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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进来了啊。”许清明一掀门帘子探身进来,端详着她的脸色问:“再给你烧碗姜汤?耿嫂子说要多喝才行。她说她每天喝两顿呢,坚持喝一段时间才能好。”

    “才吃了晚饭,还饱着呢。”陆香穗忙说。就算每天喝两顿,她中午前才喝了一顿,这会子刚吃了晚饭,哪来的肚子盛?

    “嗯,那你早点儿睡。”许清明看着她,脸上浮出一个微笑,十分随意地说:“香穗,你先在家养两天,身体好了就赶紧上学去。”

    “上学?”陆香穗本来抱膝坐着,听他这话,忍不住从床上跪坐起来,惊讶地看着许清明。

    “嗯,我听说过两天就期末考试了,你这好些天没上学了,身体好些就赶紧回去吧,学校里肯定也不希望学生退学,跟老师说说,学校一定会答应你回去的。”许清明说,“要不,我送你去?我跟老师说去。反正你缺课的这些天,应该都是期末复习的阶段,没落下新课,不碍事的。”

    陆香穗抓了抓头发,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他不是让自己来跟他干活的吗?怎的忽然说让自己去上学?陆香穗心里透亮着呢,这男人花钱跟陆家求婚,硬是把自己带来他家,哪有养着没过门的小媳妇,却供她上学的道理?

    “你叫我去上学?”

    “对啊。”许清明理所当然地说,“你这才多大?长得本来就瘦小,干活也干不动,闲在家里也不好,不上学你能做什么?还是回到学校里,好生再上几年学。有学校管着,我出门不在家的话,也省的担心你。”

    “可是……你自己说让我来干活的。”

    “我也说过,你往后得听我的,归我管。”许清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把你放在学校里管着,长长个子,长长心眼子,我也好放点儿心。”

    “……你说真的?”

    “哄你做什么!”许清明还是笑,看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样子,小脸上终于有了少女该有的生动,他就想笑。“觉着身体好些了,就赶紧回学校去,安心上你的学。”

    “许清明,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陆香穗没有欣喜若狂,反倒满心疑惑起来,她在陆家长这么大,被忽视被挑剔被牺牲,早已经不是听几句好话就欢呼雀跃的小女孩心性,轻易不敢相信什么好事了的。眼前这男人的各种举动,根本让她无法理解。

    “我不想做什么,我就想你每天高高兴兴的,做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许清明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抬起手指告诫地点了点她,“都跟你说了,叫二哥,往后不许这样喊我名字。”

    毕竟是八十年代的农村,当地人讲究辈分长幼,当妹妹的直呼哥哥名字,还是“犯上”的表现。

    “为什么?”陆香穗呆兮兮地问。

    “哪有为什么?小孩子不上学能干什么?”许清明笑,“养个妹子上学,我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我还养得起。”

    他不说倒也罢,他这么一说,陆香穗立刻便想起众多人的疑问,他哪来的那五千块钱?让她去上学,也照样要花钱的,八十年代的学费,相对人们的收入来说可不算少。这人花了五千块钱硬把她弄回家,就是为了花钱给她上学?

    根本说不通啊。

    “许……你哪里挣来的钱?”陆香穗张口就想喊他名字,想起他刚才的“警告”,话到嘴边又刹住了,却没能把二哥喊出口,她心里还不习惯。顿了顿,陆香穗又追问:“给我妈的五千块钱,你哪儿来的?”

    “挣的呗。”许清明口气平淡地说,“也不全是,我前几个月学着做点生意,挣了些钱,本来以为够了的,结果你妈要五千,我手里还缺了点儿,就临时跟几家相熟的养蜂户抵了一些钱。”

    “拿什么抵?”

    “我把我养的二十几箱蜜蜂转手卖给旁人了。正好,我眼下忙,也没工夫照顾好那些蜂子。”

    他把他的蜂转卖给旁人了?陆香穗拧眉。他自己都说了,因为养蜂忙,家里今年就只种了一亩多的口粮田,养蜂必然是生活的来源呢,他居然把蜂子转卖了?

    “你做的什么生意?”陆香穗继续追问,她才不信,赚钱哪有那么容易?

