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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觉得想哭更想笑,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竟然,还能够如此神色如常地说出这样的话,是他疯了还是自己耳朵聋了,杜柠握了握拳头,已经笑得流出泪来。“付先生,”她厉声开口,“这也是你转移人证注意力的手段之一吗?”

    只一句话,便将他所有未出口的言语全都哽在喉咙。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虐罗辛,留言晚上一起回复啵儿啵儿啵儿~2014.8.30留

    ☆、第55章 五五

    气氛压抑,温热的空气中似乎还夹杂着冷风。

    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杜柠要走,付青洛就一直保持着伸手阻拦的姿势,只是,他们两人也没有僵持太久,不远处,一辆银灰色大奔疾驰而来,合着微微渐起的水渍,在他们面前戛然停下。

    在杜柠本能后退之前,付青洛已经将惊魂不定的她揽到了一旁。

    目光阴沉的付青洛凛冽回头,却讶异地发现,自副驾驶出来的男人,他认得。

    “青洛哥?”罗辛惊诧上前,待看到几乎被付青洛揽在怀中的杜柠时,罗辛脸上的震惊表情开始转变成困顿,“杜柠,你怎么也在这?”

    不动声色地退出付青洛怀中,已经听出了罗辛语气不善。杜柠皱了皱眉,冷声道,“我才想问,你来干什么?”

    副驾驶那边匆匆下来一个男人,很明显是刚刚睡醒的模样,走到罗辛身边,开口的语气疲惫不堪,“陶小姐在这里?”

    杜柠怔住,只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罗辛没有应声,面色冷峻地看着杜柠继续说道,“我来带陶陶离开,杜柠,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安的什么心?”杜柠黯然失笑,这二十几个小时熬过来,她已经疲乏到连开口都费力,只嗤笑着重复了罗辛的这句话,之后,便再无声音。

    那位陌生男子的听觉倒很敏锐,神色惊讶地望着杜柠道,“是你接的电话对不对?”

    杜柠顺声看去,总算记起了这个声音。有些懊悔的情绪在心中一点一点蔓延开来,如果她一早就知道这个男人认识罗辛,她绝不可能告诉他们陶陶在哪里。

    在杜柠心里,她已经替陶陶做了将罗辛彻底根除的决定,这个永远都在后知后觉的男人,根本就配不起陶陶的满腹深情。杜柠蹙眉看着罗辛,一字一顿说得铿锵有力,“陶陶不会想见你,”又转头望向一旁的陌生男子,她的眼中不带半分温情,“你也请回吧。”

    “我叫穆凡,”已经看出些许端倪,他便开始急着跟罗辛撇清关系,“跟他并不熟,只在陶小姐咖啡店门口偶然遇见几次,我以为他是陶小姐的朋友,是我唐突了,抱歉。”他说的真挚诚恳,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可是你必须让我见一见陶小姐,我跟她之间,有一个很重要的约定。”

    杜柠的脑子里已经很乱很乱,只觉得,连像这样站着都是一种负担。只是她并没来得及开口,一时间,便已混乱四起。

    “穆先生,你跟陶陶有什么约定?”罗辛沉声问向身旁的穆凡。

    “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穆凡不卑不亢地回,紧接着便轻声询问杜柠,“可以带我去看看陶小姐吗?”

    这两个人杜柠都不想理会,但是杜柠也清楚,今天,她没有可能拦住任何一个人。不相信陶陶听见罗辛的声音会开心,不然,陶陶又何必躲到f城这样远。

    “杜柠,不要总是那么自以为是,”没有等杜柠开口,罗辛的声音已经凉凉响起,“你跟许濯,果然是很棒的朋友,我今天一定要带走陶陶,你最好清楚自己的立场。”

    许久未发一语的付青洛眉头紧皱,关于陶曼的事,他并不想插手,只是眼下,罗辛明显针对的是柠柠。“她走不了,伤得很重,还没醒。”

    “为什么还不送回g市治疗!”罗辛的情绪有些失控,自陶曼在f城不告而别,他便已经乱了方寸,没日没夜地守在曼调咖啡馆跟陶曼家门口,却始终都见不到人,若不是在咖啡馆门口偶然遇到穆凡,他甚至都还不知道,陶陶出了事,受了伤,此时此刻,正躺在医院冰冷的病床上。

