,那就完全没必要继续,好了,就这样。”男人挂了电话,单手插在兜内,视线紧盯着楼底下正在忙碌的佣人。他昨晚并没回半岛豪门,也几乎是整晚没睡,简俪缇的房间内很安静,到目前为止没有惊扰声传出。

    简迟淮站在窗口,门外传来敲门声,蒋龄淑走进来见儿子站着,她小声问道,“昨晚睡了吗?”

    “睡了。”男人言简意赅回答。

    蒋龄淑站到简迟淮身侧,她这个儿子,早就在她不知不觉的十几年前,就悄悄追上了她的个头,如今,他往那一站,就像是一座山,安全、可靠,遮挡掉所有风雨。蒋龄淑像个孩子般将头靠向简迟淮的肩膀,“我昨晚睡不着,总担心俪缇知道些什么。”

    “妈,有我在,这些事不用你操心。”简迟淮垂下视线,看了眼母亲的脸,“你要做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和你那帮小姐妹打打牌、做做美容。”

    “你啊,是不是有一个妹妹还不够?”

    “我倒是想要有个女儿。”简迟淮脱口而出,话音方落,才兀自皱眉,觉得说了不该说的话。

    蒋龄淑抬头看他,见儿子目光望向前方,她知道他不会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下去吃早饭,待会你去公司吧,俪缇就由我照顾。”

    简迟淮抬起腕表看眼时间,“我今天不出去,待会开个电话会议后,基本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