    “投机倒把,你怕不怕?”许清明笑着逗她。如今这市场已经一步步开放了,投机倒把曾经是经济犯罪呢,如今成了一句调侃,尤其是作为清楚知道这时代走向的许清明来说。“我反正不会干坏事,过一阵子你放了暑假,二哥带你一块儿出去转转看看,你就明白了。”

    陆香穗似信非信地望着他。

    “别担心,二哥跟你说这些,就是要让你知道,挣钱没你想的那么难,我能挣来几千块钱,也就能挣来更多的钱,你只管放心好了。”许清明看着她暖暖地笑。

    重活一世,这个年代在他眼里,处处都是发财的机会。上辈子他带着他那些蜂,走南闯北,追赶花期,跑遍了全国各地,也算是熟悉各地风俗物产,有几分见识了,也曾眼见过、耳听过无数的财富故事。然而上辈子他痛失所爱,自我放逐,无心追逐财富,便只在山水花草之间寡然无味地活着。

    如今再回过头来,这个年代在他眼中充满了财富机遇。他相信,只要他尽力去做,就一定能拥有更多的财富。在许清明看来,钱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但有了钱,他可以做到很多想做的事情,就像他现在可以把陆香穗带回到他身边一样,他可以更好地保护他所爱的人,可以给她更好的人生。

    只是他如今手里没多少本钱,又一心挂着陆香穗的事,不然的话,这会子早该出门去了的。

    有人说,八十年代挣钱靠勇气,九十年代挣钱靠关系,再往后,挣钱就要靠智慧、靠勇气还要靠三分运气了。许清明,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这个年代很多人不敢想不敢干,或者虽然敢想却不敢干的事情,渐渐地就会变成再习以为常不过的事,八十年代对很多后来的成功者来说,都是一个创业的最佳年代,一个创富年代。然后,创业也随着时代一步步增加了难度,终有一天变得让人慨叹,白手起家已经不适合后来的时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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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香穗这一晚上睡得还算安稳。隔着一道单薄的花布帘子,她听见许清明上床,关灯,然后两间屋里一片静谧,只听得见屋外小虫的啾啾鸣叫,偶尔村里传来几声狗吠。不多会子,外屋传来传来许清明熟睡的鼻息,低缓绵长,倒也不会太响,不像是陆香穗在家里听到的,她爸王中春打呼噜那种拉风箱一样的声音。

    ——对于许清明来说,他这几天担心,思虑,谋划,这会子终于可以睡个安心觉了。不是吗?陆香穗此刻好好地躺在里屋,不会退学,不会去钱卫东家,不会被强夺,更不会生无可恋地自杀。

    她好好的呢,就在他一帘之隔的床上。许清明十分安心地睡熟了。

    兴许是身体不舒服,兴许是这几天太紧张了,也兴许是外屋的鼾声太香太香,陆香穗本来陌生而惶然的心情,就在那轻缓绵长的鼾声中渐渐地松懈下来,渐渐沉入了梦乡。

    农村人习惯了早起,陆香穗醒来时,天也才刚亮不久,太阳在东方才冒红呢,她动动胳膊舒了个懒身,觉着自己好多了,真的好多了!

    侧耳听听外屋,没有动静,她悄悄下了床,靸着鞋,小心挑开布帘子往外看,外屋的床上没有人。屋门半开着,陆香穗走到门边向外探头一看,便看到许清明背对着她,正站在院里的石台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身形偏瘦,穿了件松松的白背心,露出结实有力的肩膀和胳膊。

    “二哥。”陆香穗走出堂屋,还带着些初醒的鼻音,软软地叫他。

    ☆、槐花新蜜

    “二哥。”陆香穗走出堂屋,还带着些初醒的鼻音,软软地叫他。

    许清明一转身看见陆香穗,头发有点乱,小脸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样子,两只黑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许清明随即舒展开一个明朗的笑容。

    这一声二哥,他等了两辈子了。

    “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不也起来了?”

    “嗯,起来活动一下也好,锅里给你烧了姜汤,洗漱一下就可以喝了。”

    “噢。”陆香穗乖巧地答应一声,站那儿却没有动,黑亮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他,问他:“二哥,我今天真能去上学吗?”

    “今天啊?”许清明略一沉吟,“今天能行吗?你再好生休息两天,等你身体好些的吧。”

    “我好了,真的,真的好了。”陆香穗忙说,她真怕他昨晚就随口那么一说,今早一觉醒来就不算数了。

    看着陆香穗直视自己的目光,静默中隐隐含着期待,许清明不忍心再拦着她,就笑着说:“那也行,你先洗洗脸收拾一下,好好把汤喝了,吃饱饭身体有劲儿才能上学。”

    “嗯!”陆香穗乖巧地答应一声,赶紧回屋去梳头。她一头黑发不算长,刚到肩膀以下,头发却很厚实,利落地梳顺了从中间分开,编成两条短短的麻花辫,刚好垂在两边肩膀上,她一边扎上头绳,一边就往外走,匆匆洗了把脸就钻进锅屋。