    匆匆赶来,却发现待在这里的人,是一直待在国外没打算再回来的杜柠。

    对罗辛来说,这件事太过讽刺,许濯跟杜柠,曾是他跟陶陶最要好的朋友,可无论是当年陶陶出事还是今日受伤,他们都丝毫没有要通知自己的打算,然后,还能冠冕堂皇地站在这里,以守护者的姿态将他拒之门外,如果,这样也能算作朋友的话,那这个世界,是不是根本就不存在敌人。

    可是,此刻的杜柠不再是那个精力充沛的杜柠,她没有多余的气力跟罗辛废话,彻夜不眠加上恐惧担心,她所有的能量几乎都被消耗殆尽,除了听到陶陶平安无事的消息之外,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令她打起精神。

    走到今天,她从来都没觉得罗辛有多可怜,陶陶跟罗辛之间走过的每一步,杜柠都看在眼里,从十几岁开始,付唯钰的任性跟骄纵在罗辛那里都是有理由的,他会柔情万丈地捏着陶陶的脸颊跟她说,别放在心上,唯钰还小,不懂事。

    那时的杜柠就已经很不爱听罗辛说这句话。在杜柠看来,没有血缘的男女之间,除了爱情以外,其他任何冠冕堂皇的关系都是为暧昧找的借口而已。但是每每陶曼都会目光坚毅地戳着她的脑袋郑重说,柠柠,我相信罗辛。

    如今的杜柠,对这些年的变故也有了不复当年的感悟。她没有将所有的事告知罗辛,也只是因为尊重陶陶的意愿罢了。眼下,是他自己执意要牵扯进来的,与人无尤。

    杜柠转身要走,身体飘忽晃荡,步步都像是踩在了棉絮上。

    付青洛紧随其后,如今已牵扯太多,他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穆凡面色凝沉地跟着后面,同样亦是心事重重。

    罗辛双拳紧握,他的情绪已经临界于爆发的边缘。

    天色阴沉昏暗,杜柠走得极缓极慢,一面走一面在心底自语,陶陶,你不要怪我,今天我就要当着你的面说破所有事,不为别的,就只是不想让那些罪有应得的人好过。

    付青洛的脚步同样沉重,他跟杜柠之间,不知还有没有能够单独见面的机会。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无论是过去的想法现在的想法还是未来的想法,他真的都想让她知道,可是今天的时机不对,有太多的困扰交织横亘在他们面前。

    上楼梯的时候,付青洛明显看出走在前面的杜柠有些微微晃荡,想必,这二十几个小时下来,她定是连眼都没合过饭也没吃过的。不止心疼,更多的情绪是心酸,因为恍然发现,这世界上,原来还有许多事是权力跟金钱做不到的,他虽然处于这样优渥卓越的地位,可是,若自己也有躺进医院人事不知的一天,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能够这样心甘情愿地为自己默默付出着,心伤着。

    垂眼苦笑,想到那个妹妹,付青洛便真的觉得,他好像,穷得就只剩下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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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才出了电梯,就在电梯门口遇到了面色焦急凝重的许濯。杜柠慌了神,隐约觉察到陶陶的情况,果不其然。

    “我正要下去找你,”许濯已经看见了罗辛,只是他没有心思更没有空闲理会,“陶曼被推进手术室了,脑中有残余血块。”

    脚下一软,险些就这么狼狈瘫倒在地。杜柠面色惨白地抓住许濯的胳膊,她只是单纯地需要一些能给予她支撑下去的力量,当付青洛的手牢牢将她扶住的时候,杜柠只咬着牙根吐出一个字来——

    滚。

    心烦意乱的罗辛终于忍无可忍,他伸手将挡在前面的杜柠一把推开,直奔许濯而去,本就飘忽如浮萍一般的杜柠没有站稳,踉跄几步之后,断了翅膀的雨燕一般直直跌在地上。不光是被罗辛揪住衣领的许濯,一直不见情绪波澜保持沉默的付青洛也火了。

