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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琬姐弟在张家只坐了一会儿,便让张青山带他们去酒坊那边瞅瞅。

    这个时辰酒坊白天值守的人走了,只剩下曲家两位老者。

    作为东家,过去看看,拎点儿东西拜个年。

    程林领着张鸿送他们送出大门口,并没有留饭。

    大过年的,谁家都得准备饭,哪能在外面吃。

    丁现回车里拎着食盒,快步赶上。

    张青山见了先是一愣,随后笑呵呵道:

    “给老爷子他们拿的吃食?”

    “对。”丁现颔首。

    丁琬在旁,补充着说:

    “正好我二叔家做的多。丸子、炸鱼、又装了一个大肘子。我二婶儿还特意放里面一些蜜桔跟冬枣。”

    “哎哟,那可不老少。”

    “反正是冬天,吃不完放在外面不能坏。就是得注意点儿耗子。”

    张青山一听这话,有胳膊碰了她一下,说:

    “你还记不记得铁柱他们家的豆包?我跟我舅子饿了,铁柱够意思,回家拿了几个,咱们在山里烤着吃。”

    不等丁琬说话,丁现先开口道:

    “我记得,我记得。本来我也要吃的,你们把我撵回去了。”

    这话让张青山顿感尴尬。

    丁琬抿唇,拍拍他的肩头,说:

    “这小子记性好,刚才来时还在车里跟我讲呢,每次带他出去,我都把他扔下。”

    张青山掩嘴,轻咳两声,道:

    “那个……以后不得了,不得了。”

    丁现傲娇的“哼”了一声,伸手打在他的肩头,说:

    “青山哥对我也是好的。那会儿我跟二赖子他弟弟打仗,他们二打一,你看到还去帮我。”

    “哟,这事儿你还记得,那是你也就五岁吧。”

    “那就行呗,记事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一路朝酒坊方向走。

    新建区这边,到处都是大红灯笼,盛聚楼今年下了血本,势必要全城热闹。

    把头的作坊是成衣铺子的,门口挂了三对大红灯笼,本就门楣不算大,倒显得拥挤。

    三个人互看一眼,默契笑了一下,没有吱声。

    来到酒坊,大门敞开,大黄狗就在院子里溜达,看到他们来颠颠的去扒门。

    很快,屋门推开,曲老爷子披着大氅从屋里出来。

    “哎哟,是东家跟张管事啊,你们怎这个时辰来了?”

    张青山快步走过去,握着他的手,说:

    “东家惦记你,过来瞅瞅您二老过得咋样,顺道给二老带些吃的。”

    “哎哟,带什么啊,家里都有。年前的节礼那么多,可是够得。”曲老爷子边说边把他们让进屋。

    曲婶子嗓子拉齁,气息不稳的说:

    “东家过年好,张管事过年好,快进屋,我这刚炒了……炒了瓜子。您别介意,我这……老毛病了,喘。”

    丁琬摇头,并不介意。

    “不会,您这应该是喘症,开春找郎中看一下,喝药调理,能好过些,但去不了根。”

    这个岁数想要去根,机会渺茫。老太太这状态,跟老家铁柱他娘生前差不多,都是咳嗽加喘,然后嗓子拉齁。

    张青山“啊”了一声,用手肘碰了碰她,道:

    “刘家伯娘那病,就跟曲婶子差不多是不?婶子也抽旱烟吗?”

    “不抽不抽。”老太太忙不迭摇头。

    甭管啥烟她都不碰,一点都不沾。

    这间屋子是当初盖酒坊时特意加盖的,屋子不大,也就三十来平。

    张青山给盘的火炕跟火墙,走一个炉子,特别好烧。

    平常未时末,张青山就把炉子点上,等曲老爷子过来打更,屋子刚好烧暖和。

    炕睡三个人绰绰有余,摆了一张炕桌,曲婶子把家里备的一股脑都拿出来,放在桌上。

    丁琬也没客气,抓把瓜子嗑两颗,说:

    “这是青山炒的吧。”

    “哟,东家真厉害,就是张管事炒的。”曲婶子应答,“我们在房山屋后种了些瓜子,也没什么可给张管事的,就给装了一袋子过去。谁知……”

    “我们家人少,一袋子吃不完走油就不好了,咱两家平分,平分。”张青山忙打断她的话。

    老人家嘴碎,在被她说下去,还不知道得感激道什么时候呢。

    就在大家聊天时,外面突然传来“轰——”的一声。

    特别响,好像什么震了一般。

    丁现第一个冲出去,随后是丁琬。

    姐弟俩走在前面,张青山让曲家二老别出来后,也跟着离开。

    三个人先后到了新建区的主街,一片狼藉。

    地面上的血迹一大滩,空气中到处都是硫磺、硝石的味道。

    孙毅等人站在那里,满脸黢黑,一动不动。

    地上还趴着两个士兵,明显是没气了。

    丁琬四下看着,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残肢断臂,白的、红的交织在一起,触目惊心。

    刚要迈步过去,被丁现一把拽住,压低声音,说:

    “姐,别动。”

    “没事儿。暗处有人。”丁琬说完,拍拍他的手背,径自过去。

    等来到孙毅跟前是,这人明显是耳朵震鸣了。

    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在他面前挥挥。

    孙毅回过神,看清眼前的人后,特别大声的道——

    “嫂子——你怎么来了?赶紧回家去,有情况!”

    好家伙,这么大嗓门说出“有情况”三个字,顿时让赶过来看热闹的百姓,慌乱逃走。

    大过年这样,真的就……

    伴随着“让开让开让开……”的声音,一队身着红色盔甲的人到达跟前。

    这些都是宫里的羽林卫,平日穿银色的,因为过年,就换成了红色。

    为首的那位丁琬太熟悉了,冲他摇头,示意他先别跟自己打招呼。

    徐致远自然也看懂了,指挥带来的人控制现场,随后走到孙毅跟前,从怀里掏出一个蜡丸,塞进他的嘴里。

    同样也没说话,在他面前做咀嚼的动作。

    孙毅照做,随着嘴巴不停地动,耳朵上被扣的膜仿佛被掀开一般。

    接着周围的嘈杂,慌乱,全都听到了。

    与此同时,身边的人也同样嚼着东西,然后各个长舒口气。

    他们上过战场,刚才发生的事儿,他们比谁都清楚。

    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耳朵震聋都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