    许清明正在锅台旁边盛饭,陆香穗跑过到他身后探头一看,大白瓷碗里像昨天一样,依旧卧着五个白白软软的荷包蛋,配着切碎的姜丝。她瞧了一眼锅里,果然只剩下不多的水和几根姜丝了。

    “那你吃什么?”陆香穗盯着他看。

    “我吃煎饼啊。”许清明随口说,“这样汤汤水水的饭,我一大小伙子吃了不顶饿。”

    陆香穗咬了下嘴唇。当时农村人家里总会习惯性地养几只鸡,鸡蛋除了病人和孩子,自家人很少舍得吃的。日子穷,家里称盐买火的往往就靠着鸡屁股呢,拿去村里小卖部,一个鸡蛋能换两盒火柴。在镇上大些的商店里,也会有年轻姑娘拿着两个鸡蛋来换雪花膏。在陆家的时候,除了两个弟弟头疼感冒了能吃上鸡蛋,连她哥陆高远也吃不到的,陆香穗记得自己只在过年过节时才吃过鸡蛋。

    陆香穗没看到这个家里养鸡,许清明给她吃的鸡蛋,估计不是买的就是借的,他自己当然不舍得吃了。

    陆香穗清秀的眉毛微微往下拧,一声不吭拿了个碗把锅里剩下的汤水盛了,饭勺一伸,利落地从许清明盛好的碗里舀过来两个荷包蛋。

    “要吃咱俩一块吃。这个家总共两口人,让我一个人吃独食?”陆香穗端起三个蛋的那碗,乌黑的眼睛望着许清明说:“我三个,你两个,你是二哥,你让着我。”

    这丫头!许清明看着她认真的小模样,漾开了笑脸。他忍不住抬手拍拍她的头顶,故意逗她:“噫,心眼儿还真不少。叫我一大男人吃这个鸡蛋姜汤,出去人家还不得笑话我?笑我把自己个当女人养呢。我不吃这水嗒嗒的东西,明明是你身体不好,叫你吃就吃,好好听话就对了。”

    “我真的好了。我就是这几天没怎么吃饭,昨天身上有点乏力是真的,现在都好了。你往后也不要再给我弄鸡蛋姜汤了。”陆香穗赶紧说,怕他不信,又满口保证:“二哥,你看我不是挺精神的吗?哪有什么病,好生吃几顿饭,吃饱睡足,就什么都好了,我从小就上山下田,哪有那么娇气!”

    陆振英最厌恶的就是闺女“娇气”,淋雨回家晚了是娇气,头疼脑热不吃饭是娇气,脏活重活干不动也是娇气,陆香穗长这么大,就不知道在妈妈跟前撒娇是个什么感觉,反正她觉着,女孩儿不能娇气,否则,会被人挑剔厌恶的。

    眼前这个二哥,到现在为止对她都还不错,关心她生病,还要让她回去上学,陆香穗下意识地觉着,绝对不能让他认定自己“娇气”。农村人说媳妇,都要挑三大五粗身体壮的,一个农村丫头,要顿顿鸡蛋姜汤的伺候着,还想怎么样?如果这会子陆振英看见了,大约就要愤愤地骂上一声:还想上天不成?

    陆香穗此刻哪里知道,许清明费心思把她带离陆家,偏偏是满心欢喜的就想养出一个娇气乖巧的妹妹来。

    并且——许清明望着她,暖暖地笑,从把她带回来,这是她跟他说的最长的一回话了。从开始的只言片语,或者只会点头和“嗯”,这会子站在他跟前,振振有词的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胡说,你一个女孩子,又不是那些皮实的野小子,就该娇气些才对。再说,昨天耿嫂子不是说了吗,你这体温低的毛病,就得好好养些日子,她不是叫我带你去量一量血压吗?我本来今天没想让你上学,正打算今天带你去呢。”

    许清明说着,端起锅台上两个蛋的碗,转身往堂屋走,陆香穗便也端着另一个碗跟在他后边回到堂屋。堂屋其实就是许清明住的外屋,本来也就一间屋,放了许清明的一张床,再放了抽屉桌和一些零碎家什,便十分扁窄了。为了节省空间,吃饭用的小方桌被塞在抽屉桌底下,两人先各自把手里的碗放在抽屉桌上,合力把小方桌抬了出来,碗放好,面对面坐下吃饭。许清明右手抓起两双筷子,递了一双给陆香穗,左手顺便就端起自己的碗,碗口靠着碗口,把碗里两个荷包蛋划拉进了陆香穗碗里。

    陆香穗搁下筷子,抗议地望着他。

    “香穗儿,听话赶紧趁热吃了,二哥跟你保证,咱们家呀,穷不到分吃一碗饭的地步。二哥一定会好生挣钱,挣很多钱。你等着,等咱们有了钱,咱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要什么就买什么,荷包蛋当饭吃都行,吃到不愿意再吃它。”