    ☆、第56章 五六

    杜柠只觉得,耳畔嘈杂,一片混乱。

    最后自己是被谁扶起来的也恍惚没有印象,眼前的景象忽远忽近,意识里还很清楚他们就站在自己旁边不远的地方,可是隐隐传进耳朵的争吵声似乎隔着千山万水,模糊听不真切。

    她看到有人好像打了罗辛,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旁左右忙碌地拉架,杜柠觉得有些晕眩,手背上还青紫一片地肿着,实在不想把另一只手也变成这样,除了赶快远离他们,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扶着墙壁快步走着,明明已经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可脚下的距离,却委实没有移出多远,额头上冷汗涔涔,她是怎么了。

    恍恍惚惚的,她听见有人自身后大声喊她,那么混沌的场面之下她却也能够听得清清楚楚,实在是因为,字字句句如刀锋利,没有她不听的余地。

    你们有什么权利阻止我带走陶陶!

    不要再继续假仁假义,你们这种朋友我但愿从来没认识过!你跟杜柠果真就是天生绝配,许濯,你让我恶心,如果一直以来被伤害的是杜柠,你还能不能站在这里跟我说什么狗屁的冷静!

    …… ……

    已无力再听,可是罗辛的声音却依旧不断钻进耳朵里。

    陶陶出事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她受苦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 ……

    手术室的门紧紧关闭着,望着手术中三个血红的大字,杜柠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已被抽离干净。走到今天,那些是是非非已经看不清明,每个人都有责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委屈。

    可是,并不是你觉得委屈别人就应该包容你谅解你,至少,你的委屈还有说出口的力气,而有些人,却只敢将它永远彻底地藏在心里。

    “付先生!”不远处,有人边跑边大声呼喊道,“付先生,小姐醒了!”

    杜柠扶着冰凉的临时休息椅缓缓坐下,然后,就看到付青洛大步离开,没有回头。

    手术室的门也被忽然推开,一位护士匆匆跑出来急声喊道,“陶曼家属!”

    杜柠嚯地站了起来,罗辛也终于稍稍镇定,快步走向护士。

    “病人情况很糟,需要马上转去g市脑科医院!你们家属抓紧准备一下!”说完,护士便又小跑着进了手术室。

    罗辛踉跄退后一大步,背后抵着冰凉的墙壁,心里一片荒芜。

    许濯正站在楼梯口烦躁地接着电话,杜柠的肩膀不可抑制地瑟瑟发抖。

    从来都没有对这个世界如此绝望过,哪怕那分分钟都犹如炼狱一般的三年,她也不曾颓废到想要了结自己的程度。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满身都是负面情绪,散也散不尽,挥亦挥不走,恨不得嚎啕着抱住所有人渣败类同归于寂,可是这个世界,讲究的是法度,是证据。杜柠也很清楚若陶陶不醒便始终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战斗,她其实很害怕,怕扳不倒付唯钰怕自己会输,还有杜老头,若杜老头知道,一定不会同意自己继续插手。

    杜柠抬起头,强打精神看向站在对面靠着墙壁不发一语的罗辛,冷冷开口,“罗辛,你听好,陶陶有今天,都是你造成的,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还有一点人性,就请离陶陶远远的,不然,她迟早会死在你手里!”

    罗辛缓缓站直身子走向杜柠,眼中一片腥红。

    “你说清楚!”站定在杜柠面前,他蓦地伸手用力攫住了杜柠的下巴,是恨不得将它捏碎的力道。

    杜柠没有躲更没有动,不远处看得一清二楚的许濯满眼怒意,可是电话中的顾语希却仍旧在喋喋不休。穆凡快步走过来,正想劝罗辛先放开杜柠好好沟通,只是穆凡还没有开口,梗着脖子满眼鄙夷的杜柠就嗤笑着开了口——

    “好,我们今天,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她的声音尖刻凛冽,传进罗辛耳中,字字都是致命的毒酒。

    “你一直就很清楚付唯钰对你绝不是简单的兄妹感情,可是从开始到最后,你始终都在安抚陶陶还让她好好跟付唯钰相处。男人都是贱骨头,但我也是今天才发现,罗辛你居然会贱到这种程度!”杜柠的情绪愈发激动,说话的声调便不自觉地跟着扬高,“你留学第三年曾同意付唯钰飞去法国看你对不对?”杜柠用尽全力向前逼得罗辛不断退后,“你以为,陶陶她真的不知道吗!付唯钰那个贱人见到你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陶陶传了照片,她抱着我哭了一整夜,我劝陶陶给你打电话问清楚,可是罗少爷你模棱两可的回答真是足智多谋!”

