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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便把马车停在城外,朝长陵进了城。

    这是附近最大的一座郡县,各种贸易往来繁多,连白日都是车水马龙,叫卖声络绎不绝。

    元秋身形一顿,似乎从未见过这副场面,良久,她听见他用极小的声音喃喃了一句:“……这就是外面吗?”

    牢笼的外面,竟然不是牢笼。

    真的吗?

    “你没来过城里?”朝长陵问。

    他摇头:“我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也罢,反正现在已经出来了。

    虽说是要给元秋买新衣服,但其实买马才是朝长陵最主要的目的。

    她想尽快抵达振山门,干脆从袖中摸出五枚灵石:“看上什么衣服自己去买。两刻钟后在这集合。”

    元秋也不问她要去干什么,稀奇地盯着灵石端详片刻,笑着冲她点头。

    这一片都是繁华街,服饰首饰胭脂还有各种小玩意,应有尽有。

    元秋步伐快速地穿行在人群中,一旦朝长陵不在,他立刻就不笑了,面无表情的脸,分明是足以蛊惑人心的美,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攻击性。

    没有任何犹豫和挑选,他进店随便拿了套黑袍,一顿,又看向旁边那件白袍。

    精致讲究的绣法将浅金色的青竹纹印在衣襟,下摆坠着银杏的花边,领口绣着动物绒毛,比村里穿的麻布衣裳好得多,可对元秋而言,没什么不同。

    穿白色,只是因为流了血会格外显眼。

    “不要这个了。”他把黑的扔回给伙计,抬起手指道:“给我这件。”

    付了钱,换好新衣服,时间才过去一半,他没有到处看看的欲望,打算先回去等着。

    “公子。”

    接近集合地点时,有声音从旁叫住他。

    是一家首饰铺子,老板娘正热情冲他招手:“我家都是好货,要不要来瞧瞧?”

    铺子摆的大多都是发饰发冠,精致轻巧。

    大概是看见他发上只束了根简单无奇甚至有些褪色的发带。

    “有姑娘用的吗?”

    他一开口,老板娘才看清眼前这个年轻人样貌十分不凡,她眼底有惊艳一闪而过,笑呵呵道:“公子是从外头来的吧?哎哟,瞧瞧这脸,这眉眼,红儿楼那头牌比起公子,只怕都要逊色几分啦。”

    红儿楼是小倌楼,这是把他比作娼妓了,元秋不知含着什么情绪笑了笑,又问了一遍:“有姑娘用的吗?”

    “哦,哦,有有有,在这呢。”

    当朝长陵跟马行的掌柜精挑细选了一匹壮马,满意而返时,元秋已经等在那里。

    “如何?”她抬手,跟他展示自己挑选马匹的水准。

    那匹黑马不仅身材高大,全身上下都仿佛紧绷着肌肉曲线,很有力量,是匹可千里而行的好马。

    元秋向来捧场,礼貌夸赞了她,又像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物:“虽然是用长藤姑娘的钱买的……”

    那是一支小巧的木簪,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设计,给人的感觉朴实无华。

    “或许算不上谢礼,但你愿意收下吗?”

    朝长陵头发不长,只到腰上一截,一来打理麻烦,二来修炼时碍事,她平时都用门派的束带绑起来的。

    这种发簪,也许只有当凡人时才用过。

    “多谢。”她伸手接过来,却不钗在发上,只收进袖中。

    不仅面无表情还没什么表示,但元秋似乎这样就很高兴。

    朝长陵这才发现他已经换上新买的白袍。

    元秋的身姿很适合穿浅色,衬得他唇红齿白,瞳孔又黑又亮,整个人有股似玉似月的气度。

    媚而不俗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好看吗?”见她盯着自己看,元秋故意眨眨眼凑近了问。

    “还行。”朝长陵诚实做出评价。

    在城里要做的事做完了,二人出城,将买来的马套在车前。

    胖鸟不知去哪儿偷了人家的果子,正坐在车里悠哉地吃。

    看朝长陵来了,好心要分她几个尝尝,一见后面还有个元秋,忙将翅膀往回缩,但晚了,元秋伸手拿走了它的果子。

    “嘎嘎嘎!”

    还给我,谁让你吃的!

    “很甜,谢谢你。”元秋咬了一口冲它笑。

    胖鸟只觉这笑充满捉弄,气得直跺爪。

    朝长陵:…好吵。

    振山门在郡县东边,和原本的村子呈对角线,可谓路途遥远。

    日落前是到不了了。

    她索性在半途停车,拣了些柴火准备在外过夜。

    朝长陵不用睡觉,把马车让给元秋,他却说:“我想和长藤姑娘待在一起……不行吗?”

    眼睛明明垂下来在看她,朝长陵却莫名有种被仰视的感觉。

    她叹了口气:“行吧。”

    最后,舒服的马车便宜了胖鸟,二人围着火堆,相坐无言。

    此情此景,上一次发生似乎还是在元秋受伤、她背着他下山的那个时候。

    火堆噼里啪啦的作响,昏黄的光打在元秋脸上,在两颊侧边和眼下留下了很重的阴影。

    到了现在,和朝长陵相对而坐,他似乎才终于有了真的离开了那个村子的实感。

    “所以长藤姑娘扮成凡人来村里,是为了找所谓的‘上古妖兽’?”他忽然问道。

    “对。”

    以防万一,朝长陵问:“你听说过?”