    不是吗?只要日子舒心,人就有力量,就会越来越旺实。许清明有这个决心,也有这个自信,绝对不会让她一直这样过苦日子。

    荷包蛋当饭吃?陆香穗听了抿嘴一笑,许清明乐观舒畅的心情感染着她,两条好看的眉毛弯了弯,却没有真正说服她。

    陆香穗没动筷子,默默地望着许清明,坚持着。

    许清明起身从抽屉桌上抓起一包红糖,给她倒了些进碗里,想了想,又摸出一个酒瓶子,瓶口塞着包了塑料布的木塞,里头装的却不像酒。许清明拔掉塞子,把里头金黄清亮的东西倒了一勺子放进陆香穗碗里,顺带着把勺子也放了进去,一股格外清甜的花蜜香味儿传开来,是蜂蜜,他初夏时候有心留下的槐花新蜜。

    然而陆香穗微微歪着脑袋,还是默默地、坚持地望着他。目光对视,终于,许清明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脸上却漾开了温暖的笑,主动伸出筷子从陆香穗碗里夹了一个荷包蛋,也没再往自己碗里放,半空中直接送进了张大的嘴巴里,嚼了两口,似乎是噎着了,忙喝了一大口水,才失笑地问她:

    “行了吧?”

    陆香穗低下头,没再坚持。她搅着碗里的鸡蛋姜汤,看着碗里红砂糖的颜色慢慢散均匀了,拿起勺子小口地喝她的汤。

    许清明拿了煎饼,就着小碟里的咸菜吃起来。等他两个煎饼吃完,陆香穗也喝完了汤,许清明便递了个煎饼给她。

    “吃饱了。”陆香穗摇头。

    “四个鸡蛋就吃饱了?喂小猫也不够。”许清明笑她,“不吃硬饭,用不了一会子就挨饿了。”

    陆香穗接了煎饼,却只撕下来半块,卷了咸菜吃起来。手里拿着煎饼卷儿,她站起来去里屋找书包。

    “二哥,那我去上学了?再不走要晚了。”

    “等会儿,我吃完骑车送你去。”许清明说,许沟到镇上比北石寨村远,十几里路呢,她本来就身体不好,步行十几里路哪能行?许清明一边加快吃饭速度,一边跟她解释:“你这刚生病呢,我送你去,顺便先去医院量量血压,最好让医生检查一下,然后再送你去学校。”

    ☆、特殊关系

    陆香穗在镇医院查了血压,还查了血。查血倒没什么,说血压真的有点低,90/50,医生只说没严重症状就不用药物治疗,注意营养,多喝水,多吃些坚果能改善。

    陆香穗有点小委屈了。原先没觉着自己哪儿不对啊,无非就是瘦弱了些,怎么就这么两天,就让许清明找出两样毛病来?许清明却只是笑着说,吃坚果好办,当地种植花生,番瓜子也是随处能找到的东西,记得往后有事没事弄些来当零嘴吃。

    出了医院,许清明骑自行车送她去学校。到学校那条路拐弯处,离校门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呢,陆香穗便跟许清明说,她下来吧,自己走过去,省的许清明再往里拐了。

    许清明停下自行车,陆香穗早已经先从车后座跳下了来,站那儿望着许清明,却没急着走,两只小手紧抓着书包带子,站那儿犹豫起来了。

    “二哥,要不……我还是不上学了吧,上学也没意思,学费那么多,还累人……代数我也学不好,还耽误干活儿。”

    这怎么突然就变了呢?许清明好笑地望着她,急切要来上学的是她,这到门口了,各种理由不想上学的也是她。

    其实一路上陆香穗都在担心,算算她一个多星期没上学,如今学校里关于她的事情只怕传遍了。八十年代农村的初中,学生年龄也参差不齐,加上有留级生,有的学生年龄就偏大,比如初三年级十八.九、二十岁上的都有,正上着学呢,忽然就退学结婚了,便会在学校里引来一阵议论。这样的事情陆香穗以前也耳闻目睹过,尤其是同班的同学,便会格外关注,一群女生们半是好奇半是轻蔑,甚至还有几分莫名的骚动羡慕,一群女生们能叽叽喳喳说上好几天。

    她倒是没突然嫁人,可许清明花了五千块钱,硬把她带回家,整出那么大的影响,整个学校老师、学生只怕都在议论她呢。想想要是有人问她,她怎么说呀?再说了,订了亲呢,虽然没结婚,都到男方家去生活了呢,突然又跑回学校里上学了,老师同学会怎么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