    罗辛颓然放了手,回忆澎湃汹涌,很多事都已记不清楚,可是这一件,却时时刻刻萦绕于他的脑海,因为自责,因为愧疚。

    那一年,付唯钰给他打来电话,说自己马上就要去澳洲留学了,说不定,就再也不回来,走之前,想要见见他,将一些感情彻底结束,然后坦然的祝他跟陶曼幸福。

    他跟付唯钰相识太久太久,在他心里,付唯钰始终都是妹妹需要自己保护照顾,听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只觉付唯钰是长大了,心中还莫名感动,于是就瞒了陶曼,答应了付唯钰的请求。他还以为,陶曼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他也以为,答应付唯钰飞去法国以后就会解决所有问题,所有,当陶曼打给他的时候,他对她,第一次说了模棱两可的谎话。

    他很清楚陶曼向来都不是刨根问底的个性,于是他说,陶陶,有一个朋友来法国看我,这些天我可能会比较忙。

    “想起来了吗?呵呵,不然我提醒提醒你,当时你说,有个朋友飞去法国看你,可是你却没说,那个朋友是付唯钰。”杜柠的身体颤抖的剧烈不已,“你知道付唯钰从法国回来之后干了什么好事吗?我再来告诉你,你竖起耳朵好好听!”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凛冽说道,“她找了五个流氓,将陶陶祸害得不成人形!”

    终于退到无路可退,罗辛颓然瘫坐在地,喉间几度波动,却终究没能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终于讲电话挂断了的许濯迅速走到杜柠身边,伸手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杜柠,她却下意识厌恶地朝旁边挪动一大步,许濯的手僵在空气里,她的气息终于平静些许,却也不看他,只面无表情地沉声开口说,“许濯,如果顾语希也当真有份,我不会放过她的。”

    许濯张张嘴,最终都化作一片沉默不语。

    一时间,走廊里静谧得诡异,罗辛瘫在地上死去一般,杜柠无力靠着墙壁,与任何人都不熟稔的穆凡双手插兜站在原地垂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手术室的门被猛地打开,戴着氧气罩的陶曼被急急推了出来,杜柠倏地转过身来,眼泪啪的一声便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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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负责这个案子的两位受伤警察已经被接回f城休假养伤,不知出于何种原因,f城某区分队队长亲自过来接了这个案子,杜柠在院长里见过他一面,隐约觉得他对这个案子并不怎么上心,反倒跟付家走得很近。

    杜柠已经没有经历考虑太多,眼下最重要的,是确保陶曼平安无事。

    陶曼被送进救护车里的时候,罗辛疯了一般冲上救护车不许任何人跟。杜柠虚弱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昏死过去,实在没有同他争吵的气力,再者每多耽搁一秒钟,陶曼便又危险几分,最后,穆凡开着罗辛的车跟在救护车后面,在杜柠即将坐进许濯的车子赶往g市以前,付青洛突然大步奔跑而来将他们拦下。

    “开车。”杜柠冷然开口,目光自前方风挡玻璃外的付青洛飘向别处。

    那时许濯手上已经在做解开安全带的动作,听到杜柠的话,他的手便略略迟疑。

    “开车!”杜柠又哑着嗓子大声重复一句。

    车窗外,付青洛的表情难看至极,他只拍了两下车窗便不再动手,定定地站在那里,透过厚重的风挡看向不见任何波澜情绪的杜柠,可是她没有看他,连一丝游移的余光都不曾。

    “求你开车行么。”杜柠侧目看向薄唇紧抿的许濯,又失魂落魄地机械重复一次,“求你快开车行吗。”

    许濯的心狠狠揪痛,他很清楚杜柠看似波澜不惊的表情之下,一颗心已经千疮百孔。

    他们现在的关系,也尴尬得令他恨不得杀死自己,想要开口安慰,却又怕她觉得自己虚情假意,对许濯来说,相较于惦念,他倒希望她是恨着自己的。因为,恨比人世间的任何一种情绪都要深刻,若他走了,最害怕的事,便是她不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